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县有个村子叫蒋河


中国有个地方叫丰县,丰县有个地方叫王沟,王沟有个地方叫蒋河。我就是蒋河村里的人。生于斯,长于斯。无数次从这里出发,又无数次从远方归来。不管我是穷困潦倒,还是荣归故里,最能接纳我,最是欢迎我的一定是我的村庄——蒋河。

蒋河村,它就是我的根。无论我年龄是几,无论我走得多远,无论我离开多久。始终不会忘记我的根在蒋河。我相信每一位游子都会时常做着一个美丽的故乡梦!梦的名字一定叫我的村庄!

时间,它改变着一个人,改变着一件事,改变着一个火热的村庄……

这次回老家,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我的这个村庄变了,从内到外,从外到内,都透着丝丝的凉意。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变了。变得有点陌生,且又越发的亲切!

追根溯源,我认为它应该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流行打工时开始的,从此,村庄上的一些人员,慢慢地涌入大城市,过惯了大都市的生活,干脆就在工作的城市安了家。有些人不甘平庸,带上一些钱,去了发达的城市, 做起了生意,几年不回家,把异地当作故乡,迁移户口,买房子,安排孩子在异地上学。这样一来,哪还有回来的音。最近一些年,在政府的号召下,砍了很多学校,稍微有点经济来源的,就到县城买了房,安下了窝,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把孩子就安排进了县城的学校里。一些人,按照准儿媳的要求,被逼无奈,借钱,贷款,拼上老命,也要给儿子在县城弄一套婚房。结了婚,小两口的家就在县城里。如今,我村大部分人的家在县城,安守在村庄里的人,大多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和一些留守儿童,其中的一部分老人因不能自理,也被子女带离了村庄。

粗略算算,一个村上的人数也只有原来的六分之一。据我村参与续家谱的一长者透露,他说咱庄上的人可不少,约2500号人。如今这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流落他乡,有的人一年回来一次,有的人几年回来一次,有的人已经出走小半生,就算是他回来,他认得谁,谁又认得他?

我村,之所以叫蒋河,据听说,当初,村内人姓蒋的多,村前有一条小河,因此得名。

从大处着眼,蒋河村在徐州丰县王沟镇的西北角,村庄呈东西方向,南边是一条碧波荡漾,盛产鱼虾,宽广笔直的河流,名叫太行堤河。每一个心系家乡的游子,最魂牵梦萦,引以为傲的一定当属这条河流了。东边紧连张河村,不了解的过路人,总以为和蒋河是一个村庄。他们一并叫做张蒋河村,是的呀,最近几年村子合并,我们属于一个大队。成为了一个再也分不开的整体。做核酸检测时,我们在一起,做集体体检时我们在一起,收庄稼时我们走着同一座桥。两村的男孩和女孩互生情愫,只要不同姓,大人们会赶紧撮合成亲。老乡,老乡本就亲,再亲上加亲,我们更亲。两村的总人口4000多人,想想如果有一天,大队干部号召大家都回到故乡,安排在南地里集合,排成队,这岂不是浩浩荡荡,威慑四方的大军阵容。村北是一片肥沃的庄稼地,站在村北头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叫孙庄的村庄。从我村西头穿出的一条南北小土路,直通孙庄东头。这条小路,在我童年时期时走得最多,因为它是通往外婆家的路。它承载着我童年时期的无数美梦,再次走在这条高低不平,且有点小坡的泥土小路上,惆怅、迷惘、伤感一并涌上我的心田。慨叹时光无情,慨叹人生短暂!

多想回到小时候,使出浑身的力气,咬着牙的骑着那架破旧的自行车,时而畅行,时而颠簸,时而下来推上两步,要么干脆把车子靠着一棵老槐树停下,从红包袱里拿出来一个月饼,大口大口地吃完,一抹嘴,吃完了一个不过瘾,刚伸手去拿第二个时,忽然想起姥姥说的话:这月饼是稀罕物件,你要把它们分给你的弟弟妹妹吃。沿着村中间的水泥路,可以通到村西边的陈楼村。陈楼与我村也就400米的距离,陈楼村东头人家的饭菜香能飘到蒋河村西头人家的饭碗里。400米的距离中,是俺蒋河村的大田地。平整而规则,有长方形的,也有四方形的。靠近陈楼的村庄处,有一块我家的田地。那块田地里,数年以来,每年只种一季,大多种的是棉花,挨边邻居家的地里,种的也是棉花。也就是在这样的金秋九月里,我经常邀约上我的小伙伴们一同去拾棉花,拾棉花时,总觉得口渴。丢下棉兜,喊上我的小伙伴去陈楼村里的老奶奶家压凉水喝。咕咚咕咚地一口又一口,嗨呀,真凉真甜!老奶奶总是说:“孩子们,少喝点 ,喝坏了肚子,屋里有开水,一人倒上一碗……”每当她拄着棍子,佝偻着腰背走到锅屋里时,我们这些熊孩子,打着饱水嗝儿跑远了。

最近一些年,渐渐老去的父亲,体力不支,干脆在这块地里栽上了杨树。一年下来,也去不了几次。栽下的是树,仿佛它们不是树,是棉花,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我),正钻在棉花棵里拾着大朵大朵的白棉花。

现如今,村庄里的泥土小路大多都铺成了水泥路,少数外出人家还返乡建了新房。这是在召唤流落他乡的游子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别在外面呆得太久。这也是新时代发展的又一大进步。由衷地感谢共产党,感谢新时代!

