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集：楚汉战争

公元前210年七月，秦始皇第五次巡游东方，意外死在路上，丞相李斯与中车府令赵高狼狈为奸，伪造遗诏，将无能的胡亥推上了皇位。胡亥没有秦始皇的魄力和声威，却更加残暴，骄淫。于是，帝国积蓄多年的危机被推向极端，终于火山般爆发。陈胜、吴广在大泽乡率先发难，一片混乱中，刘邦、项羽脱颖而出，二人合力推翻了秦朝政权，随即展开争取天下的战争。与中国历史上的其他战争不同，别的战争硝烟弥漫，这场战争却是文化味儿十足，因为它给我们留下了大量家喻户晓的成语典故，十面埋伏、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楚河汉界、逐鹿中原、约法三章、四面楚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等，都出自这场了不起的战争。

秦始皇时代的咸阳，年年大兴土木，全国各地被征发来此服役的百姓络绎不绝。有一年的秋天，一群来自江苏丰县的征夫风尘仆仆出现在咸阳城中，却正遇上秦始皇出游。只见仪仗队伍仪态万千，十分壮观，端坐在车辇中的秦始皇威风凛凛，人见人畏。官吏百姓列队站在路旁，毕恭毕敬目送出巡队伍卷尘而去。忽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大丈夫生当如此！

人们回过头去，一位中年大汉，正满脸崇敬的看着远去的秦始皇。这个汉子，正是刘邦。

这就是江苏丰县的汉高故里。汉朝开国皇帝刘邦，就诞生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与后来历代帝王的出生一样，刘邦的出生显得有些诡异。《史记》和《汉书》都记载，他的母亲刘媪有一天在大泽边睡觉，梦见与天神相遇，不久，刘媪怀孕了，于是生下了刘邦。

刘邦成年后混迹乡里，常去一个小酒馆赊酒喝，喝醉便躺下睡觉。说他睡着后，身上常出现一条龙，把酒馆女主人吓得连声尖叫。于是很快传出去，说刘邦是人中之龙，天子下凡。

采访：刘邦故意给自己的出身蒙上一层神秘色彩，让老百姓相信他是真龙天子，这让后来的不少帝王争相仿效，包括太平天国洪秀全。其实质是装神弄鬼，欺骗民众。

其实，刘邦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他不愿意种田，只喜欢喝酒，女色，整日游手好闲，专爱结交一帮狐朋狗友，而且四十几岁还不结婚成家。其刘公因此很不看好这个三儿子。

恰恰是这样的人，容易在遍布流氓无赖的官场上吃得开。刘邦后来居然混上了一个亭长的职位，与县衙里的官吏个个打得火热。有一次，县令的好朋友吕公乔迁之喜，县上的官吏都去恭贺他，规定礼品不够千钱的只能坐在堂下。刘邦递上礼单，上写“贺钱万”，其实只是一张白条。吕公觉得奇怪，亲自出门迎接，看见刘邦相貌神态，十分敬重，便邀请入席。刘邦满不在乎地坐在首席高谈阔论。客散后，吕公对刘邦说，自己有个女儿，想许配给他。刘邦心想，自己不仅白吃一顿饭，还得一个女人，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

吕公许配给刘邦的这个女儿，就是日后一度将西汉王朝闹得天翻地覆汉高祖皇后吕雉。

相比之下，项羽的出生就显得平淡无奇，他不仅缺少传奇，甚至没有他父母情况的记载。

据史书记载，项羽小时候读书不好，学剑术也不成，他的叔叔项梁骂他，项羽说，识字只不过记录姓名，剑术只能同个别人对敌，都不值得学，他想学一种本领叫“万人敌”，一个人能打败许多人的本领。项梁便教他兵法。司马迁考证，项羽的身高有八尺多，折合成现在的身高，大约是一米九零左右，而且力大无穷，这样的身体素质，正适合练武和学习兵法。

