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年六月初一,星期六。深夜十一点,星星眨着铂金一样的眼睛,月光钻石般闪亮,黑色比烟墨更深邃。
我叫老黑,还狠兴奋。我一惯晚上十点睡。我认同,比情商更重要的是睡商。
我四十几岁,个头和邓主席小平差不多,面相比马首富云先生更蟀,骨头模拟周医生樟寿的笔。单亲父亲。
在本地名民学校读一年级的孩子小星,昨晚下学时和我说,大大,我们今天画画期末考试,我画都没画完,我分析老师给我C!
我是美协会员,没作古正经教小星画过,坚持自己画。一天,小星突然和我说,大大,我还从没画过油画,我要画油画。
我支持。说画就画。小星画完,我职业病,手痒,弄了些肌理。干透,投稿,新区政府内部党报小版面刊发。小星说,大大的画发表版面那么大,我的这么小,一些大人就是不尊重小孩!
我因为惦记C,睡不着滴。数羊,9,99,999,9999,99999……
凌晨一点二十九,我胃疼醒了。定定神,额滴个神,好端端哩。缘来,我刚刚梦中和画画任课仇老师掐架,我狗胆包天,跟上仇老师家门,问仇老师:考试过程中,仇老师怎么说小星画的什么东东,影响他的自信?考到一半时间,为什么叫他从头再画?是不是没嫁入兴趣小组?是不是比赛获奖后没打红包?梦中,仇老师迎春般佛懦,说:我好心好肺提醒小星,让他考出水平,我都把他没画完的拍给你看了,还想单独叫他到办公室进行专业辅导,你说你应酬喝多了酒,胃出血忘哒……梦中我深度回忆,真滴,自家马桶里,污浊血迹,经仇老师勾起,胃剧烈收缩在一起,疼得全身死猪猪肝似的发青。
我笑了笑恶梦。体育曾老师的教法更干净。体育期末考完跳绳,小星说,他没有达到90个,考试的跳绳有点长。我把情况微信反馈给曾老师,并如实说明,小星在家跳能跳90多个,申请让小星带跳绳再考一次。曾老师大概从朋友圈得知我是作协会员,践行做个真人,凡事认真却不较真,说:好的,这没什么。
想到这,我喝了口水,继续睡。睡到5:12,梦见小星的数学复习试卷,放进资料袋,班会课美术仇老师叫小星去再考一次,回来就不见了;梦见数学课本周五下学时躺在课桌中,周一一到校没啦;梦见期中考试两道应用题,小星没擦没改,试卷发到手中,好像被陌生字迹盖过——小星的数学成绩如过山车。梦里,我穿越到七岁,坐上了有QS认证的过山车,出事故咧!把我一直往山谷甩往山谷甩往山谷甩。翻胃,反胃,吐得满空调被的黑血。
我鲤鱼打艇,下床找到冷矿泉水,往胃里灌了一大杯,没用的。打开花洒,冲冷水,把煤黑的我洗白,没用的。我水淋淋,一丝不挂,电脑开启,键盘响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需反省自己的垃圾行径,——小星初次被评为三好学生时,我送过自画的油画给班主任为礼;语文老师家访时,我用信封装了伍佰圆敞开口子;男生生活保姆偶遇我,夸我鞋子很亮后,我送她一双真皮达芙妮……是滴,我怎么变成了行贿的垃圾?我需认真活成一个人,切勿混进垃圾堆里,哪怕有机会变身全世界最高级的垃圾。设若不幸,置身垃圾堆里,那就挑起担子,收拾垃圾;设若自己腐败成垃圾,那就先收拾自己。
写完,睡回笼觉。
我知道,人民共和国没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睡两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