我只身行走在村庄里,路过一处泥土小路时,杂草已铺满地皮,高矮不一,参差不齐,一不留心,就会被绊倒。路旁草丛里,若隐若现的石磙,如老牛腰那么粗,平躺在里面,正在酣睡,随着机械化的兴起, 也许它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也许它永远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路上的行人,也只不过就是安守在村里的那几个人。站在路的这头望向那头,有时一连一个小时或两个小时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农忙时,才会多上那么几个人。偶尔能看到一只小狗,轻摇着尾巴,漫不经心地溜达着。路两旁的杂草气势汹汹地侵占着小路,设想,如果整个村里的人都离开村庄一年,杂草一定会肆无忌惮地把道路封锁,走路时,恐怕是要带上一把砍刀了,呵呵!

我漫步往前,踩着厚实的大地,蹚过这一片又一片杂草丛。心情莫名地失落,孤冷。一阵凉凉的秋风吹来,几片发黄的树叶儿,轻飘飘地落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落在了杂草上、也落在了我的心尖上。就这样,我的父老乡亲们,在这片热土上,走过明媚的春天, 经过热情的夏天,来到了绚丽的秋天。就这样,走过了一个季度又一个季度,村上的小孩在长大,大人们在一天天的老去。

最近几年,村庄上的一些老人不见了踪影,经过打听,他们已经化作一缕青烟,上了天堂。剩下一抔骨灰,埋进了田间。每当地里的坟头增加一个时,我村上又少了一个人。儿女们收拾完残局,大门一锁,这院子里,几个月,甚至几年再也没有人踏入。铁锁生了锈,院子里长满青苔与杂草,墙倒屋塌,残留下来的是坍塌后,裸露出来的梁椽,碎裂的瓦片,如“小土丘”一样的墙体。

这样的土房子,大多都是历经了五十年到一百年的风雨洗礼,见证了几代人的成长历程的。

我奶奶的房子,就是这样的土房子。至今保存完好。建于1916年,老奶奶在里面住过几年,后来我的奶奶,17岁就嫁给了我的爷爷,也是住的这个屋。据说,当年的日本鬼子扛着机枪从此路过过几次。再后来,我的母亲嫁过来时,也在这个房子里住过几年。后来,经家族所有成员商议,此房子分给了我的奶奶。奶奶和爷爷在这座两间小土房里生活了数年,乃至爷爷去世后,她一个人在里面又住了数十年。再后来,到了2000年,奶奶住到了我的家里,那座老房子就再也没有人居住过。

清晰地记得,奶奶的这个老屋前有一棵老枣树,每年都结很多的果子,到了深秋时节,奶奶选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叫上我们几个,一同收获枣子。爬树的爬树,棍打的棍打,甚是热闹。

当天傍晚,奶奶就把煮好的枣子端上桌,让我们吃个饱。这一天过后,奶奶就没这么大方了。她把其余的几篮枣子都晒起来,好用来招待客人,更是挑拣了上乘的枣子,晒干后,保存起来,到过年时包两锅红枣包子。寓意,日子红火,幸福甜蜜!如今,这座老房子,依然还是当年的风姿,岿然不动,稳驻大地。因为我的父亲和叔叔一直在用心地保护着它。可就是再也见不到当年的老枣树,更无处去寻找我亲爱的奶奶。掉了油漆的黑木门里,空空荡荡,暗淡一片,我禁不住推了几下门,隔着门缝往里看,浓烈的泥土味儿直往门口钻。那个木格子窗棂上的鸡窝,再也不见,更是听不到鸡叫的声音。以前,只有在大冬天时,被大雪封过门,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荒草封门。耸入云霄,遮天蔽日的大杨树下,一座小土屋,安安静静地矗立在那儿。在邻家高楼的身边,它就像一件褪了色的衣裳,没有了光彩。时过境迁,没有太多的人再去注意它。甚至有人说:“这房子,赶快拆了吧,太陈旧了,太落伍了……”

我却万般不舍,希望它多陪伴我一些日子,让温暖的记忆时常来敲幸福之门!让人生前行的脚步更有力!让回望的目光有个着眼的地方!

以前,挨家挨户住的都是人家,路上,屋顶上,柴火垛旁,哪哪不是疯跑的孩子。孩子的哭声,孩子追逐嬉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家的狗追着那家的鸡,这家的狗逗着那家的猫,这家的公鸡逮着那家的母鸡狠狠地凿。多是热闹!墙头外的胡同里,自行车的铃铛声,平车轱辘的吱扭声,不绝于耳。大人打骂孩子的训斥声,猪哼哼羊咩咩的“神曲子”,混杂在一起。融入其中的我 ,被这些声音团团包围着,永远找不到一个出口。但是我开心,我乐意这样。

在这样仲秋时节的夜晚,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陪伴着我的,有皎洁的月光、凉凉的晚风、蝈蝈的歌唱,淡淡的草香。觉得总归缺少了一点什么,哦,找到了。少了孩子们疯玩疯跑的声响。那会儿的我们,到了晚上,喝罢汤,又邀约在一起,来一次捉迷藏。柴火垛,小矮墙,电线杆,它们都是我藏身的好地方。总觉得够安全,但还是被捉住。时光荏苒,感觉一场游戏还没做完,我们就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各奔了东西,有了自己的事业。再相见时,哪个人的脸上没写意着饱经岁月的沧桑,世事的蹂躏。

