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我提前结束了瑜伽课早早赶了回来准备晚餐。
早上我还在被窝里和床单难舍难分的时候就收到了W的短信,他说今天会在家吃晚饭,还点名要吃“糯米藕”,嘱咐我尽早准备。“我这上辈子是干了多少缺德事才找了这么个杀千刀男人。。。”,
要说起来,这还真不能怪我在心里早就把W类比成各类动物生殖器官骂了个全面,不单单是因为大清早鸡都没叫就发短信扰了老娘清梦,仅仅是说结婚3年来这死男人在家里边过夜不超过10次,我都觉得自个儿生生守了活寡样的,命苦得堪比那带着娃上开封府告状的秦香莲。
我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也没去过他公司。他不许我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只是说自己是家事务所的合伙人,为了养活手底下一票员工起早贪黑拉客户找项目,根本没空管家里的事。细想来他说的可能也不假,一周能回来个三四次,都是晌午来下午吃了晚饭就走,有时候带着电脑在客厅看各种文件,键盘敲的啪啪作响,有点儿商界巨擘的意思。
不过其实我也不太关心这些,只要结婚前他承诺过给我的每个月3万块零花钱按时到账我就一定能本本分分的,绝不给他挑事儿。倒不是我有多冷漠和贪财,无奈这场婚姻本就不是基于爱情,完全是在我那一辈子掉钱眼儿里就没打算出来的爹妈把34岁还没嫁出去,成天在他们家蹭吃蹭喝没事还凑他俩跟前瞎晃悠的我视为眼钉肉刺几欲拔之而后快的时候,恰巧通过在麻将桌上不知道才认识几分钟的牌友获悉了“黄金单身汉”W的存在。二老当机立断,唯恐这到嘴边的熟鸭子给飞了,快刀斩乱麻地安排我俩相亲。而我也极具自知之明,深知以老娘34岁高龄要是再挑挑捡捡还真有可能挨到绝经这辈子也甭想风光大嫁了,况且对方还那么有钱,长得也不赖,起码光从面相上确实看不出和我妈同岁。
至于他,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可能是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早已看破红尘,觉得娶个我这样条件的回去相对安全,最起码不会拿着他的钱到处寻花问柳给他脑袋上种出片青青草原,居然也欣然同意。
领证。皆大欢喜。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匆匆抽出钥匙开了门,也顾不得套着高跟鞋爬了七层楼后疼的钻心的脚后跟,赶着冲进屋把刚刚采购的各色食材往冰箱里塞。小区门口看门那满脸痘坑的汉子今天不知道抽啥风,死活不让出租车送我进来,说什么最近小区有好几家住户报警说有可疑人员在他们单元附近晃荡,还在门口留下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儿,搞得整个小区人心惶惶的,都说什么自个儿家被强盗给盯上了,甚至还有几个大妈联名上告居委会,要求给他们每家指派个保安以护周全。。。。。。几经交涉无果,无奈之下我也只能认栽,狠狠刮了那痘坑男一眼后扛着十几斤重的购物袋步行好几百米回了家。
在厨房择菜切藕煮饭乒乒乓乓忙活了半天,才突然想到刚刚进来时好像没来得及关门,便有急急忙忙跑出厨房。目前住着的这间房子是W专门为了我们俩结婚准备的,简简单单地二居室,装修是欧美简约风,很对我的胃口。门口正对着书房,中间留出条走廊,左侧用屏风革出餐厅和客厅,右侧是主卧和卫生。所以我在厨房并不能觉察到门口的情况,想去前门查看就必须经过中间的走廊,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起码,在看到那个面目狰狞到有些阴森恐怖的玩具之前我依旧这样觉得。。。。。。
我从厨房出来转了个弯之后直奔玄关,却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走廊上躺了个物件,走进后一看,下意识的被那东西吓到惊叫出声:那是个典型哥特风的洋娃娃,身上穿着一件颇具质感的黑色缎面连衣裙,同样妖冶的黑色蝴蝶结松松垮垮地系在象牙白的头发上,我看到了它额头上伸出的森白犄角,撒旦一样的;猩红色的双眼细长,瞳仁和眼白的分界不再明显,微张的小嘴里向厉鬼一样尖锐的牙齿隐隐可见。。。。。它就那么不动声色地半坐在通往前门的走廊中央诡异地盯着我,嘴角上扬,像是个正在享受已被逼入绝境的猎物发出的绝望哀鸣的猎手。
我敢肯定十几分钟之前我刚刚进门时这东西是不存在的,这玩意儿足以吓哭一水票大老爷们儿的长相不可能被我忽略掉……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进来过!而且……可能现在就在这间房子里!
我讷讷地站在原地,喉咙一阵发紧,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但说实话,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我一无所知,其实很大程度上这一切只是楼上那7岁小孩的恶作剧。上周末我因为他连续一周往我家前门的钥匙孔里塞口香糖的事找他父母告过状,结果当天晚上就听见楼上夫妻混合双打给他全身上下揍了个结实,结果之后几天这小屁孩在小区看见我就跑,边跑还边吐口水,显然是讨厌我到了他这个年纪的所能达到的极限。不过转念一想,且不说基本没那个正常父母会给自己小孩儿买这种玩具,光凭这娃娃能给我一37岁老阿姨吓蒙的长相,我肯定那小屁孩绝对没心思动拿它来祸害我的念头。
那会是谁干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强迫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所有可能的情形。我平时并不太和小区的其他住户来往,断然不可能有什么仇家。要说入室抢劫也是更无可能,小区有钱人家多得是,完全没理由找上我这样个不显山不露水,出门买菜都打出租的家庭主妇。而且现在哪个谋财寻仇的会在动手之前丢个丑不拉几吓死人的洋娃娃打草惊蛇?
我依旧和面前这个丑陋到近乎可怕的东西对峙着,同时密切留心空气中的每一缕波动,我必须时刻提防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窜出来的歹徒,姑且先这么称呼他好了,在不清楚他的目的之前我必须想好一切突发事件点应对措施,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这龟儿子别想动老娘一根头发丝儿。
玄关处传来了W拿钥匙开门的声音。真的,结婚3年来我第一次这么期待见到他。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千头万绪的,完全理不清思路。不仅仅是这个娃娃,这三年的婚姻,甚至是三年前我和W相亲的场景和缘由,所有这些都在这个节点上显出莫名的空洞与不真实,就好像看了一场时长三年的连续剧,早已习惯了陪主人公起落沉浮在各种纠葛牵连之中,一旦蓦地迎来大结局,便满心都是怅然若失的颓废感,仿若自己从未真正活过一样。
W明显被杵在走廊里我吓了一大跳,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望着我,不待我打招呼便又被险些被他踩在脚下的娃娃吓的倒退了好几步,“大白天的你搞什么鬼?吓我一哆嗦!”他有些恼怒的质问到,我被他颇为滑稽的表现逗得隐隐发笑,一时间也不算再提娃娃的事,招呼着他先换衣服休息下,晚饭还要等一会儿,便转身进了厨房。
应该只是个恶作剧吧,现在的小孩儿真是要上天,改天必须好好修理修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