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的故事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折腾过很多东西,种植蔬菜,贩卖水果,还经营过一亩地的梨子。虽然现在家乡经营果蔬生意不那么新鲜了,但在当年,父亲还算是吃螃蟹比较早的一批。时光流逝,以前的很多物事逐渐式微,不复存在,唯有自我年幼的时候开始的一家小卖部,仍然还在惨淡经营。虽然挣不来什么钱了,但要说就关门收摊,还真是有点不舍。

小卖部刚开始营业的时候,售卖的无非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等家常物品,再加上一些小孩子喜欢的零嘴儿,像是酸梅粉、拉丝糖、泡泡糖、还有谁都拒绝不了的方便面。后来逐渐扩大规模,也开始卖一些高档烟酒,日用品,舒肤佳,花露水什么的。现在的小朋友绝对没有见过的,塑料小包装的黄色洗发膏,是那时候卖的最好的洗发用品。5毛钱一包的华丰方便面,是当时最上档次的泡面。犹记得第一次品尝添加了油包的泡面,那种美好的滋味,仍然是回味无穷。

小卖部总是会有一些欠账,有些大人说忘记带钱,需要赊账,有些半大小子说爸妈不在家要买包泡面充饥,有的人就直愣愣的说要赊账。一般遇到不靠谱的,父亲都会挡回去。然而日积月累的下来,年底的时候一查帐,总是会发现还有多达数百数千的资金没有收回。那还是90年代,钱比较值钱的时候。

本着债不过年的原则,这个时候,家里的大人都会轮流出动去讨债,有的人家好心,立刻就会拿出钱来,有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妹妹去讨债,叔叔阿姨的叫着,结果还差点被那户人家赶出来。末了还要找父亲的麻烦,说我们的坏话。我第一次认识到人可以有这么坏。

更坏的是拿假币糊弄人的家伙。我记得有一次我一个人在店里,村里一个人拿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排在柜台上,说要买东西。我虽然小但是纸币还是见过不少的,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家伙。我坚决不收,那人就悻悻的走了。

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知道了事情始末的父亲询问他,回答无非是,我逗他玩呢。嘿嘿,叔叔,你真幽默。

还有花样百出的假币,外表做的非常逼真,但往往水印很生硬,我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能通过水印识别出假币,大人们都很好奇我的方法。现在想来,可能在小孩的眼睛里,矫揉造作的假水印,是再也明显不过的符号了吧。

小卖部作为当时村里关注度比较高同时又比较容易露富的地方,很容易招贼惦记。我印象中遭过三次贼,基本确定是半大小子做的好事,但很遗憾都没有抓到把柄,丢的财物也不算太多,遂不了了之。但从那几次事件之后,每天晚上家里都会有人在店里看守。同时,家里开始养起了一条体型不算小的狗。这是2000年左右,我刚刚上初中。

等我上中学开始,学习开始忙碌起来,高中开始住校,再然后是大学,工作。这一部分的人生里,我和小卖部没有故事了。

国庆节回家,推开小卖部的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破旧但仍然坚固的货架,排满了各式各样或新鲜或老套的玩意,手扶着柜台,看着桌上一件件曾经天天摆弄的电子秤、账本、圆珠笔。多少年了,似乎没有丝毫的变化。时光,好像不曾光顾过这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似的。

我摸摸自己硬硬的胡渣,恍惚中,放佛看见年幼的自己和妹妹,偷偷在店里吃东西。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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