现在,时值农历的八月底。也正是吃煮花生,煮棒子,煮红芋的最佳时候。哈哈,嘴馋了,今天得弄一大锅。花生、棒子、红芋,青毛豆呼呼啦啦地下了锅。点火,烧柴。二十分钟后,大铁锅里咕咕嘟嘟,锅盖周围的白蒸汽突突直冒。烟火的味道混合着花生和棒子的甜香味儿,随着秋风飘向了院落。我似乎不急着去掀锅,这要是在以往,我的小馋虫早得拱我八百遍了。煮熟之后,随便吃点就饱了。这要是在我小时候,邻家的小孩儿,准得凑过来吃点。到了晚上时,我这一大锅好吃的,准得被邻家的几个姑姑“偷吃”一些。那会儿我家的土墙头只有一米高,并且没有大门,别人来我家怪省得敲门,怪硌不到手,呵呵!所以,我家大铁锅里的食物,谁想吃,拿吧,拿得很容易!不知有多少次,母亲傍晚时煮的红薯和棒子,到了第二天天亮时会少上一半。厚道善良的母亲一掀锅,抿嘴一笑,嘴里叨叨着,哎呦,这准又是那几个妮子干的事,哈哈,哈哈,哈……果不其然,我邻家的几个姑姑,天刚亮不久,就跑到我家里,坐在我家压水井旁的大石头上,嬉皮笑脸地说:“嫂来,俺昨天经过你家墙头外时,闻到了红薯味,每人拿了几个去吃,哈哈,哈哈、哈……”娘也喜咪咪地说:“吃去呗,不是啥好物件,仅您吃,……”

现在的人,都吃惯了大鱼大肉,似乎不太稀罕这红薯和棒子了。就算是稀罕也吃不出以前的那种激情和味道了。更是找不回那种感觉了。现在哪家不是高墙大院,红薯煮得再多,再甜,也进不去拿上一些了。就算还是以前的矮墙,姑姑们也不在蒋河了,早已出嫁到外村,做了人妻人母。现在的年轻人就算是和我们再熟悉,也不会随便掀我们的锅了。变了,是因为生活条件好了。任凭锅里的红薯凉去,再也寻不到那样的乡景了。

我边吃边回味着,思绪悠悠,情思浓浓,心由热变凉,由凉变热,反反复复,徘徊不定……

我村从东到西,有大小不一、深度不一的水坑。以前,一下过大雨,鸭子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游泳。哈哈,人也来了,禁不住跳进去,游两圈。不会游泳的孩子,也要在里面瞎扑腾一会儿。大人们恐怕淹到我们,以防后患!故意说这坑里有水鬼。我们半信半疑,至少不敢一个人下水游泳了。

如今 ,一些水坑被人填平了土,种上了菜,要么建上了房子。一些水坑依然在,坑边长满了芦苇和杂草,坑里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绿绿的水沫儿。草腥味儿,时不时地飘向坑边,恨不能躲着走。谁还会有下水游泳的冲动呢?

村西南角,这里曾经有一所小学。大门朝东,操场平坦宽广,里面有五个班级,是小学一到五年级,一百多个学生,七八个老师。两排教室,一前一后,中间有一个大花园。花园北侧的走廊下,有一个铁铃铛。这个铁铃铛和跑步时用的哨子,是学校发号施令的最佳器具。后来的我,每每经过一些学校时,仿佛耳边的铃铛响了,当,当,一下又一下,清脆而沉闷。哦,急促的哨子声也响了,我们在围着操场跑步呢。这是错觉吗?不,我认为这是眷恋太深,得不到释怀!

如今,只剩下两间办公室和两间教室,呆在杨树底下苟延残喘着。仿佛再也经不住一场雨,哪怕是一股小风,它们就会“瘫痪”。屋里露着天,隔着门缝,我看到了老旧的黑板,开裂的墙体,锈迹斑斑的锁子和生了锈的铁链死死地连在一块儿。拿钥匙的老师呢?快打开让我进去吧?这里再也不见穿中山装,玉树临风的数学老师,再也听不到朗朗读书声。在这个学校执教过的老师都已成为了老人,有的已经离世。在这个学校读过书的学生,最小的也有30多岁了。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令人好凄凉,好心酸。

我相信,不管时隔多少年,不管红尘有多嘈杂,不管生活有多困苦,午夜梦回时分,这所小学又会以原来的风貌出现在我们眼前,走进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村庄上,哪一天没有遛乡之人的吆唤声。五花八门的东西,都有人拿到村子里来卖。卖豆油的、卖小鸡崽的、收破烂的、收羊皮的、卖豆腐的、卖酱油醋的、卖烧饼的,真的是不胜枚举。最能引起我注意的是卖香油的,感觉也就唯有他不用吆唤,有节奏、有力量的梆子声,嘣嘣地,从香油人自行车的车把上发出,透过空气,穿过树林,穿过太阳的每一寸光亮,越过每一家人的墙头,溜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哦哦,卖香油的来了,赶紧打上二两,拌个小菜。

西边的大婶丢下手中的簸箕,扯着嗓子喊,打香油,打香油,别慌走,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锅屋,赶紧提溜上她的玻璃香油瓶,趿拉着拖鞋,紧一步,慢一步地往外跑。卖香油的中年男人寻声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二婶家的墙头外。卖香油的人可能是嘴上抹了香油,舌头滑滑的,溜溜的。他见到二婶就喊:“姐姐来呀,你要多少,咱这香油,可好了,昨天刚用最好的芝麻轧制的……呵呵……呵呵………呵……”二婶腼腆的微笑着,刹住脚,稍微停顿了一下,梳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你看看,香油再好,俺也买不太多呀,喝咸汤, 拌咸菜时浇上几滴还不行了……呵呵……呵呵……呵……

二婶一起劲,就打了个二两。付了钱,用舌头舔了舔瓶嘴,吧唧一下嘴,又吧唧了一下嘴……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周围围满了人。有的人提着满是油污的小瓶子,有的人抱着小孩过来凑热闹,有的人端着半簸箕芝麻,打算兑换香油。我呢?混在人群里,闻着喷香的香油,看着这一群父老乡亲们打香油,听听他们讨价还价的声音,在农村,似乎找不到比这更快乐的事了,呵呵!

