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明,昨夜的风雨似乎只有地上的残叶与潮湿的泥土能够证明。
柳举人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待眼眸中映入残破的庭院,他才反应出这一晚都发生了什么,连爬带跑地往内室闯去,嘴里反复念叨着“娘子,娘子”。
室内一片狼藉,或是被雷电击中,柳夫人躺的床板已经断裂,令人惊奇地是柳夫人躺在地上,雷电并未加在她身上。 在她身边有一个婴儿躺着,婴儿全身赤裸,肤如凝脂般透亮。
柳举人悄悄走到柳夫人身边,把手放到柳夫人鼻下,即便已经猜到结果,可是当手感受不到温热的气息时,他还是泪如雨下,此刻已经忘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夜,他失去了了陪伴他数载的爱妻。
没等柳举人从悲痛的情绪中缓过来,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他愣愣地望着那个白嫩的婴儿,僵硬地蹲下身来,用自己还在颤抖的手去碰婴儿的脸。
婴儿感受到外来的触摸,睁开了眼睛,一双红的璀璨的眼睛。柳举人大惊,赶忙用手盖住婴儿的眼睛,婴儿停了哭声,以为有人与她玩耍,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缓了心神,柳举人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扶养他和娘子的孩子,不管这孩子有什么来历,日后会有什么因果。
轻轻地挪开自己的双手,婴儿的眼睛已是透亮的黑白色。原来婴儿只有在哭泣时才会瞳孔变色,明白了这些。柳举人心中有了决定,不再动搬家的念头,希望让孩子能够在他和妻子生活的环境中长大。
一晃五年,夏日燥热,柳举人推门进入小院,顾不得头上的大汗,把书放到院中的石台上,便开始呼叫女儿:“漾漾,爹爹回来了,快出来,爹爹给你带了豆沙糕。”
“漾漾,不要给爹爹玩闹了,爹爹今天有点累,找不了漾漾了,你再不出来,爹爹把绿豆糕都给吃了呀!”
“哼,爹爹就知道天天往外跑,不陪漾漾,漾漾天天就一个人在家。”只有五岁的柳漾,本想再戏耍一下柳举人,可是一口绿豆糕咬下去,气也全消了。
“爹爹,明天讲学带着漾漾吧!漾漾一定听话,一个人在家真是太无聊了”柳漾边吃边拿帕子,浸湿了井里的凉水,递给柳举人。
“漾漾,你听话,再过一年,你正式地进学堂,好不好,等爹爹成为学堂正式的先生。”柳举人又何尝不想带着女儿,奈何自己只是一个临时的教学老师,不好让不到入学年龄的女儿进学堂,怕其他学生有意见。
“唔,好吧,那漾漾还是在家读书吧!”
缓过教学的疲累,柳举人起身要去准备午饭,让女儿在庭院的梧桐树下乘凉。
柳漾在梧桐树下,坐了一会,望着梧桐树叶,开始想着,书中说“凤凰非梧桐不栖”,不知道庭院里的梧桐树能不能引来凤凰,如果能引来,岂不是能带着自己飞了,想到这里,柳漾便大声喊道:“爹爹,我们家的梧桐树什么时候能引来凤凰呐!”
“傻孩子,凤凰可不是随便一棵梧桐树就栖居的,爹爹做好饭了,快来吃!”
柳漾心不在焉地吃过午饭,下午爹爹还要去教书,今日倒也没有觉得乏累,便没有入房午睡,只是坐在庭院里,感受着夏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坐了一会,柳漾便想去洗一下小脸,走到厨房,发现木桶里没有多余的水,想也知道,必然是柳举人走的慌忙,忘了打水。
柳漾坐在石凳上,望着天井上的盖子,来回犹豫,爹爹说过不允许自己靠近井边,更不用说自己去打水了,可是爹爹不在呢!偷偷打水也不会被知道。行动永远比脑子快,想着想着,柳漾已经去推水井上的盖子了,自己的身高勉强能看到水面,只是一眼,柳漾便眼中泛泪,脑海里飞进了一只火红的鸟,想要再看清,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