妹妹

妹妹小我三岁,1972年生,属鼠。

母亲说,妹妹小的时候,算命的就说她“三快”,即“说话快,走路快,干活快”。

说也奇怪,那没眼的算命人算得还真准。小时候割麦子,我一趟没割到头,人家都一个来回了。

可是妹妹也有缺点,就是不爱学习,一次,母亲去淮北舅舅那里看病去了,走了一星期,妹妹和弟弟就一个星期没上学,母亲回来后,气得拿起柳条子就抽,妹妹和弟弟背起书包,一溜烟跑去上学了。奶奶心疼的直叨叨:不上,不上,罢。干什么不是吃饭。

不爱上学是一个方面,最可笑的是,她学不会数学。四年级的数学学起来就很吃力。我们有时候说起来会笑她,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她小时候得过的一次“脑膜炎”。脑袋得过病,能不迟钝吗?

那是她三岁的时候,一天早上,母亲喊她起床,可是怎么喊都喊不醒,母亲掀开被子,一看还尿床了,气得打了她一巴掌,拽出被窝后,她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母亲就觉得不对劲了,抱起她就往村卫生院跑,大夫一看,说可能是脑膜炎,果然,乡卫生院当时就按脑膜炎来治疗,不久就痊愈了。

后来,妹妹上了卫校,学护理。再后来又自学,考了助理医师证,没想到,考试的劲头一上来,一发不可收拾,用她的话说“考试上瘾”。可不是咋的,人家去年又考上了“职业药师”,接下来又要集中精力冲刺“职业医师”。

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四年级数学都学不好的人,怎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聪明智慧,除了“上帝的恩典”,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当然,想是很难想得出的,你要现场去看,一天我去卫生室给妹妹送饭,因为病人很多,她实在走不开。连吃饭都没时间的妹妹哪有时间学习呢?

卫生室里病人坐得满满的,大人孩子,闹哄哄一片,看起来,就头大,可是妹妹一个人,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态度还极其和蔼。只要一有空闲,她就坐在桌子前面,打开电脑,看她购买的网课。原来她的时间都是这样挤出来的啊。

日复一日的积累下,妹妹的知识储备越来越多,操作技能越来越强,一次她儿子手腕摔伤,骨折了,在县医院住院,小护士给他输液,却怎么也找不着血管。妹妹去了,亲子动手,一下子就扎上了,县医院的大夫很是惊讶,对父亲说:你姑娘真厉害啊!

前两天我在老家时,邻居说了这样一句话,很有意思:“都说三拐子,三拐子,三儿一点儿也不拐啊”。她所说的“三儿”指的就是我的妹妹,因为她在我们兄妹当中排行老三。“拐”指的就是心眼儿多,不干活,还多吃多占的意思。

妹妹多吃多占在我的印象中,还是有的。记得小时候,物质太匮乏了,姥姥,姥爷来我们家时,总是会买上两毛钱的花生,分给我们。妹妹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吃着藏着,总之,她吃的要比我们多。还记得有一次,她把一个小西瓜藏在柜子里,时间久了,可能忘记了,都坏了。

那么,邻居口里的“不拐”,又是从何说起呢?这是说妹妹伺候老人,从不偷奸耍滑。爷爷、奶奶均已九十二岁高龄去世,去世前一段时间谁都不认识,妹妹给他们打针,输液,洗涮,伺候拉尿,从不嫌脏嫌累。以至于,有一次,姑姑问奶奶:我是谁?

奶奶:小丽。

小丽,就是我的妹妹。

妹妹不仅对自己家亲人如此,对邻里邻居也是如此,隔壁老太像个植物人一样卧病在床很长时间了,身上生了褥疮,溃烂流脓,散发着呛人的气味,也是妹妹帮她清洗敷药,从不敷衍。

父亲常说,妹妹帮了他大忙了。因为姥姥生前也常住我家,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伺候三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多不容易啊!一般人家的老人有个头疼脑热,要用平车推到卫生院去,有妹妹就不同了,在家里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爷爷、奶奶、姥姥、二爷都是九十多岁高龄去世,他们都得了妹妹的悉心照顾,现在二奶也九十多岁了,需要的时候,妹妹从来都是不辞辛苦地风里来雨里去。所以,邻居说“三儿一点儿都不拐!”

小侄子病了,妹妹给钱看,妹妹说,给了钱,心里才舒服。

我回到千里之外的家,妹妹非要给我买衣服,我说,不用,我又不缺衣服。可她说,我去年这么说,她就不高兴。

那好吧。

给我卖了衣服,她才高兴了。

我亲爱的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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