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这是我的第一篇旅记,是我去天津的一些所见所感。当然这并不完全,但我觉得能说来的,大概就这些了。毕竟有些东西是文字无力表达的。我也写不出大家风范,我年轻稚嫩,脑闷笔拙,只是把记忆里的视野和思维化为墨迹,在此共享。文章可能有些长,没耐心的就不要点了。如果你觉得有趣,那自然是我的荣幸。如果你觉得乏味,我也会很感激。要是你觉得有所得,我还不知该惶恐还是狂喜。
在到天津之前,对这个北方城市的认知完全是诸如:经济发达,城郊型农业,华北平原,人口众多,交通便利,外贸兴盛以及长芦盐场,温带季风气候,麻花,狗不理包子……这些粗糙的字眼。回过头联想到大天津从1860年就成为通商口岸,成为租界,也算现代化前沿阵营的老大哥了,加上东临渤海,北依燕山,海河环绕,也应该算个风水宝地了。不然,也不会有屈原“鸣玉鸾之啾啾;朝发轫于天津兮”的激扬诗句。
带着期待,火车滚滚,一路向北。刚到是在晚上,但穿着南方的装备并未觉得觉得冷。去目的地要坐地铁,火车站与地铁站相连,赶时间,走的急,迂迂回回,曲曲折折,也不知下了多少楼梯。然后出了站,扑面而来的就是寒冷,这冷,冷得纯粹,毫不优柔寡断、矫揉造作,完全不似郴州的忽冷忽热,让你悲喜交加,或者再南边的始终热情似火。如此想来,若遇见一个对你断然冷酷或者始终温暖的人,都是莫大的荣幸和因缘。那一时热忱一时冷漠,给你突然感动,给你错愕寂寞的人……小心感冒,风寒身亡。
上车后,端详这座陌生的城市。也许因为是郊区,它并不繁华,甚至冷清。工厂遍布,有的仍然吐着浓烟。雾气沉重,道上行人很少,像个落寞的野兽正在沉睡。
第二天便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工作生活,也开始正式接触天津。
天津话透着浓重的北方,带着些不羁、洒脱和略微的沙哑,像是早上睡眼初开时听到的几声婉转动人的鸟鸣,在朦胧中悠扬。撇去些许可能存在的利益关系,我遇见的天津人是非常热忱的,但并不健谈,礼貌而有些傲气。我跟天津人交谈,且对方用天津话最多的是打车的时候。上了车,通常是一句“小伙儿,去哪儿”入耳,带着纯正自然的儿化音。我都是一个人出去,又不认识路,经常说去最近的地铁站。司机在得到你的同意后开车,然后问目的地,并帮你指示该坐几号线,是否换乘,走路会经过的标志性建筑。多余的话,例如,那个地方有什么玩的,还有哪些地方推荐以及你的籍贯,来天津的目的等等闲聊的话,他们不会多说,所以一路上总是沉默,不由分说的沉默。罢了下车时,总不忘来一句:“好咧,您慢走”——不管长幼,“您”这个字跟天津人对话时,总能听见。
临近新年,在晚上下班途中,会碰到在十字路口处烧纸的人们。一个小小的火堆燃起,在路灯下闪耀却也显得微不足道。风会吹起烧完的灰烬。人们满脸肃穆,也没念念有词。这小说、电影里的剧情就发生在面前,有点阴冷的感觉……我也去过一次这里的大悲院,里面人来人往不绝,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香火弥漫,不胜禅意。在每个菩萨、罗汉、佛祖、舍利的雕塑面前,都有提供跪拜的矮木具,不隔多久,就会有人来参拜。他们掌心朝上,手肘贴地,头拜于双手之间,有一种崇敬的美感。我在这群人脸上看到了少见的信仰和虔诚。
一个扎实的信仰或传统风俗是如此让人着迷,让信奉它的人也变得令人着迷,它能让人活得真实而坦然。
也许是我去过的地方不多,又是冬天,除了古文化街,其他景点、大学的人很少。这里的步行街不大不小,各有特色,仿佛分好了类别。这里的建筑也是别有风味?毕竟天津是鸦片战争前批开放的城市,中西合璧、古今兼容之地,洋务运动基地。我唯一去过两次的是天津之眼和古文化街。天津之眼据说是亚洲最好,也是唯一建立在桥上的摩天轮。晚上 的时候,霓虹灯起,光影交错,缓缓旋转,海河从桥下安详淌过,倒映其美,全副画面不尽浪漫。这里真的能温柔爱情。
