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与现实

老树画画

几年前陪一位同事去眼镜店配眼镜。这家店的装潢与其他眼镜店没什么两样,店主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五短身材,穿着随意,外表上看就是忙于生意的商人。他旁边有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高个子男人正在摆弄萨克斯风,面前放着乐谱。因为那时是中午,店里只有我们两位顾客,店主轻声跟同事介绍着眼镜的款式和价格。

我是陪同事来的,并不需要眼镜,就一个柜台接一个柜台的往前快速浏览。当来到最里面的柜台时,我有点惊讶,只见玻璃橱窗里整齐摆放着各色印章、奇石、篆刻的刀具,还有一把紫砂壶、折扇、朱砂等等,最里面是一张桌子,铺着刚写就的书法,墨迹未干。我问店主:你店里还卖这些东西吗?店主说:不是,这是我平时自己玩的。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声音干净利落儒雅得体,让人听上去十分舒服。这时我看到那位高个子男人拿起笔来若有所思,然后在乐谱上写着什么,中午的阳光照进店来,让人感觉有一种和谐的温暖。

我的同事很快配好了眼镜,付了款,店主麻利地将眼镜放在纸袋里递给同事说:谢谢惠顾,欢迎再来。这时那个高个子男人马上站起来为我们拉开店门,笑着说:如果喜欢艺术可以随时来玩,这里常常聚集有不同爱好的人。

在店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我来的不是一家眼镜店,而是一间艺术馆。心中顿时想起《陋室铭》里的句子: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不由得从心里佩服这位店主,虽然身为商贾,却从未放弃自己的喜好,并且将它完美地融合在生活里。

我也曾经认识一位下岗工人,他是我的邻居,白天在血汗工厂做着苦力,每到晚上,都有潺潺如清泉般悦耳的笛声从他家里传出。那时我也在血汗工厂受着盘剥,每天千般不平万般委屈,可是一听到这笛声,心下释然。人不管处于何种境遇,都要豁达开朗,心存对自己喜爱的事物的追求,在暂时困苦的人生里,得到一点乐趣,让自己不至于悲观、不至于沉沦,告诉自己以后的生活还有美好的可能。

那家眼镜店,我以后再没去过,那位邻居也在几年前搬了家,但是他们教给我对生活的态度,让我一直受益到现在——不管境界与现实差距如何,我始终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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