采访：项羽的身上流淌着贵族的血液。他是楚国人，家族为强大的秦国所灭亡，项羽的爷爷项燕为当年楚国的名将，在与秦国大将王翦的交战中兵败自杀。可以说，项家与秦国有着国仇家恨。这样的仇恨，早早就埋在项羽的心里，成为他日后反秦的强大内驱力。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巡游，路过钱塘。项梁听说秦始皇到来，就带着侄子项羽去看热闹。只见江上旌旗蔽日，卫士如云，船队不见首尾，站在船上的秦始皇威风八面。这让22岁的项羽羡慕不已，手指着船上的秦始皇说：我将来一定要取代他！吓得项梁赶紧捂住侄子嘴巴，警告他：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吗，这可要诛灭九族啊！却从此对他另眼相待。

恐怕谁也不会料到，秦始皇这一次帝国巡游竟成为他的绝命之游。皇帝一死，大厦倾倒。

秦始皇死后不到一年，公元前209年七月的一天，一支九百人的戍卒冒雨行进在大泽乡泥泞的道路上。他们正要赶往渔阳戍边。陈胜、吴广是这群戍卒的首领。但不停的大雨使他们无法如期到达目的地。根据秦法，戍边误期将被处死。陈胜、吴广走投无路，决定造反。

二人接着去卜卦。卜卦的人告诉他俩事情能成功，但得求助鬼神。吴广就将一张写有“陈胜王”三个字的帛书偷偷塞进渔民捕获的鱼腹中。戍卒买鱼回来，剖开鱼腹，发现了帛书，十分震惊，就把这事传扬开去。这还不够。当天晚上，陈胜又悄悄躲到营地附近的神祠丛林中点起了篝火，装狐狸叫，声音隐隐约约传出：“大楚兴，陈胜王。”戍卒们听了更加诧异。第二天，事情传开了，大家暗中都指点着陈胜，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位将带领他们造反的首领。

采访：这就是陈胜吴广起义有名的“鱼腹丹书”“篝火鸣狐”的故事，它是古代发动民众起来造反的一种有效手段。后来的历次农民起义都有人仿效此类做法并屡获成功。

接下来，两人寻找造反的借口。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陈胜趁着押送军官喝得大醉，多次故意放出话说要逃跑，惹得军官拔剑威胁他。吴广趁机夺剑杀死军官。大家当场拥立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假托已故太子扶苏和被秦国逼死的楚国名将项燕的名义，聚众反秦。

在民众的支持下，起义军很快发展成为好几万人的大军，他们接连攻克蕲、铚、酂、苦、柘、谯等地。在攻克陈后，陈胜自立为王，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农民政权“张楚”。

“天下苦秦久矣。”陈胜、吴广起义，其效果就如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引起连锁反应。

各地的起义军一时风起云涌。刘邦率领萧何、曹参、樊哙等在沛县起兵，项梁、项羽叔侄俩在吴县起兵，英布率骊山刑徒联合鄱阳县令吴芮在鄱阳湖一带起兵，高阳人郦商起兵于陈留，后在其兄郦其食劝说下归附刘邦起义军。还有秦嘉等人在淮北起兵，彭越在巨野泽一带响应，陈婴在东阳起义。等等。另外，一些低级官吏也纷纷脱离秦朝政权，投奔起义军。秦朝政权的崩塌开始进入倒计时。

陈胜、吴广缺少作战经验，指挥失误，内部不和，先后被内奸杀害。因此，起义不久即遭重大挫折，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陷入低潮。然而，有更多的起义军随后奋勇而起，把起义重新推向高潮。其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就是项梁和项羽叔侄俩领导的起义队伍。

在百川入海般的投奔队伍里，居然出现了刘邦的身影，他背后跟着两个人：萧何，张良。

采访：秦王朝征发各地刑徒到咸阳修筑骊山陵墓，沛县就派亭长刘邦押送本县刑徒前往服役。刑徒一路上不断逃跑，刘邦想，这样下去，等到达咸阳就没几个人了，索性让大家散伙，自己也打算逃亡。有十几个人愿意跟着他，一伙人就在刘邦带领下藏进了芒、砀的山林水泊间打家劫舍。附近一些小青年纷纷前来投奔他，于是很快成为一投有影响的势力。

项羽，刘邦，这两位日后楚汉战争的主角，第一次历史性地走到了一起，成为了战友于是，继陈胜、吴广之后，又一支强大的反秦力量重新集结，秦政权的覆亡已不可避免。关键时刻，就如何进一步推进反秦斗争，谋臣范增劝说项梁立楚国的熊姓皇族后裔以争取民心，项梁认为有道理，便派人从民间找到替人放羊的楚怀王熊槐之孙熊心，立为楚怀王。