与香油梆子异曲同工的当属是收破烂的拨浪鼓了,这羊皮拨浪鼓,似乎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收破烂下乡的人,大多都是农村里的老年人,尽管年龄大了,还在自食其力。推着破旧的平车,穿着最破烂的衣服,带着他的钩子秤和拨浪鼓。一出去就是一整天,饿了,吃个自带的干馍头就咸菜,拿着碗就近讨碗开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尽管很努力,还是入不敷出。

后来,那位老爷爷的车子上还带着气球和辣椒糖。这样一来,我更乐意,更期盼听到拨浪鼓的声音了。咚咚、咚咚、咚咚……只要拨浪鼓一响,我就会一溜烟跑到大门口,邻家的小伙伴仿佛会飞,他们总是早我一步。围在车子旁,有的小孩用手抠着嘴巴,有的小孩不停地吸着鼻涕,眼看掉到嘴唇了,又吸进了鼻子里……哈哈!邻家的老奶奶古道热肠,可怜孩子们。扒拉出来她家的烂铁锅,旧井头,换了几个辣椒糖,分给我们每人一个。嗨嗨,好甜啊,醉心的甜,甜到了心窝,甜到了脚底,甜到了发梢,甜满了我的整个童年。

拨浪鼓的咚咚声,响遍每个小巷,响遍每一个小院,响遍每一个人的耳畔。这样熟悉、悦耳、亲切的声音到哪里找寻,唯有在回忆的路上!现在的遛乡人,偶尔出现在村庄内,取而代之的是高配喇叭,录自真人真声,声音聒噪,反复播放,能扩散几里路。想买东西的,也就寥寥几人,交易瞬间完成,速速散去,路上又是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噢,看,饥饿的小狗儿和小猫儿出来打野食了,屋顶上叽叽个不停的几只小鸟儿在呼朋引伴。有它们在,这个村庄,永远不会寂寞!

最近几年,村庄里有了清洁工,有了和大城市一样的垃圾桶。每一条小路,每一家人的大门口都干干净净。清洁工起早贪黑,不辞劳苦地打扫村庄内的卫生。以前,触目可及的烂拖鞋,破帽头,还有路边上随风飞舞的小纸片和塑料袋,这样乱糟糟的景象,再也不会有了。

干净的小路,整齐的房屋,宽敞的庭院,绿意盎然的小菜园,门旁鲜艳的花朵,跳动的蚂蚱,追逐躖蹦的小猫咪,火红的石榴,红彤彤的柿子……哇,好一幅五彩斑斓的油墨画!真想即刻赋诗一首,或高歌一曲,赞美、赞美咱的村庄有多好!

徜徉漫步在村庄内的我,发现遮天蔽日的杨树下,尽是大小不一的干木棒,这要是放在以前,恐难以看到一根的。更是很少再见如蘑菇般的柴火垛,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经济的繁荣。村庄上大部分的人,做饭用的是电器和煤气。越是这样,我越是怀念以前的那种炊烟袅袅,烟雾升腾的样子。到了做饭的时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生起火,做起了饭。嗅吸着浓浓的烟火味,听见了呲呲的锅铲声 ,饭菜的香味紧随而来,吸了两下鼻子,还未回过味来,母亲就喊着我的乳名,回来,回来,吃饭了,吃饭了……

如今的我,常年漂泊在外,时常想念母亲做的地锅鸡,炝炒的土豆丝,煸炒的长豆角。自己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做过很多次,可无论哪一样,就是做不出那个味道。后来,我恍然大悟,原来出在这火源上,水质上,地域上。所以,每当我想家的时候,莫名地想起了我家的大土灶,大门口的柴火垛,树底下的干木棒。这就是所谓的一草一木都能牵扯起游子的心吧!

如今,已进入秋分时节,正是一年当中最美的时候。瓜果飘香,层林尽染,阳光和煦,秋风瑟瑟。记得在我小时候,也就是八十年代的那会儿,村庄上总要放几场露天电影的。吃过晚饭,坐在母亲铺好棉褥的平车里,哈哈,去看电影了!那时的我,其实是看不懂电影的,去了也是凑凑热闹。

到我能看懂电影的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了电视机,相应的,放露天电影的次数越来越少。今天的我们,人手一个智能手机,想看电影是分分钟钟的事。各种片子,各种剧情的电视剧应有尽有。想看哪种类型的随你选,想看多长时间就看多长时间。无论怎么样,却也没有了以前看电影的那种冲动,更没有了那种氛围。原来放电影的场地,现在已建上了房子。就算是再放一场电影,也不是原汁原味的了。站在老地方的我,浮想联翩,怅然若失,然后,悻悻然地离开。

村内的几个老代销点,还剩下仅有的一处。墙体斑驳,木门紧锁,窗棂上的钢筋全是铁锈,依然稳固地穿插在腐朽的木格里,这钢筋老当益壮,仿佛要挣脱开木格的禁锢,获得自由。这时,我看到了屋顶上的几棵楮桃子树,随风摇晃着纤细的身姿,看不到一片发黄的叶儿。还有几只花蝴蝶停留在它的叶片上。按常理说,我应该大加赞叹这几棵小树苗的坚强。但是,在它们的身上,我却读到了岁月无情的流逝,时光浪潮的凶猛。多想让时间的脚步放慢一点,多想让自己回到过去。

小时候的我,每次跟着大人来代销点买东西时,总是踮起脚尖,双手扒着土柜台往里看。那会儿的我总嫌自己长得慢,长得矮。长大之后,我离开了村庄。开代销点的爷爷也已老去,再也没有了精力去打理他的小店。后来村上有了批发部,经营范围广,品种齐全。不用赶集,就能买到必需的生活用品。农民手里的钱都很足,再也没有以前那么紧巴了。现在的孩子不会因一块糖而哭鼻子了。站在时光的路口,遥望过去。我在追问自己,这是在忆苦思甜,还是在感慨今天百姓们富裕的生活,我想,都有吧!

