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夏,阳光盛开。
这是一个带着些许梦幻,却又伤感的季节。我们怀揣梦想,作别大学校园,而离别的情愫像病毒一样,开始弥漫在校园。
学校旁边的小餐馆里,满是醉酒的男生抱成一团;小树林里,情侣们则一再重申爱情誓言,希冀毕业后不分手;到处都是拿着相机合影留念的毕业生,仿佛跨出这个校门,便再也不会回来。
作为一个毕业五年的“老毕业生”,前几天在火车站看到了一个场景:几个男生提着大包小包来送一个女生,即将检票的时候,男生们手足无措的站在检票口,挥手说再见,女生则笑着说,你们确定不要哭几声给我送别么?男生们更加不知所措,只能用力的挥手。女生别过头的时候,我分别看到了她眼眶已经红了。
这就是大学毕业,天涯海角,各自为安。有的人,再见,已是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有的人,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再没有课间的嬉戏,再没有逃课的疯狂,再没有校园的偶遇,再没有你四年所经历过的一切。
我有几个毕业的故事,关乎友情,关乎爱情。说给你们听。
最早的人和最晚的人
耗子,是我们宿舍第一个来学校报到的人,似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我们的寝室长。耗子是广西人,瘦瘦高高,带着个眼镜,是个疯狂的科蜜。作为宿舍的第一个成员,耗子一点也不闲着,承担起了给宿舍其他成员接引的重任,譬如说我,在新生接待处看到耗子的时候,还以为耗子是大二的学长。
因为这个缘由,寝室长耗子,有时候就会说:“你们啊,都是我迎进来的!”彼时,我们只是笑笑,甚至会很鄙视的跟他斗几句嘴,心中颇不以为然,也并未去想太多。
心理上的变化发生在大四拍毕业照的时候,我们突然意识到拍完毕业照,大家就要“一拍两散”了,你回你的广西,你回你的上饶,我可能还在虔州。忽然之间,觉得四年来形成的一种习惯要被打破了,感到一丝丝恐慌。
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而前奏就是老浦的率先离开。老浦堪称“勾搭之神”,凡是被他看上的女生,总免不了要勾搭一番,不计成功与否。那一天,老浦突然说买好了回云南的火车票,两天以后走。那时的我,从老浦每次回家的描述中,觉得云南非常的遥远,好像在天边一般。
老浦走的那一天晚上,我们喝了好多酒,然后又去唱了歌,唱《朋友》,唱《兄弟》,唱《再见》,唱《启程》,之后老浦就走了。
我们剩下的人,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默默无言。在宿舍门口,耗子突然说:“你们都先走吧,我最早来,迎你们进门,也要最晚走,送你们回家。”
耗子真的坚守到了最后。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先是宁兄、然后是我,小全,兴兴,我们相继都走了。每一个人的离开,剩下的人,都默默地帮忙收拾行李,送去校门,握手,笑着说“五年后再见”。
在最后离校日期前,我回了一趟宿舍,六张床铺已经空了五张,只有门后耗子的床铺仍然未变。
耗子笑着说:“你们走后,我开始不习惯,早上没有睁开眼的时候,总是觉得你们还在睡觉。睁开眼看一看,才发现只有我自己了,我果然是寝室长。”
我那时暗下决心:耗子走的时候,我一定要来送他。
终究未能实现,留下遗憾。
耗子却非常开心,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火车站人好多,不用送了,下次再见咯”。
理想的人和现实的人
毕业那年的十月。
在北京待了两个月的波波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回虔州。
“回就回吧,北京不好待”,我并未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大事。从普通高校、小地方走出去的我们,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都市拼搏,确实需要一点勇气,还要一点机遇。一个星期内,波波就回来了,然后我们两个租住了一个两室的房子,月租900元。彼时,我在国企上班,月薪1300元。
我与波波的相识,源于大一的一场运动会选拔赛。那时的我,还不是个胖子,身手堪称矫健,耐力也还不错,所以非常兴奋地报了个5000米长跑。而波波,就是那场选拔赛的工作人员。当我最后冲刺筋疲力尽的快要瘫倒时,第一个扶起我的就是波波。自此,对这个人有了印象,而后同是学生会的我们,自然相熟。
波波跟我性情差不多,文艺,但有逗逼属性;倔强,但又偶尔妥协。我们很快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成为了彼此大学生活重要的印记之一。
大三的时候,波波突然告诉我,他恋爱了,对象是同院系低一级的一位女生。
我有点惊愕。那位女生在院系也算是颇有“名气”,五官端正,身材高挑,还是国旗队的一员。坦白说,我并不看好。但是,管他呢,大学的恋情,傻子才会去考虑那么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大四。
我们都开始进入实习阶段。波波去了地方电视台做实习记者,每天扛着摄像设备奔波,整个人晒得精瘦乌黑,但是精神状态依然昂扬。有一次,我从实习的中学返回学校,在波波租住的地方,我们第一次开始畅谈自己以后的人生。他说到了跟那位女生的未来,眼神中闪烁着光,这种情绪感染了我,也眼神中也有光。
可是,两个月后,我实习结束,回到学校再见波波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已经变得暗淡。他言语低落,失去了畅谈未来的兴趣。我知道,是因为我们要毕业了,而他的她,还有一年的校园时光,可怕的一年时光。
此后的日子里,波波去了很多地方,去了顺德,去了深圳,去了那个女孩的家乡,但是都没有留下来,最后去了北京。
我问过奔波中的波波,跑那么远,为了什么?
他吐了一口烟,若有所思的说,为了以后。
那时候的我,是懂的,以后,是理想。
波波最终还是回了虔州,兴高采烈,跟朋友开了一个小广告公司,每天忙上忙下,晚上回来都很晚。我觉得,波波好像又充满了斗志。
但是,有一天,他却比我先回来,紧闭着房门。
我像往常一样,哼着小调,煮着最爱吃的米粉,突然听到了强自压抑的啜泣声。我以为听错了,放下了手中的活,没错,确实是啜泣声。看着波波紧闭的房门,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拍打着门,大声喊着“波波”的名字。
许久,门打开了。
波波看了我一眼,又用被子捂着头,吼叫着,声嘶力竭。
我听清了四个字:她结婚了。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个道理,我在四年后才明白。
我笨拙得像一头熊,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坐在一旁,傻傻的发呆。
半年后,我离开虔州。一年后,波波找到了新女友,再一年,结了婚,很幸福。
结婚前夕,我问波波:那次是不是第一次为女人哭?
波波点头,又摇头,说:“为理想,也为现实。”
说给我听。
嗯,此时的我,在想着,如果再毕业一次,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听我说故事的你们,又有哪些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