项梁在与秦军章邯的较量中不断取得胜利，但轻敌使他在秦军对定陶的一次夜袭中丧命。章邯同样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以为楚兵不足虑，便引兵北渡黄河，大破赵国，赵王败走巨鹿。章邯又以40万绝对优势兵力围攻巨鹿。楚怀王便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率五万兵力北上救赵，以牵制集中在河北的秦军主力。与此同时，楚怀王派刘邦率军挺进关中，直逼秦朝的腹心之地。楚怀王与诸将约定，谁先入定关中，谁就可以称王。

由于宋义有意拖延时间，行至安阳，逗留46天拒不出战，项羽求战心切，杀死宋义，众将士慑服，不敢抗拒，共推项羽代理上将军。楚怀王听说后，只好任命项羽为上将军。

项羽率军渡过漳河后，下令破釜沉舟，烧掉营房。到达巨鹿后，反把秦朝王离的军队包围起来，断其粮道，九战九胜，大破秦军，生俘王离，其余秦将有的被击毙，有的被迫自杀。曾经“却匈奴七百余里”，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的王离军团，从此消失在巨鹿城外。

数月之后，秦朝另一大将军章邯走投无路，率领20万军队投降项羽。经此一战，秦朝主力尽失，秦政权名存实亡。与血肉横飞的项羽正面战场相比，刘邦这一路可就轻松多了，几乎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轻而易举就打开了进军关中的门户。

这时，秦政权内部发生政变。赵高害怕秦二世追究他的责任，抢先动手，逼迫秦二世自杀，另立子婴为皇帝，同时派人与刘邦接头，企图分王关中。子婴识破赵高的阴谋，将其诛杀。但继位的子婴不甘初登王位即下台而负隅顽抗，与刘邦大战于蓝田，结果秦军一败涂地。

公元前206年十月，刘邦进军霸上，兵临咸阳城。上台仅46天的末代君主子婴只得向刘邦投降。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帝国——秦王朝，其15年统治历史成为陈迹。

攻下咸阳城，一些将士像强盗一样争相抢掠金帛财物美女，刘邦看见心动了，也忍不住想享乐。樊哙劝他，说这些奢华的东西正是秦朝灭亡的祸根，希望你封存财物府库，赶快回到霸上！但刘邦恋恋不舍，张良也帮着规劝，说我们当初起兵，号称是为天下除掉暴君，但如果你上来也喜欢这一套，那就是帮助坏人干坏事了。刘邦这才很不情愿地回到霸上军营中。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魔鬼。在关键时刻，如何战胜魔鬼的诱惑？刘邦在这里给出了答案。

接着，刘邦召集附近乡绅约法三章：第一，杀人者处死，第二，伤人者看情形轻重定罪，第三，抢人东西者看赃物多少定罪。除了这三条，原来秦政府颁布的所有法律全部取消。

三条法规一出，关中民众一片欢呼，许多人牵着牛羊，挑着酒菜，来到霸上劳军。却被刘邦拒绝，说军营粮草充足，不敢让各位破费。民众因此更加敬佩。刘邦再次大把收揽民心。

就在刘邦不遗余力收买民心为夺取天下做准备的时候，项羽先是在一夜之间残忍地坑杀20万投降的秦兵，接着，他统领40万大军向刘邦驻守的关中杀奔而去。

采访：按照楚怀王的许诺，刘邦要践约称王，项羽急了，他认为楚怀王本来就是叔叔项梁给立的，他说的话不算数，再说，秦军主力是他项羽给歼灭的，刘邦那点功劳怎能跟自己相比？因此，当项羽得刘邦准备称王关中的消息后，立即怒不可遏，要发兵攻打刘邦。

暴秦统治终结，但老百姓并没有过上太平的日子，接踵而至的，是一场更加惨烈的争斗。

公元前206年十一月，项羽进抵函谷关，随后率军破关而入，重兵屯于鸿门。刘邦则以微弱的十万兵力驻守霸上。两军形成对峙局面，战争一触即发。弱势的刘邦处境十分危急。这时，项羽谋臣范增说话了，他说，如今刘邦入关，既不要财宝，也不近女色，看来志向不小，又说他请人察看天象，刘邦军营上空的气流成龙虎形状，五彩分明，那是只有帝王头上才有的气流，你应该尽快消灭他。项羽觉得有道理，下令犒赏三军，第二天进攻刘邦。

