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正在举行活动,这是一场不分年级、所有学生的狂欢。
学校大门目测百米,两侧站台高高耸立。设计者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愿辜负校领导对他的赏识,好好一个学校大门硬是整的比地标还地标。学生们进进出出都不由自主挺胸收腹,绷住表情目视前方“我是霍格沃兹的学生我不能给学校丢脸”。可惜能人工痕迹太过明显,留下了“这个学校校规甚严学生一到门口就浑身僵硬”的传说。
但今天不同。如此盛会,学生们终于丢掉偶像包袱,三三两两挨着挤着,笑闹着到处乱窜。
“走,我们去对面吃香锅吧?”严拽住我胳膊,眨眨眼睛。我朝外扫了一眼校门口集结的众多摊点,又看了看正在卖萌的严同学和无欲无求的刘雪梅同学,“好吧!”
行至学校门外,刘雪梅被纷杂的小摊点缠住了视线,把带着的奶黄饼往我怀里一塞就跑了,声音远远飘过来:“我想吃卷饼了,你们自己去吧!”
我拿起怀里的奶黄饼报复性咬一口,嚼吧嚼吧咽了下去。严慎重道:“你把她的饼吃了?”我低头看了饼一眼:“反正她不吃了。”
吃完香锅回来,雪宝还在排队。“好一个现世报。”我吃完最后一口奶黄饼。
与这俩二货一起的记忆到此为止。
我站在高台上,这里有点挤,四周都没有认识的人。“那我还在这里干嘛呢。”我默默的缓步走下高台,高台上风有点冷:“真是奇怪了,有点不习惯。”
挑了中层台阶坐下去,靠着矮围墙,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从台阶上下来,正好赶上清场。一队一队的武警排成几个方阵,方阵后头还跟着车。黑压压的一小块一小块,快速往门外移动。
紧接着是校方的集结。
我突然烦躁起来,紧张又烦躁。这感觉就像有什么隐而不发的大事被我窥见一角又不能告人的焦灼和压抑。“它即将发生”,我想。
方阵集结好就没人管了,看得出教师们也很慌乱。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办,交换着没什么用的信息,像用于躲避的罩子突然被掀起那样惊慌失措。
学生们也抑制不住的交头接耳。
我旁边的男孩掏出手表,14:47:26。突然右后方有人手机响了。焦灼压抑的感觉快把我压垮了。我又抖抖旁边男孩的袖子,他给我看了时间,14:47:47。
我的视野里几乎全是黑的,只有14:47:47泛着惨绿绿的荧光不住的摇晃。这时另一个方向又有手机响起来。
“他们的手机是响不了的”,我脑子里一片空茫:“他们的手机根本没法用!”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知道……一个想法炸的我站不稳:“那是我带回来的,亲手带回来交给他们的。”
旁边的男孩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发了狂跑到方阵外面。我却只想着:“不会响的,不到这个时间它不会响的!!它根本没法用!!!”
我崩溃的大声叫出来:“别聚在一起!很快就会有人昏倒!然后会醒来!他们会……”他们会怎样……“他们会,他们,他们会变成……”变成?变成什么……“丧尸,他们会变成丧尸!!”
队伍突然沸腾起来,每个人都嗡嗡嗡的和旁边人交流什么。我腿已经开始发抖。
有人倒下了……
两个……三个……
队伍突然静默下来。
我用尽力气逃开,没头苍蝇一样。视界里满是重影,摇摇晃晃的看不到安全的地方。双腿停下来时,我的眼睛终于恢复。这是学校对面废弃工厂的大门。
工厂里空间很大,除了对门的一排建筑,内部多是空旷的废弃砖石堆积的乱石堆。举目四望,除了乱石堆就是野草,还有零星的四四方方的小房子。没人,很安全。
氧气终于得以流入大脑,可以想一些有的没的了。灾难突然来临——死了的既是猎手也是猎物,活下来的是食物但也会是猎人。昔日好友也许会站在对立面,成为不死不休的争夺者。我选择躲到没人的地方,能躲多久是多久。很蠢,但我太害怕了。
脚步,脚步声!我霍然转身。
这人是隔壁班同学,但没讲过几句话,他迅速看了我一眼,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跑,拐了个弯,从另一个方向跑进工厂,我也反应过来要尽快找到藏身的地方。
空间太大,不,不安全。
空间太小,又担心施展不开——好像也没什么好施展的。
烦躁的挑来挑去,我开了工具仓库的门。
电锯太重了,扳手有点重,钢条不好操控……顿时对自己的怨愤直冲脑门儿,怨愤的简直无法表达。吃不到葡萄的想着电锯太久没人维修估计也没法用。挑挑拣拣时窗户有人影一闪而过,我手一哆嗦。
不是丧尸,应该是同学。我迅速把挑出来的两把美工刀揣兜里,从窗户翻出去。窗户有点高,膝盖猛地磕墙上疼得差点掉下去,能成功爬出去完全是潜力爆发的超常发挥。
他站在前面乱石堆里,视线盯着前方,身体有点紧绷。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多人……准确的说,是——为什么丧尸组成了方阵、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丧尸方阵、为什么还有活人举着相机凑过去看热闹!!!这一瞬间,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控制好打颤的牙齿,与某同学相视苦笑。
有这么多丧尸,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接过美工刀,盯住工厂大门。
丧尸们好像还没闻出人味儿,一方阵一方阵走的像模像样,对凑热闹的活人充鼻不闻。我和他对望一眼,估计我们想法一样,趁它们刚开始没什么动作,先混出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
丧尸暴乱了。
方阵丟失了凝聚起来的力量,开始不稳,最外围的丧尸直冲人群。散落的人群终于意识到自己判断错了什么,腿还能走的人尖叫着,一窝蜂往中间空地上跑。
我和他,成了散乱人群眼睛里的磁石。这一刻我甚至无法平稳握住口袋里的美工刀,看着包围圈愈发缩紧,小腿灌铅似的无法挪动。这个场面,令我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