村上的磨坊,在八九十年代的那会儿,可是相当的盛行,哪个村上没有个磨坊,一个,两个,甚至三个的都有。我村蒋河有两处,一处在村东头的大路边上,一处在村南头的大坑旁。屋子不是太大,也就是四五十平方的样子。通常是屋内安放打面机,屋外安放打料机。打面机与打料机相比,要温柔不少。打面机的声音低沉,缓和。打料机这家伙,脾气可有点暴躁。无论你啥时去看它,它都是开着大口,正等着吞食食物。棒子秸秆和红薯秧往里面一放,呼呼啦啦,嘁嘁喳喳,嘣嘣咚咚,震耳欲聋。烟雾弥漫,粉尘满天。从打料机处伸出来的那个长口袋,最是好玩。白帆布制作,长约六七米,粗如肥猪腰,尾处结结实实地扎着一个绳子。这个大口袋,特别有魔力,上一秒空如扁荚,下一秒,打料的叔叔一开电闸,呼一下子,从这一头鼓到了那一头。一些不谙世事的孩子,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不是抱,就是压。打料的叔叔赶紧半呵斥半吓唬这样的小熊孩们,了不得,里面有大老猫。其实,打料的叔叔,他才是一个笑点。被飞扬的面沫和料沫弄满全身,似白眉大侠,似雪夜归人。

如今,这些美好的时光,都随风飘散在了人生的来路上。当年的打面机和打料机,去了哪里?难道在小屋里,没有,这里已夷为平地,栽植的杨树,都长至几十米高了。看着地上结出种子的小草,还有那树上的鸟巢。我不由自主地,慢悠悠地走向这棵树,背靠着它,抬头望天,透过树杈的缝隙,黯然神伤!不,我应该高兴才对!现在人的生活条件好了,不用自己打面了,直接拿着麦子到集市上换,打面也可以的,那里有更先进的磨面机,功率提高了很多倍。

哦,猛然间,我打了几个喷嚏。噢,俺村上的小诊所离这里不远。轻轻起身,径直走向了小诊所。穿过一个小胡同,看到了一棵歪斜着身子的老槐树。到了,我认得这棵树,它只是长大了,却还是原来的模样。树依然在,诊所却搬迁了。那就让思绪悠然飘飞一会儿也很好。

小时候的我们,也许都很怕医生,尤其是本村上的那个医生。听诊器一亮,冰冰凉凉地压在了胸口窝上。压舌小木板,压得舌头直挺挺的。准得咳嗽,瞬间鼻涕一把,泪两行。接着就是那医生打断药瓶瓶颈的声响,哗啦一声,紧接着又几声。嗖嗖啾啾的吸水声,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多希望他配药的速度慢一点,屁股好晚一会受疼。哇,医生从他里面的那个神秘小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针,对着空中猛一刺水,用镊子从棕色的玻璃瓶里夹出来一个棉球,性格开朗,做事干脆利落的三爷爷,笑眯眯地走向我,小声地说着,来,不疼,最乖……母亲赶紧把我翻倒在她的大腿上,扒出了屁股。我向来就硬,再疼,也能坚持住。我瞪着眼,盯着地上的砖头块。等待着“宰杀”。哪能还容我多想,觉得屁股上猛一凉,被棉球划拉了两下,啪地有一个手砸在了我的屁股上,一针钻入肉,很疼,咬紧牙,再咬紧牙,好了,嘿嘿……这样的罪,我不知受过多少回,已经记不清了。

其实,这不算什么,主要是被那些爱哭的孩子吓怕了,大老远地就能听到诊室里,有一些孩子在嗷嗷直哭。更惊心动魄的啊!一定是当时村上喝农药的,医生和家属在一桶一桶地灌水,旁边蹲着哭泣的老头老太婆,束手无策。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当年,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因和自己的男人吵架,一赌气,喝下半瓶农药。发现后,被几个麻利的壮汉用平车拉了过来,赶紧放下平板车,像抬死猪似的,把那个女人倒放。边嚷嚷着,边忙不迭地用清水猛灌。那带着农药味的白水子,不一会儿就流了一地。那女人可是遭大罪了,管子插进鼻孔里,嘴里在不断地呛水。一口又一口,肉体喷泉啊!这样的情况,基本上都能救活。真可谓是九死一生!经遭这一难,也许这女人下一次再寻死,绝对不会选择喝农药了。

现在,我村上的医生年事已高,不能出诊治病了,自然,诊所也就没有了。前些年就合并到张河村了,现由张河村的张海新医生扛起了大任。张蒋河村里老少爷们的健康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行,他这医生也一样的厉害。有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之大能。做事谨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且人品高尚,收费低廉。美丽智慧的妻子在侧,经常帮忙打理事务,比如最近几年的核酸检测,还有村上人的体检单子,她都帮忙打理得井井有条,中规中矩。病人到了这样医德高尚、医风严谨的诊所去看病,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以往,也就是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那会儿。每年的秋收时节,庄稼一进家,就得马不停蹄地拉草粪。每家大门口,都有一个到两个大粪堆。那是农民们忙了一夏天的劳动成果。麦秸杆一出来,就开始在自家的院子里沤肥。沤肥的粪坑,通常都是猪圈。猪圈前有一个或深或浅的大坑。这个大坑就是沤粪池。猪屎猪尿和着麦秸杆、烂树叶、洗锅水、洗衣水一同发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一次粪。穿上靴子,抡起铁叉,一平车一平车的咬着牙的往外拉。要想庄稼壮,全靠肥当家。秋季的庄稼刚入院,一轮拉粪潮开始。手扶车,三轮车,平板车,砰砰、咚咚、吱吱扭扭,运啊,加紧!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各家大门口的大粪堆不见了。门口总算利索了,干净了,呵呵!