不可思议的是，项羽的伯父项伯总在关键时刻吃里扒外。当晚，项伯将军事行动的重要情报透露给了好友张良。张良大惊，立即火速将情况禀报刘邦。刘邦害怕，立即要求面见项伯。刘邦一脸诚恳地对项伯说，他天天盼望项将军到来，丝毫不敢有背叛之心，并请求项伯向项羽传达他的忠心。项伯答应了，并建议刘邦，第二天一早前往鸿门军营向项王赔礼道歉。

去，太过冒险，弄得不好会丢掉性命。不去，全军覆没，死路一条。刘邦思来想去，人生不就是一场冒险？与其等死，不如寻觅活下去的机会。天亮的时候，他打定了赴宴的主意。

“请主公但把宽心放，细听为臣说端详。强弱不敌暂避让，褒中奇险可兴邦。养得兵强马又壮，复夺三秦定家邦……”两千多年前的霸上鸿门，即将摆一场千古第一宴——鸿门宴。

第二天一早，刘邦出现在项羽营帐前。一番诚意，听得项羽十分舒服，并设宴款待刘邦。宴会期间，范增几次示意项羽杀掉刘邦，但项羽不予理睬。范增又让项庄舞剑，以助酒兴，实际上意在沛公，借机杀掉刘邦。项伯一看情势危急，便也拨剑起舞，保护刘邦。危险关头，樊哙带剑拥盾独闯宴席，怒斥项羽背信弃义。这就使得范增杀死刘邦的阴谋未能得逞。

刘邦借口上厕所，一路逃回霸上。张良返回向项羽道歉，说刘邦喝醉了，只好不辞而别。范增一听，气急败坏，拨剑砍碎刘邦赠给他的玉斗，说这下完了，我们都将成为刘邦的俘虏！

采访：谈对鸿门宴的看法，分析刘邦和项羽两人的性格、表现及这场宴会对后来楚汉战争走向造成的重大影响。

几天后，项羽率军进抵咸阳，挖了秦始皇的坟墓，杀掉子婴及秦王室宗族，将财宝美女抢掠一空，又纵容士兵屠城放火。这场大火烧了三个月之久，秦国几百年创下的江山基业和秦始皇修建的奢华皇宫，在熊熊大火中全部化为灰烬。“覆压三百余里”的美仑美奂的阿房宫，便毁于项羽这把大火。一时，咸阳城上空黑烟笼罩，漫天灰烬犹如火山喷发，遮天蔽日。据“兵马俑之父”袁仲一推测，秦始皇陵焦黑的那一部分兵马俑，就是项羽那个时候给烧的。

家园被毁，关中百姓更加痛恨项羽。彻底丧失民心的项羽，更加难以在关中立足。

项羽自恃功高，便要楚怀王让他来主宰天下，楚怀王坚持先入定关中者称王，项羽十分生气，将他远徙江南，随即指使人将其杀害，然后自立为“西楚霸王”，建都彭城，一口气分封18个诸侯王。他对刘邦格外苛刻，不让他据有关中，而将他改封汉王，统辖古代流放犯人的巴、蜀、汉中一带偏远之地。又把秦地老百姓切齿痛恨的三位秦朝降将章邯、司马欣、董翳封于“三秦”（雍，塞，翟三国），意在阻止刘邦东进。“三秦大地”的说法由此而来。

采访：项羽杀掉楚怀王犯下严重的错误，这成为刘邦号召诸侯起兵反楚的借口。而他的分封也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第一，分封不均。不承认业已存在的诸侯国，重新进行分封。将富裕、重要的地方封给自己的亲信，而将与自己疏远的诸侯封到偏僻穷困的地方。这一做法引起众多诸侯、将领的不满。第二，放弃地势险要兵家必争的关中，东归彭城。