古文化街则古风荡漾,杨柳青画、泥人张、十八街麻花以及各种小吃排列排列开来,搭成一条古道。白日总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店旗舞动,各类香味回溢。到了晚上,却又静若处子,不高的古楼朴实地沉默在青石路边,有一种冷艳和古时传来的叹息蔓延……
至于天津的大学,也算是闻名全国了。诸如天大、南开、天师、天工都是许多学子梦想之地。当然,已然与我无缘。作为一个参观者,走在这些校园,总觉得带有一种时代烙印的文化气息席卷而来。最先去的是大学城,坐落着天工、天师和天津中医药。由于时间和行程安排,我并没有去中医药大学,况且前两所大学用“大”迎接我,我都没有走遍它们,也容不得走遍。继“大”之后,便是建筑风格的匠心独运(我必看图书馆和体育馆)和浓厚的现代感。虽一个主文一个主理,但很自然地异曲同工,显示出一种前沿、圆润、锋芒之感,充斥着一股有实力的自信和骄傲。
如果说上面提到的大学是一把利剑,那么,南开和天大便是被历史装了剑鞘,但谁也不能轻视它的锐利。这两所大学相隔不远,像是暮年的夫妇或多年的朋友,给人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感觉。走在它们给予的路上,厚重而不压人的气场若隐若现,行的每一段路都仿佛只为见证它的深邃古老。各个名人雕塑、历史刻碑无不像是一本史书搁在前面,等待你去掸开它经年沉淀的尘埃。这里的建筑也还是旧时的模样,“不修边幅”,自成一代,高度相对较低,含蓄古朴。跟着地图找图书馆。路过竟然没有发觉,因为全然没料到这两所名震天下的大学的图书馆是那样平凡憨实,那样让我惊讶、虔诚。这两所大学在等待浮嚣的现代人去理解、亲近它们。也许连时光经过这儿也会走得很慢,需要喘息,而我觉得一身亦必须谦卑而恭谨,生怕打扰了这不忍不愿不容触抚的苍凉。
天津的地铁,也是人生第一次坐的地铁,没有传说中那么拥挤,至少没到“只需站着,不会摔倒,人群会自动把你固定”那种地步(到北京有时会),也没有那种脏乱差的表现,洁白为主,红绿闪烁,道路两侧都有LED屏幕在播放广告,五彩缤纷。地铁上人的神色……没有神色。看不清喜怒哀乐,日复一日的生活也许榨干了了情绪的色彩。玩手机的、听歌的、发呆的……许多人透露出一种并非劳累的疲惫和并非迷失的困惑。所以,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婴儿、笑着聊天的人出现,会引起众多目光的有意无意的一段关注。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饥渴、艳羡以及更深的沉沦。
总的来说,天津最印人的还是“工业”感。古老沧桑的文化只在角落张望(当然不是否认它的底蕴)。现代化已无可避免地磨蚀、覆盖了它。也许那么早的开放以及如此山、水、河、海的围绕都是对这个历史悠久的城池的最宏大的献祭或者说强暴的塑造。望眼今天,雾霾、交通、人口爆炸等扩充、挑战着这座城市的肚量,迷惘、匆忙、困顿以及对不公的呐喊,对贫困差距的控诉等也不断在这拥挤的空气弥漫。经济的发展,带起了政治,践踏了环境,宣扬着文明,富足也空乏了文化,人类在反思的同时也伴随着不歇的砍伐。
天津安静了下来,也许它一直就是这样隐忍、安静,守着自然的规则沉默向前。我们擦肩而过时,它正眼都没看我一下。我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想在忘却之前再瞥一眼,他正站在分叉路口,背对着我,声音悠悠远远:别回头看我,你有你的行程和正确,我有我的选择和到达,你我各自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