今天,哪还能看到粪堆,就连柴火垛都成了稀有品。机械化的大时代,麦秸杆和棒子秸秆直接用机器打碎在了地里。这样一来,节省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随之,村庄上的环境也得到了相应的改善。就拿现在来说,门口,红彤彤的石榴,正咧嘴笑。柿子树上的柿子,如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枝上,在秋风中微微颤抖着。指甲花、夜经花,越是秋天越开的鲜艳夺目。芫荽、小白菜、眉豆荚,在秋日的阳光下,比赛生长。一派生机,可谓是真的美啦、美啦!就算是再没有品味的人,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身心也是愉悦的。就连过路的人都会放慢脚步,把目光多停留在这些花草树木上一会儿。

走到了大门口,不妨来看看我村的农家小院吧。北方人的建房风格与元素,是有着根深蒂固的思想的,不止是追求时尚。不管是什么家庭条件的人家,几户都是一个模式,那就是四盒小院。分堂屋、东屋、西屋、过当底。并且特别喜欢坐北朝南的布局,意思是说大门朝南。采光好,这样的房子住着舒服。但是,一些人家,因宅基位置限制,大门的方向朝东、西、北的也比比皆是。信迷信的人,在大门两侧会弄两个石器狮子,要么弄一个泰山石镇压在屋的一角。以此镇邪,保家人平安,住得安宁。

现在人的院子里大多都是水泥铺地,有情趣的人在院子里设建一个花园。里面种一些喜欢的花草树木,给繁忙的生活增添情趣,日子过得更有味。燕子这报春的使者,被北方人称为吉祥的鸟儿,有燕子不进愁门这一说。它们喜在农民的屋檐下筑巢安窝。与人共住一院,怪不拿自己当外人,通常与鸡鸭狗猫抢食,由此一来,整个小院温馨热闹无比。人民喜上眉梢,乐在心窝。多好的乡村生活!

一些调皮捣蛋的鸡,爱钻别人家狗窝的小淘气狗,都能惹来麻烦。一些农家大婶们,生活上,绝不拘小节。到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发现鸡圈里少了一只鸡。这下急了,赶紧边吆唤 ,边走进别人家的鸡圈。鸡没名字,模样也差不多。东家大婶说,你鸡圈里的鸡是俺家的,西家大婶说,你看看,光你家有这样的鸡,俺家就不能有。话都说了一箩筐。不会有僵持不下的局面,总有一方软下来。小狗这玩意儿,脸皮厚,人家狗窝里的食,它偏要吃,有可能还咬伤别人家的鸡。被人家看见会挨打,被自己的主人发现了,准得呵斥对方,不要打俺家里的狗。两个妇女又是一阵吵。不过,红红脸,咽咽唾液也就罢了。一夜过后,邻里之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没有隔夜的仇。

如今,村上的牲畜少了。一个庄上也就有七八户人家里有羊,有猪的也就一两家。再也听不到骂猪羊吃庄稼的声音了。前二十年,十几年时,正吃着午饭或者晚饭时,会被大婶大娘们骂猪骂羊的声音震到。这话是这样的:哎,您谁家喂的羊,您拴好,看看吧,俺西地里的棒子叫羊吃完了,您听见了不,赶紧拴上,不拴好,俺要下上1605了,药死了,可别说俺没打响声……

这时,凡听到这吆喝声的,都赶紧默不作声地跑到自己的羊圈旁看看,再紧紧拴羊绳。

如今,这样的声音,仿佛再也听不到了。就连路上的羊屎蛋蛋也难觅踪影。这吆喝声去了哪里?飘散在了风云里,消失于时代的改变与大浪里,或者随着一条大路拐了弯,再也找不到回来的方向……

村里的猪羊,在以前满大路,满胡同都是。走路时,一不小心,就会踩上一脚猪屎和羊屎。在今天,这样的情景只有在动物园里才能看得到。这样一来,村里的很多空地,都被勤劳的农民种上了庄稼与瓜果蔬菜。仅仅十年的时间,农村的样貌焕然一新,这几乎颠覆了我的想象。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不在改变。

以前,村里常有遛乡的剃头匠。他的主要行头是,二八杠自行车一辆,木架子一个,瓷盆一个,还有几个雪白的,似鸡蛋大小的碱球球。当然,剪刀,推子,是绝对少不了的工具。干这一行的,大多都是老头,并且家庭条件极差。小时候的我,经常听大人说,吹响器的,剃头的,没有好人。没有好人的意思就是指没有过得好的。为了求生活,不得不走这样的“野路”。

木盆架子往树底下一支,没过多大会,就有一老头提着热水过来光顾。谁剃头谁就要自己准备热水,大家都很自觉。这只要开了头,得忙活上半上午。不用通知,老头们陆续到来。一个个给收拾得头光脸光胡子光。能让剃头匠摆弄的,也就只有老头了。年轻人爱美,追求档次,舍近求远,跑到集上弄个时尚点的。

现在,干这一行的人少之又少,快绝迹了。农民富裕了,理发也有了讲究。剃头匠 ,这三个字,给孩子说起来,都感到无比的陌生。显然,这道独特又美丽的乡村风景难以寻觅了。

村庄上的大喇叭,这个响彻四方,把声音能传到九霄云外的东西。我相信,对于每一个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不陌生。可以说它的样子熟稔到每一个人的眼眸深处,它的声音震颤着每一个人的每一根神经,深入到每一个人的骨髓。

村上一有什么事,大队干部会用这个大喇叭广播。喂、喂、喂、呃、嗯……村上的老少爷们们,明天去王沟交公粮了、明天村上的所有育龄妇女来大队部检查、明天全体党员干部来大队部集合开会……还有,哪家的猪不见了,哪家人的小孩走丢了。这些,大队干部都要在大喇叭上不厌其烦地广播很多遍。大喇叭一响,村上正做饭的人,赶紧从锅屋里跑出来仔细聆听,正在地里抡抓钩的爷爷,脱掉帽子,侧耳倾听。听听到底有啥事,好赶快去办了它,别错过,别耽搁。