自以为劳苦功高的刘邦，无法容忍这样的待遇，便要发兵与项羽决一死战。周勃等人坚决反对。萧何向来老谋深算，他提出以退为进的战略方针，力劝刘邦放弃攻楚，因为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建议刘邦暂时先赴汉中，安抚百姓，广收人才，利用巴、蜀有利条件，等待时机，还定“三秦”，统一天下。刘邦觉得有道理，便接受了汉王称号，并任命萧何为丞相。

公元前206年四月，刘邦正式动身前往封国。张良送别时又献上一计，让刘邦烧掉汉军所经过的所有栈道，一者防备诸侯军越界偷袭，二是表明汉军此去无东还之意，让项羽放心。

在人生的重要关头，刘邦选择了韬光养晦。他把当出头鸟的机会让给了其他有勇无谋者。

没有得到分封的部将和认为分封不公的六国贵族怒气冲冲，于是，一场对针项羽的战争开始了。齐、赵两国首先发难，项羽调兵遣将进行镇压。

此时，刘邦和事业似乎跌进了谷底。受到项羽的打击，手下能人本来就越来越少，却不断有人开小差逃跑，这不，刘邦接到报告，说就连南征北战多年的萧何，也跟着韩信跑掉了。

韩信从小游手好闲，到处混饭吃。有一次，他饿得难受，有位洗衣服的老妇人记他吃了一顿饭，临走时，韩信感激地说将来一定要重重报答，老妇人讥讽他，说一个大男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好意思。又有一次，有个流氓大街上欺侮韩信，让韩信从他的胯下钻过去。韩信真的趴在地上从人家胯下钻了过去。围观的人哄堂大笑，都说韩信是个懦夫。

这出长盛不衰的京剧《萧何月下追韩信》，再现了萧何是如何帮刘邦留住韩信的情景。

韩信先是投奔项梁，项梁兵败战死，归附项羽，却不受重用，心灰意冷。这时正好刘邦前往封国汉中，韩信便投奔他随同西行。一路上，萧何与韩信多次交谈，十分佩服韩信。但韩信受刘邦冷遇，非常失望，于是在某个月夜悄悄逃走了。萧何一听韩信跑掉了，来不及跟刘邦请示，便骑马狂追，追了几乎一个晚上，终于追上韩信，连哄带拉把他弄回了军营。刘邦一看萧何回来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萧何没有逃跑，而是替刘邦把韩信给追回来。

萧何再次向刘邦推荐韩信，说他是天下第一人才，如果他想战胜项羽，夺取天下，就必须依靠韩信。刘邦接受了萧何的建议，举行隆重的仪式，拜韩信为大将，引起了全军的轰动。

韩信走马上任，立即为刘邦制定了统一全国的战略：先拿下三秦，再抗衡项羽。而此时的项羽，正忙于山东战事，镇压起事的各路诸侯。这正好又为刘邦提供了图谋和准备的机会。

公元前206年五月，刘邦采纳大将军韩信之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突然袭击雍王章邯，迅速平定三秦。占领关中地区，并苦心经营成为大后方。这就使项羽两面受敌：东有齐、赵反楚，西则汉定“三秦”。在此前后，汉、齐、梁等诸侯纷纷起兵反叛，项羽疲于应付。

一对乱世枭雄，开始长达四年的争斗，这就是中外战争史上最经典的战例——楚汉战争。

采访：这场战争的结局众所周知，就是以项羽的兵败身死和刘邦的登上皇位建立大汉王朝画上句号。但对刘邦而言，他的胜利实在来得太艰难了，整个战争，经过了由战略防御到战略相持最后到战略反攻三个阶段，最终取得楚汉战争的全面胜利，天下归刘邦所有。

公元前205年三月，刘邦乘机大举东进，四月，攻占彭城，却终日饮酒作乐，欢庆胜利，项羽亲率精兵三万回救彭城，将刘邦重重包围。战场上，刘邦项羽再次相遇。但这次相遇不同以往，而是作为一对你死我活的对手相遇。项羽还是那么勇猛，刘邦还是那么不堪一击。刘邦迅速溃败，走投无路，危在旦夕，然而奇迹出现了，大风骤起，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楚军被刮得阵脚大乱。刘邦趁机突出重围，狼狈逃命。路上遇见离散的儿女，刘邦嫌累赘，几次将他们推下车，幸而驾车的夏侯婴不顾刘邦的责骂，坚持拉扯着一道逃跑，才将其儿女救出。但刘邦的老父和妻子吕氏被项羽捉走。

