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上官燕扫过他的脸，只见他满面病容，却眉宇清奇，乍看之下，与欧阳明日有几分相似，可细一看，分明又不像。
三、十年踪迹十年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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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未亮，上官燕赶着马车，缓缓地行在通往临水之滨的官道上，马车太过颠簸，她不敢走得太快，以免欧阳明日的情况恶化。两天过去了，她也摸出了一点门道，他的气息时有时无，每半个时辰交替出现，十分有规律。她从来没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两天来想了又想，也不知道原因。
随着天色渐亮，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这四方城地处西北，出城向西几十里，便是沙漠入口，而向东南，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临水之滨是最近的渡口，包船沿着临水顺流而下，很快就可以进入长江，直达江南。因为水路通畅，临水之滨虽是个小城，却相当繁荣，西北往来江南的客商，几乎都集中在此地上船，因此，这条官道也是人来人往。
又过了一会，太阳越升越高，原本还算凉爽的天气也陡然热起来，地上热气笼罩在人身上，蒸得人浑身冒汗。上官燕在官道的一处岔口，看到一间茶棚，犹豫起来。这样的日头，她本是经受惯了的，只是想到车内的欧阳明日，她还是停了马车。
茶棚内，早已满座，人声鼎沸，只有西北角的一张桌子还有空位，一个白衣青年静静地坐着。上官燕问茶棚小二要了一杯茶，拿进马车喂了欧阳明日，便走向西北角的桌子，坐下要了茶，慢慢地喝着。
“哎，你们听说了吗，几个月前，杭州出了大案子，罗大善人一家，被灭门了。”
“这么大的事，哪能不知道，我听说是有人请杀手做的。”
“对对对，我听人说，是天一楼的人干的。”
“所以嘛，人人都说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怎么着也要去瞧一瞧两地的景致，我就说，姑苏杭州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我们四方城安定。一年前，我们这里换了新城主，就越来越好了！”
“那可不，四方城这么安定，所以才有这么多南来北往的人来做生意嘛。”
……
上官燕听着茶客们的闲谈，只觉欣慰。凭着她去找马车时见到的繁荣景象，她能肯定，臭豆腐把四方城管理得很好。他是一个好的君主，上官燕很是肯定地想着，突然间，灵光一现，她想到司马长风不在草庐，也许是回四方城辅佐去臭豆腐了。有了这个想法，她的心真正轻松起来，就连那杯涩涩的茶，也变得回甘。
“大伙儿都盼着太平，可这不是总有血案会发生，对吧，姑娘？”上官燕对面坐着的白衣青年淡淡地笑着问。上官燕扫过他的脸，只见他满面病容，却眉宇清奇，乍看之下，与欧阳明日有几分相似，可细一看，分明又不像。欧阳明日眉清而目秀，眼中透出摧而不折的傲气和自信，偶尔流露出淡淡的忧愁、慧黠的天真，便如同琉璃般明澈，却不像琉璃般易碎；可这个人，眉朗而目盈，好似随时随地都在笑，但那双眼中透出的，却是无法言述的萧索和落寞，就似一块墨玉，隐隐约约，叫人看不真切。
上官燕没有应声，喝下最后一口茶，提起凤血剑就向茶棚外走。白衣青年也站起身，跟在上官燕身后走出去，道：“在下祝愿姑娘心想事成。”上官燕略停了一下，却没回头，也不曾道谢，跳上马车就走。
白衣青年望了望上官燕远去的车影，垂下头轻轻一叹。随即，他又仰起头，绽开一个飘忽的笑容，跨上系在树荫下的一匹瘦马，缓缓地随着上官燕去的方向而行。那马一步一个蹄印，“嘚嘚”的声音中，他低声道：“江湖腥风血雨，我这双手，到底掀起了多少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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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上官燕赶着马车进了临水之滨，寻了一间还算僻静的客栈住下，便迎着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融进临水之滨的集镇。入夜的临水之滨，灯火辉煌，尤其码头一段，人头攒动，有不少穿着妖娆的女子，热情地向往来客商搭讪。
上官燕走进一家酒楼，点了两碟菜，凝神听着周遭的动静。那个神秘的蒙面女人，一直在隐居在临水之滨，她一个外地人要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酒楼人多嘴杂，说不定能听到点什么。
果然，酒客们一边喝着酒，一边高谈阔论。杭州城罗大善人一家的命案又一次被提及，而那个叫天一楼的组织，则被酒客们大肆渲染。
这天一楼，全名天下第一楼，于上官燕初出江湖那一年，在天下第一庄和慕容世家的联姻上，杀了第一庄的庄主崔阳，为天一楼的开楼祭楼，引得江湖震动。随后，在天一楼开楼的仪式上，各派掌门纷纷前去道贺，更是风光无限。开楼以后，天一楼迅速扩张，楼下的十二分堂势力遍及整个北方，代替第一庄成为华北武林的霸主，与西南玄隐教、西北诸城联盟、东南极乐岛分庭抗礼。
上官燕吃着菜，听着酒客们的谈论，心中忽地升起一丝烦闷，他们说来说去，都没有提到她想要知道的消息。这时，她白天在茶棚遇到的白衣青年忽然走进酒楼，四下望了一眼，缓步走到上官燕身旁，道：“姑娘，真是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你跟踪我？”上官燕冷冷地看着白衣青年。白衣青年不请自坐，答非所问：“姑娘，你在找人，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上官燕紧了紧手中的凤血剑，道：“你是谁？”
白衣青年牵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找的人，我也在找。”上官燕反问道：“你知道我找什么人？”白衣青年道：“那是一个医术高超的蒙面女人。”
上官燕紧锁眉头，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白衣青年笑了笑，道：“我叫莫听风。姑娘，我祝福过你心想事成，你会如愿的。”“原来你就是天一楼风笛堂的堂主！”上官燕作势欲拔凤血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莫听风淡淡道：“姑娘莫要着急，我并无恶意。此来，我只为寻人，不为其他。”上官燕盯着莫听风，片刻之后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道：“好，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蒙面女人？”
“我自有办法，请姑娘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清晨，我们在镇后的青灵山脚见面。”说罢，莫听风站起身来，一边酒楼外去，一边轻吟道，“芙蓉落尽天涵水，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阿若，一别数年，你可好……”
那莫听风很快去得不见踪影，他后面的话音，凭上官燕听力再好，也是听不到，但她已然得知，这个可以在江湖呼风唤雨的男人，在心里了藏了很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