今天的大喇叭,还在老地方(大队部),不管时代如何进步,社会如何发展,它依然担负着一个神圣的使命。通过自己的喉咙,把信息传播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它姿态盎然,头颅高仰,迎风挺身。细数着村庄的流年过往,打量着每一个从它下面经过的乡亲。

最近几年的疫情肆虐,宣传工作,又是它在挑着大梁。不分昼夜,奋力传达着最新的消息。

每个村上都有大队干部。他们是村上的带头人,领导的核心。一个村庄的良好变化与发展。绝对与村上的领导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百姓们,马首是瞻,上行下效,唯命是从。有个好的带头人,村庄的发展才会如一夜春风来,百花遍地开的可人佳绩。

蒋河村上的领导,以身作则,孜孜不倦,兢兢业业,不遗余力,一心为民,造福人民。让人民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打造更舒适的村庄环境。为此,他们从未放松过一刻,时刻在督促、鞭策着自己,尽职尽责,凝心聚力,变不可能为可能,使可能的成为现实,使现实变得更完善!不管是刮风下雨,数九寒天。他们把自己置身其中,走访穷苦百姓之家,救济困难家庭。视每一位群众为家人,把每一位群众放心中。俺村,有这样的好领导,明天的蒋河村一定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在此,更要感谢国家的好政策,好方针。农民们不但不用交公粮,还享用着地贴,另外,还有免费体检。困难家庭里有低保……一些老年病人,国家出资免费护理。生活在这样的新时代,多幸福!生活在这样国富民强的当下,多自豪!

村庄上的人总少不了要办一些红白喜事,这是世代祖辈流传下来的习俗。婚丧嫁娶,是一种礼仪,是一个过场。但必须得走!鞭炮奏响,锣鼓喧天,洞房花烛,似乎世间没有比这更热烈,更喜庆的时分了。老人去世,哭声一片,痛心疾首,撕心裂肺。世间最大的苦和悲,莫过于永久地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

儿女长大,总归要开启他们新的人生。男娶了妻,女嫁了人。就等于给父母了了一桩心事。为此,父母操碎了心,跑断了肠。提前一年,种上棉花,做十床棉被。提前许多天,找好村庄上的大佬知,之后,筹客议事,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喜笑晏晏,欢聚一堂。喜结连理,佳偶天成,本是陌路人,却成为了一家人。这是天注定的缘分,请倍加珍惜。从这一天开始,你就是蒋河村上的人,欢迎你的加入!

人都有生命期限,生老病死,谁都难以逃离。村上的每一年都有几个老人离开。斯人已逝,生者节哀。能慰藉心灵的,就是寻个日子,披麻戴孝,哀乐奏起,大哭一场,送他最后一程。这一天,死者的娘家人为大,一切得通过娘家人的商议与允许,才方可执行。诸多亲戚朋友,在主人家儿子一次又一次的谢礼中,头戴白帽,谒拜行礼。一跪一起一叩首,个个凝神又严肃。就这样,一个人的生命就此走向了终点,画上了句号。从此村庄里就再也没有这个人。

你如果看到一些人的大门上,斜贴着一道烧纸的,那是证明此家已有一个老人去世,贴交叉烧纸的,那是证明两个老人已不在人间。死者为大,三年不能贴红对联。逢年过节时,要拿着烧纸,金元宝去上坟。特别是家有儿子结婚时,在头一天或者第二天的一大早,就要去上坟。唢呐、响器,锣鼓震天吼,红旗飘飘悠悠,准新郎潇潇洒洒,亲人一路相随。新郎跪在坟前的红包袱上,连磕三头,以此告知地下亲人,有新人进来,请您接纳。

贴对联也有一说,结婚的头一天,大老知就要派人贴对联。凡是亲近的人家都要贴,不过,也只是把大门上贴上就行了。一家有喜事,一大家人跟着染红贺喜。在这个时候,别人就清楚地知道。谁和谁家是一大家人了。

一家有事,大家都会过来帮忙。并不一定关系有多近,或者有多亲。家里办事的头一天或者头三天时,村里的老少爷们就主动地过来帮忙了。帮忙糊个锅台,挖个地锅,抱抱柴火。主人们,在这一天绝不吝啬,或者看不起某某人。只要来了,就笑脸相迎。哪怕帮不上啥忙,过来凑凑热闹也可以。给儿子办喜事,不就是讲究个气场,图个热闹吗?

现在的人,大多都过得好,经济来源足。在县城里有房子的,思乡情节深的人。会把婚礼选择在老家举行,在老家让新媳妇认过门之后,再回到县城里的房子里。

新人的洞房花烛夜,待热闹的人群散去后,就开始了。再也不像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那会。闹洞房的人,不到个半夜都不肯离开,有闲情逸致的小媳妇和老太婆,会挤在新人的窗户下,或者屋后边。偷听一对新人的动静。因为那个时候的人,一到了冬天,就很闲,非得寻点事做做,打发一下寂寞,找一点乐子。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快,可娱乐的方式多,闹新媳妇这样的事,显然是一去不复返了。

俺村上的人见了面,通常是这样打招呼的。大老远的,就是一声,嗨,哎,吃罢喽呗?治啥去?嗯,吃罢了,到南地里看看麦去,去平平地去。然后,互相离去。要么就是两个人都停下来,说说俺家的儿,道道俺家的女。一阵愉快的聊天之后,才想起来要去干啥去。拍拍屁股,哈哈大笑着,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去。村庄上的人,就是这么的质朴,爽直!

不过,村庄上的人,并非都那么和睦,也有很多闹矛盾的人。一些喜飞短流长,搬弄是非的人。常常弄得一些人闹别扭。不过,处的时间长了,坏人,终会浮出水面,好人,老天总会还他一个公道。

做人,就应该心宽天地宽,大人有大量。何必计较的太多,伤人伤心伤自己!

