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旅人·海的精灵

                                        by 星泽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世间。我没有属于自己的人们称之为名字的东西,我不懂那到底有什么意思。我所拥有的只是一个面具,它紧紧粘在我的脸上,似乎便如从血肉中生长出来一般,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将其摘下。我追随着风的脚步云游四方,也渴求云的甘露滋养。我永存于这世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后来,我渐渐明白,永恒不是神的赐福,而是孤独的诅咒。

我称自己为地的旅人,实际不过是个漂泊的流浪者罢了。我曾去过陆地上的名山大川,去过沙漠雪原,可它们带给我的感觉都不过是相同的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它们是那么的高贵而又冰清玉洁,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我知道我和它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永远打不破的透明的壁垒,我只能看见它们,却永不能走近他们。

森林里的树木是我的朋友,天空飞翔的大雁是我共同流浪的旅人。我感觉自己像蒲公英的种子,从未拥有过自己的目标,没有属于自己的方向,我能做的事只是随风飘散罢了。我在地的旅行中一次次碰壁,那偶然兴起的热忱在永恒的时间和空间面前显得那么渺小。我不懂得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我开始怀疑自己,我能做的只是仰起头,望着天空漂泊的白云,直到被孤独彻底吞噬灵魂。

我试着回忆起些什么,可换来的只有头部的剧痛。它们在阻止我,阻止我找到那个真正的我。与其在无尽的孤独与痛苦中挣扎永生,不如义无反顾结束我这重复机械的人生。我想,我一定并不属于这里,属于另一个自由的美好的世界。我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期望,我只想在森林中结束我这漂泊的一生,在我的树朋友的见证下,去往另一个世界。我不再祈求融入,只期待能早些从痛苦的深渊中解脱。

我就这样跳进河流,随着河水的流动而去。我看着溅起的白色的水花,看着一座座熟悉又陌生的山脉离我远去,越过平原,穿过瀑布,空落已久的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宽慰。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眼时,一望无际的澄澈的蓝瞬间进入我的视线。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有一双大手紧紧抱住我了,温暖了我。我听见它好像在那片澄澈的尽头呼唤着我,呼唤我走进它的怀抱。我就这样闭上眼睛,享受着风绕过我灵魂的感觉,与整个世界真正融为一体。我明白了,我应是属于那里的,属于那无边无际的澄澈的蓝,也应当将自己交给那份灵魂深处的蓝色。我醉了,醉雨眼前汹涌的波涛,醉于咸咸的海风,醉于无垠的烟波蓝。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沉入海水,温暖的触感顿时传遍全身。我欣慰的笑了,就这样离去,至少不会再遭受痛苦。我会在海水的包裹下幸福睡去,去到另一个世界,一个需要我存在的世界。

水位越来越高,逐渐没过了我的头。我缓缓闭上了眼睛,静候死亡的来临。我不知道的是,大海伸出他的双臂拥抱着我,帮我洗去我身上的尘土,轻柔的帮我摘去脸上的假面。我看着海底的大门正向我敞开。我突然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我不是地的旅人,是海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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