采访：彭城之战是楚汉之争中的一次重大战役。项羽回师突袭，以少胜多，刘邦麻痹轻敌，几乎全军覆没。楚军接着乘胜追击，汉军不得不全面退却。各路诸侯见汉军失利，又纷纷背汉投楚，刘邦重新陷入困境。

公元205年五月，刘邦退守荥阳、成皋一线，此地为交通要道，军事重镇，进可攻，退可守，成为刘邦转败为胜的必争之地。从此，在这一条线上，楚汉战争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

但当时仍然是楚强汉弱，刘邦正面、北面、西北都有敌人，腹背受敌。关键时刻，张良的破楚计划出台：拿出关东地区作为奖赏，策动英布背楚归汉，削弱项羽，解降汉军南翼压力；利用彭越继续反楚，在楚军心腹之地游动作战，牵制和分散项羽的兵力，减少汉军的正面威胁，造成两面夹攻的局面。让韩信领兵北攻魏、赵等地，解除北翼的威胁，以孤立项羽。

经随何的反复挑拨与劝说，英布杀掉项羽派来催他发兵的使者，宣布背楚归汉。项羽闻之大怒，发兵攻打英布。英布战败，与随何一道弃军归汉。

这是公元204年十二月份。当时，刘邦靠在床上，一边洗脚，一边召见英布。英布觉得自己受了污辱，当场想拔剑自杀。但等他进了住宿地，却看见另一番景象，一切帐御、饮食、从官的安排，规格竟与刘邦差不多少，这使英布转怒为喜。刘邦使用这套权术，终使英布折服，从此死心塌地替刘邦吆喝，卖命。

采访：九江王英布的反楚归汉，对项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英布在九江几个月与项羽的缠斗，拖住了项羽的一部分兵力，使楚国不能集中力量攻击汉军，因而解除了刘邦在南翼的后顾之忧。刘邦为此争取到了几个月宝贵的喘息时间，先前危急的军情因此大有好转。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韩信率领他那战无不胜的奇兵，接连夺取魏、代、赵、燕诸国，解除了汉军北翼的压力，使项羽越发陷于孤立，支援了刘邦在荥阳、成皋一线与项羽的对抗。

韩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成为决定楚汉两家谁胜谁败的关键棋子。几步棋下来，此消彼长，项羽开始腹背受敌，胜负在悄悄发生转换，胜利的天平不知不觉往刘邦这一边倾斜。

此后，楚汉相持数年，项羽尽管几乎战无不胜，但处于弱势的刘邦就像个不倒翁，项羽总是无法彻底将其消灭，自己反而越战越弱，步步陷入困境。刘邦则由弱到强，越战越勇。黔驴技穷的项羽竟使出绝望的一招，在两军阵前布置了一个高台，把刘邦的父亲太公摆在肉案上，要刘邦赶快投降，否则就把太公给烹死。刘邦竟然说，我和你曾在楚怀王面前约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你如果非要把你的父亲煮来吃掉，希望分一杯肉汤给他尝尝。项羽一听这无赖话，气得嗷嗷直叫，打算真的把太公蒸死，被项伯劝阻，说现在形势难料，还是留下做人质，而且，打算争夺天下的人是六亲不认的，杀了太公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项伯一次次出手救人表明他重情重义，而刘邦面对亲人的表现则证明他是多么的冷血！

项羽兵疲食尽，只好接受刘邦的和谈建议。公元前203年八月，双方讲和，楚汉中分天下，以鸿沟为界，以西属汉，以东属楚。九月，项羽送回刘邦的父亲太公和吕后，引兵东归。

独吞蛋糕是中国的政治家的普遍特性。正当人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却很快重燃战火。

刘邦本想率兵回关中做半壁江山的主人。张良、陈平劝他，楚军兵疲粮尽，这是上天要亡楚。不趁此机会灭楚，就是所谓的“养虎自遗患”。刘邦幡然醒悟，二话不说，下令发兵。

这时，已经是农历的十二月，千里华北，北风呼号，天寒地冻。帐中的项羽悲怆不已，遥想三年前，率三万大军，把刘邦五六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眼下，居然被人家追得仓皇奔逃。现在，难道要重蹈祖父项燕兵败自杀的覆辙？

