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是一名警察。他很年轻,别人仍喜欢叫他老白,因为他的资历是全局最高的。老白曾经办过无数起大案,他经常向局里的人吹嘘:“我见过的死人比你们见过的活人都多。”
老白只能与同事们吹嘘过去的丰功伟绩,感叹自己怀才不遇,赞美自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可他活得仍像行尸走肉一样,整天也就是管一管路边的小贩,拘留几个清洁工,因为他们和乱丢垃圾的路人吵架。
老白这天点了根烟,坐在转椅上。他的下属小王正在和几个协警说这什么,绘声绘色地。老白上去听了一会,只听到零碎的几句话:
“杀了四个呢。尸体发现的时候都干了,周围全是苍蝇。”
“当时我就在场,凶手也是够厉害的,把人杀了还不解气,连捅了四五刀,肠子心肝肺都出来了。”
老白听了几句就知道,小王和协警们说的是什么。六年前,在A市S村发生了一起杀人大案。据村民说头天晚上凶手和人打麻将,喝多了骂了几句街,就被人打了。凶手一气之下杀了四个人,之后逃之夭夭。被害者的家属哭着闹着要让凶手碎尸万段。可让警方震惊的是,在现场几乎找不到一个指纹!本以为很快可以结束的案子就这样被封存了六年。
老白接过话茬:“这案子也真他妈奇怪。六年哪!几乎找不到线索,那王八犊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掐灭了烟头,给小王一根新的:“来一根?”
“白警官,我不抽烟。”小王一脸惭愧。
”不抽烟?不抽烟将来怎么搞对象?”老白大笑起来。小王一脸茫然。老白像个长辈似的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晚上,老白接到了一个陌生人来的电话:“喂,您好,派出所。”
那边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雄浑而低沉:“警察同志,我这里有一个罪犯。”
老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敢肯定这个人是个神经病,无凭无据的就说自己家有罪犯。不过他仍冷静地问下去:“您怎么肯定那是个罪犯呢?”
“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他杀了四个人,晚上带着老婆孩子跑到我这避难来了,你们快来抓住他!”
老白吃惊了一会。封存六年的大案就要破获在自己手里,不禁热血沸腾。他立马叫醒全局的人,开车赶到山上。
老白和警察们埋伏在老人提供的地点——山上的一座草屋附近。警察们看到一个老人跑了出来,他跑到老白面前小声说:“警察同志,那个杀人凶手就在我的屋子里,这会儿正睡着呢。”
老白做了个手势,警察们一起向山坡上的小屋冲去。
警察们打破小木屋的门,将作势逃跑的罪犯逮住,他的妻子和孩子扣住。
老白和同事开始搜查小屋,从罪犯的身上搜出一张纸来。老白打开纸,里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亲爱的儿子:
很抱歉我好像看不到你的成长了,毕竟能看到你长大,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是吗?
儿子,爸爸从前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将来可千万别和我学。我做了事,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一定要对你妈妈好,她跟我受了不少苦,原谅我此生不能报答她,只好将此事托付给你了。
爸爸是一个大恶魔,却遇到了天使一般的你,我很早就告诉自己,不能再逃了。我喜欢看你晚上睡觉的样子,两只小手握拳放在嘴边,特别可爱。一个父亲应该尽他所能给他孩子一个美丽的明天,可我今生做不到了。你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已经足够我余生回味了。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不想影响到你的生活,想我时就看看这封信。
勿念
一个你完全不需在意的人
老白看完信,泪流满面,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伤心了,自己这么多年竟不如一个罪犯…
老白将信叫给罪犯的妻子:“孩子长大了,把这个交给他……”说着,转过头去擦拭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