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圳(3)

来深圳第三天,继续重复第二天的日常,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我和爸爸怕南山走的是左边的入口,要比右边入口平坦很多,所以爸爸也比前两天走的多了一截路,再就是今天我和爸爸是早晨从山上下来直接去的菜市场,买了一堆家常菜才回家。对于今天我们买的菜,妈妈很是满意,没有像昨天一样因为菜贵而发脾气。

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我们都在进步。我在适应陪爸爸爬山,爬不尽兴的问题;爸爸在适应不在房子里抽烟,在我的陪伴下下楼抽烟;妈妈也在适应深圳的菜价要比家乡的菜贵这件事……小弟也在适应,我们在家的时候,他进门就能吃到饭,尤其是中午能回来吃到我们做的家乡面条,小弟很是兴奋。

在大家的努力下,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今天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又开始忐忑不安不起来。午饭后,女儿和我视频时说,她大概元月二十五号左右就可以回家了,问我是提前到家,还是和她们同一天到家,让我和父母商量好时间,她好提早给我订票。妈妈听到女儿的话,冷不丁的对我说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回家,不用说,我被妈妈的话震惊到了。

我们来深圳前不是说好了,按照计划住到年后再回家的,为什么又要变卦,我对妈妈说。

你走了,我住不习惯。妈妈坚定的说。

怎么会呢?我走的时候,小弟就一定放假了,有他在家陪着你们,怎么会不习惯呢?

妈妈被我的话怼得无言以对。过了老半天,她又对我说,让你爸在这里过年,我和你回去过,我想某某(妹妹)和几个孙子了。

孙子们过年要来看你的,小妹你过完年回去不是就见到了吗?

妈妈又是沉默,但我确定她并没有被我说服,只是一时找不到能让我同意的理由。

过年的时候,大弟全家要过来深圳陪你们一起过年,你现在回去,让你儿媳怎么看待你。我又补刀一句。

就是,人家都已经准备订机票了,你说你要回家,人家会怎么想?爸爸在跟前帮腔说。

……

我和爸爸左一言,右一语,妈妈再也没说话。但据我对妈妈的了解,我们根本不会说动她,她不言不语,只是一时没有给自己找到更好的借口而已。

午饭后,小弟午休,我和女儿视频一会后,又爸妈聊了一会天。小弟起来去上班了,我们三人也躺在床上开始午休。

午休时,我想了一下,妈妈突然提出要跟我回去,应该不只是女儿说要回家这么简单吧!按照我对妈妈的了解,她着急忙慌要回去的原因,大概率是觉得自己的到来给小弟造成麻烦了。

我们初到深圳,正好遇上深圳变天,风呼呼的体感温度很低,房间里的温度也不像北方的暖气房子,冷飕飕的让人待着很不舒服。妈妈又不爱出门,她一天到晚待在房间,白天加上了她所有带来的衣服还直喊冷,晚上也说冷的睡不踏实。小弟听到了,赶快从网上下单了暖风机,电热毯,褥子,棉被等取暖的东西,妹妹也从家里寄了妈妈最喜欢的棉花被,大家一通忙乎,就为了让妈妈舒舒服服的住下去。只是妈妈这个人就怕自己给别人造成困扰,她看小弟每天有东西买了进来,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了。

这几天,我多次对妈妈反复强调外面的天气很好,你可以和我一起午饭后出门晒会太阳, 就不冷了。可妈妈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她坚决不出门,我们一叫她出门就发脾气。

妈妈性格内向固执,且很自卑。她平生最怕的一件事就是给别人造成困扰,即使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愿意麻烦,这其实也不是个好习惯。年轻时感受不浓烈,我也以为不爱麻烦,不占人便宜的人,更好相处。但是随着妈妈的老去,我越来越感受到和妈妈相处的困难。她的固执,让她和任何人自带距离感,她的自卑,让她不敢和任何人深交。她对人看似热情,实则疏离;看似随和,实则执拗。妈妈个性中自带的疏离感,让人很难走近她的心里,她也拒绝和任何人走近。

想通了其中缘由,我给小弟发信息,让他退了暖风机,只留下电热毯,我也趁机给妈妈开导了一番,她的情绪总算勉强稳定下来了。

午休起来,我和爸爸叫妈妈出去晒太阳,她照例不愿意去。我和爸爸带了防潮垫,到小区对面的公园里铺开,爸爸躺着晒太阳,我在旁边晒着太阳练习瑜伽。我在练习瑜伽的时候,女儿又发来视频,对我说起她要去出差,想顺便过来看看姥姥姥爷,正好爸爸在我身边,我问了爸爸的意见,爸爸说孩子方便就来,不方便就不要来了,太累了。

女儿听我说中午姥姥一听女儿要回家,就闹着要跟我回家的事。女儿也说肯定不是因为她回家的事,是不是看着小舅️花了钱,她心里不安稳了。我说还是你懂你姥姥。

女儿说:姥姥骨子里自带的重男轻女思想我怎么能不知道。她也爱我们其余的人,但是两个舅舅绝对是她最看重的,尤其我小舅。姥姥重视她的老幺儿,谁不知道。别人的话她不会听进去的,但是她的老幺儿做了什么她会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万千想法。

还是你看姥姥通透。我笑着和女儿说。父亲在跟前听到女儿这么说,也笑着说:几个孙子都看的比我明白。

你不是看不明白,你就是不敢反驳。女儿也笑着对爷爷说。

不敢反驳也不是,主要是不能反驳,你反驳了,她要跟你闹,不如不反驳。父亲笑着说。

要说我们几个孩子,小弟性格和妈妈最像,窃以为这也许是妈妈四个孩子中最喜欢小弟的一个原因。妈妈对小弟的偏爱是众所周知的,这次来深圳就是最好的证明。对于妈妈一个一辈子宅家不出门的人,能远赴深圳去儿子家,已经实属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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