项羽：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虞姬：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项羽：怎奈他十面敌如何取胜？

虞姬：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项羽：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虞姬：自古道兵胜负乃是常情。

1922年2月15日，梅兰芳主演的京剧《霸王别姬》在北京首演，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此后数年，经过梅兰芳的不断改革创新，几代传人，常演不衰，流传至今，是梅派保留剧目。此剧以京剧艺术的形式，再现了末路英雄项羽与虞姬那令人荡气回肠的垓下战场的死别场面。

刘邦指挥各路兵马合击，项羽一退再退，退至垓下。所部虽尚有十余万人，却已被韩信的30万部队重重包围。夜里，寒风怒号，宛如鬼哭狼嚎；风声稍停，悲壮的楚歌从四面八方随风传来。项羽大惊，难道楚地已尽数沦陷？觉得大势已去的项羽，在营帐里借酒浇愁，面对着心爱的乌骓马和美人虞姬，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虞美人依声和唱，婉转凄凉，听得项羽和将士们泪流满面。随后，虞姬拔剑自杀。

项羽败退至乌江岸边。江对面就是项羽老家江东。只要回到家乡，他便是猛龙过江，虎归深林，东山再起，指日可待。乌江亭长划着一条小船在江边等候，并劝说项羽赶快上船。但项羽执意不肯上船，说他当年带着八千江东子弟过江，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回来，无脸见江东父老。于是把乌骓马送给亭长，步行持短兵器接战，又杀伤汉军多人，最后自刎身死。

项羽一死，西楚王国几乎全境投降，却唯有鲁县还在抵抗。刘邦大怒，下令屠城。大军抵达城下，正要动手，城里忽然传出乐声和读书声，刘邦顿时感动，下令停止进攻，并赞扬鲁县是个礼义之邦，命人把项羽的人头拿给鲁县人看，大家一看项羽真的死了，这才投降。

刘邦随后举行隆重仪式，把项羽尸首葬在彀城。这是刘邦项羽这一对冤家的最后一次相遇。但这次相遇显得相当悲壮。刘邦亲自主持对英雄项羽的祭礼，他哀恸哭泣，不能自已。

之后，刘邦下令保护项羽的亲属。封项伯等四人为侯爵，并赐他们姓刘。历时四年之久的楚汉战争宣告结束。中国重归统一。

公元前202年二月，刘邦登基。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统一王朝，王朝因刘邦的汉王封号而称“汉朝”。初都洛阳，后迁长安。刘邦，即汉高祖。

采访：项羽和刘邦的经历颇令人玩味。项羽力能扛鼎，英雄盖世，几乎每战必胜，所向披靡。在楚汉战争之初占有绝对的优势。刘邦没有超强的武艺，行为不拘小节，与项羽对决的每次战役几乎都狼狈不堪。但是，楚汉战争的结局却是刘邦胜而项羽败，为什么？刘邦是一个高明的政治家，而项羽只是一个将才，打仗的永远斗不过搞政治的。这就是原因。

《史记》作者司马迁曾评价说，项羽这样的人才，“近古以来未尝有”，但他“自矜攻伐，奋其私智”，想要“以力征经营天下”，因此只能落得亡国身死的下场。西汉中后期政论家、文学家扬雄也评价说，刘邦善于运用“群策”，就是集体的智慧，因此可以挥发“群力”，而项羽不用“群策”，以致“自屈其力”。项羽的失败，刘邦的胜利，由此已见分晓。

刘邦登基三个月后在洛阳南宫举行宴会，他向群臣发问：大家说老实话，我为什么成功，项羽为什么失败？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最后刘邦自己总结说：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自己不如张良，论稳定后方，安抚百姓，输送兵源军需，确保前线的粮饷供给，自己不如萧何，论集结百万将士，战必胜，攻必取，自己不如韩信，这三位都是杰出的人才，自己能够依靠他们，所以得到天下，而项羽只有一个范增，也不能充分任用，所以被打败了。

刘邦这番自我总结，被司马迁写进了他的《史记》中，成为此后许多有为者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