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小子，你总算接电话了……”小Y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但他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一样。
“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打过来？”对方消了气，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可小Y还是离手机很远，好像对方会没有预兆地从手机里面钻出来把他吃了，所以他不得不做好随时逃生的准备。
“等疫情过了，我会一起打给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赖账？拖延时间？”对话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这病能不能过去还不一定，要过不去，你欠我的钱咋算？”
“我没欠你钱。”小Y强调。
“你可别忘了，咱们是签了协议的，你每个月都得给我2000元……”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小Y就打断道：“我知道，用不着你每次都提醒我。”
“知道就赶紧把钱打过来，别想糊弄我，我知道你有钱。”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没工作哪来的钱？”小Y烦了，和手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气势不输给对方。
“我管你有没有工作，你都离开福利院这么久了，手头上肯定有存款，这2000元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只要一提到福利院，小Y额头的青筋就会不自觉冒出来。给他打电话的人正是福利院的院长，准确来说，是前院长，她在几年前因为贪污经费被开除，现在只是一个成天在家坐吃等死的老肥婆，靠小Y每个月打给他的2000元生活。她还是没结婚，哪怕是身体有残缺或者早已对房事失去兴趣的男人，目光都不会为她停留。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只会让本来就不顺利的日子更加糟心，但她偏偏还想继续这样活下去，为难的只有小Y一个人，就因为他们签了一份该死的协议。
“我现在真的拿不出来。我女朋友病了，需要用钱。”
就算是账户连续好几年的每个月都会被转走一笔钱，小Y也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从足够养活自己到每个月存下来的钱越来越多，他确实就像院长说的那样不差这2000元。小C是病了，不过她有医保，能报销一部分，剩下的她自己就能解决，实在用不到小Y来操心。他说了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却让电话那头的院长错愕了。
“年纪轻轻的能有什么大病？”她的音量小到让小Y差点没听清。
“她感染了MS。”小Y说。
对方彻底沉默了，仿佛被感染的人是她。
“喂，你还在听吗？我女朋友感染了MS，医生说她很可能挨不过去，我必须守着她，现在没功夫跟你讨论钱的事，麻烦你这段时间不要再打来了。”他说了一大段话，说之前没在心里打草稿，说完后大脑一片空白，但整个的输出过程出乎意料地顺畅，令它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那先欠着吧。”院长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她声音听起来比刚才还要疲惫，也有可能是她一直都很疲惫，只是在给小Y打电话的时候才会振作起来。
“辛苦了。”她说完这句就挂了。
小Y看着手机发呆，他突然好奇那个自他离开福利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管家婆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她刚才的语气，好像真把他当成协议里的“儿子”在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