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嫂子和哥哥是高中同学,是那种令人羡慕的从校服到婚纱。
他们是一毕业就结婚的,那个时候我家还是一穷二白。嫂子为了爱情,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甚至当哥哥凑不齐彩礼时,还偷偷找自己的妹妹借了私房钱给哥哥。
婚后,她和哥哥去广州打工。怀孕六个月时,哥哥把她送回了家,一个人又返回广州,直到嫂子生孩子的当天下午,才从广州匆匆赶回。
有了孩子后,嫂子不想和哥哥两地分居,就在她娘家人的帮助下,在千斤街上盘了一家饭馆。
那时候掌厨的是嫂子,哥哥只能打打下手。
积累了一些资金后,嫂子让哥哥去信阳市职业学院学厨师,结业后回到我们镇上开了一家“好运来酒家。”
九十年代中期,吃喝风盛行,来吃的人多欠的债也多。总体来看赚的不多,人还累死累活的。关键是每到年底去讨狗肉帐,直接能让人的心碎了一地,真正是欠钱的人是大爷要钱的人是孙子。
面对欠的比赚的还多,嫂子的眉头越皱越紧。
二
其时,我们县劳务公司派遣出国人员去国外打工捞大钱的风,刮遍了方圆两省三县的角角落落。大有“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之势。
当那些出国的人寄回一大把一大把钞票,让家里改头换面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出国大潮中。
随着镇上多家饭店的开张,嫂子和哥哥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于是,嫂子坐不住了。开始游说哥哥出国,可能是哥哥运气不佳,去了几次都没有出去。
嫂子不甘心,就和哥哥商量她要出国,让哥哥在家带孩子。拗不过嫂子的坚持,在侄儿刚刚一岁时,嫂子就开始去劳务公司报了去日本的劳务。
结束一年多的培训后,千禧年三月,嫂子如愿以偿地去了日本。
其实国外并非遍地黄金,那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才能得到的、相对来说比国内同行业工资高那么一丢丢的钞票。
而且一去就是三年,不仅要承受与家人分开的痛苦,还要忍受老板的苛刻待遇以及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
日本的工作时间非常长,嫂子他们常常加班到凌晨两三点。即使是这样,嫂子从来没有叫过一声苦。
每次打电话都是叫哥哥照顾好孩子和父母,不要担心她。
嫂子她们去的地方相当于手工作坊,老板只提供住宿和生活用品,但不包吃。
因为是自己做饭吃,为了省钱,她们常常会在超市关门后,将那些快要到期被超市工作人员清理出来的食物捡回去,放到冰箱里冷藏起来慢慢吃。
不过这样做是偷偷的,不能让老板知道。
(当嫂子回来后轻描淡写讲给我们听时,我们每个人眼里都含着泪花。既心疼嫂子,也明白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日本的菜相当贵,为了减少开支,嫂子叫哥哥从国内寄菜种到日本,她们自己种菜吃。
每年春天,日本的野韭菜遍地都是,嫂子她们就采回来吃。三年下来,嫂子说再见到韭菜就反胃,可见那时候她们在日本吃了多少野韭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