村上人都是挨家挨户的建房子,难免会因争宅基地边,而互相争夺,打骂的。尽管这样,还是阻止不了建新房。应该好好商量,认真对待。大度一点的人说:“我让你三尺又何妨?”小气一点的人说:“不用你让,我往里挪挪地界……”这不就好了吗?不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应该化干戈为玉帛!我们是一个祖先,往上数几辈子,我们还亲着呢!

其实,俺蒋河村,也有一些外姓。外姓又如何,住在一个村里,我们就是一家人。

村上的人,大多都是庄稼人。每家每户都有着太多的农用工具,一到了农忙时,这些工具就首当其冲。一些工具会互相借着用,你家的抓钩,我家的铁锨,你用吧,用了再还。甚至是你家的农用三轮和耕地的机子,也可借来一用。甚至是机子带着人一同过来助力。你有困难,我绝不弃你与不顾,有些人甚至做到了先人后己!这种邻里之间的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值得歌颂!

村庄上过大年,最震撼,最隆重的当属磕头了。看完春晚,放过烟花,吃过年夜饺子,之后要做的便就是磕头拜年了。轰轰烈烈的人群,东来的,碰见西去的,南来的碰见北往的。见面就是一声问候:新年好!祝贺新年发大财!真诚的祝福,吉祥的话语,就如天上飘来的彩云一样美丽,如八月的桂花那样清香又绵软!村庄上的老年人,特别是辈分长一点的老年人,晚辈们的队伍一定要到达,进行磕头拜年!齐刷刷跪下去的样子最美!这是一种中华民族文明的传承,这是给孩子们最好的教育示范!

蒋河村,自从五六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落户在此。这个村庄就有了生命,他们几兄弟,带着妻儿,筑墙建房,生火做饭,绵延子嗣。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须臾,匆匆几百年。他们如果在天有灵,会不会看到今天的我们,生活的无比幸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蒋河村上的,凡是姓蒋的男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小脚趾上的指甲中间都有一个竖裂纹。今年,收割小麦时,从一个老爷爷的口中得知。果然如此,当时在场的男人,都伸出脚让我看。原来这么神奇?都过去几百年了,这个基因还没有改变。我相信永远不会变,我也希望它永远不要变。保有这个共同点,我们村上的人才更加团结与亲切!

蒋河村的人不简单,有在市里县里高就的官员,有在外面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商人,不乏有一些在教育、在文学上取得佳绩的文人。不管怎么样,只要走出去,就有人说咱好!

我村,现在,有一个百岁老人,实际年龄是103岁,名叫蒋安朝。论辈分,我该叫他老爷爷。曾参加过抗日战争,驰骋沙场,九死一生,战功赫赫。他说,哪曾想会活到今天。我想,这是他的善良与勇敢,拯救了他。前几天,我见到他时,他正坐在大门口帮儿媳剥棒子,除了有一点点耳背外 ,其他的都还好。待人热情,做事稳重。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穿梭过百年风雨,历经过重重磨难的人。目测,约有一米七三高,身材不胖不瘦,背不驼,腰不弯,声音洪亮,精神矍铄。平日里帮儿子看家,喂羊,喂鸡鸭。偶尔打打小牌,脑子清晰得一如五六十岁的人。他的一个邻居说,前一段日子,俺家卖麦子,他在一旁看人家过秤。一连数秤下来,他不止口算出了斤数,还算出了钱数。当时,让在场的每一个年轻人都自叹不如。简直就是有着一个计算器的脑子啊!在此,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活他个200年!

村中的长辈,见了晚辈,最是喜欢叫“我儿”。这个“儿”,不是特指男孩,在女孩身上也一样适用。一句“我儿”出口,晚辈们顿感亲切无比,亲情也瞬间融合了进来。

八九十年代的计划生育,可谓把一些人弄得苦不堪言。农村的封建思想严重,不生个男孩,在别人的眼里就是绝户头。那时国家提倡少生优生,晚婚晚育。墙体上写着的赫然大字是:女孩也是传后人!女孩也可撑起一片天……无论宣传的再天花乱坠,一些人仍是不理不睬。不生个儿子,感觉这日子就没有奔头。

不响应国家政策,就是与上级领导作对。有些妇女已怀孕在身,被强行拉到镇医院做人流时,竟然有一个妇女灵机一动,说是想解手。一走进厕所,目光快速地扫描墙头,看准一处,两手一扒,一咬牙,脚一蹬,拼着命的翻越过墙头,穿过一片庄稼地,撒腿大跑开。从此,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好几年,不敢回家。有过此经历的妇女,后来,每每提起此事,还心有余悸,哭笑不得。

没抓到孕妇,上级领导拿着她的家人逼问。不老实交代,再不成,把她的公公婆婆一并抓到派出所。要么就是实行撂墙拆房,把家里的猪羊、鸡狗、缝纫机统统没收。

这在历史的画幅中,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今天的孕妇与家人完全没有了这些担心。国家提倡多生多育,有这样好的政策,反而大家不去履行了。现在,大多都是两孩家庭,四口之家。生活甜蜜,幸福美满!那种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开始摇晃,把孩子照顾好,培养好,已是重中之重!

村上的很多人都有两个名字,有时候想找个人,问大名不知,也许这个人就是你的近邻居。问小名,就很容易找到人。这个小名,并非是自己的娘给取的,任谁都可以取。一些人的小名出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一些人的小名是因着他的长相,一些人的小名是因着他的某个特长。有一个人开始喊起来,其他的人也就跟大流。比如:严重、黑老鸹、拖油瓶、地瓜蛋子、日本鬼子、三根毛、二狗子、五斤……

还有更新颖的名字,比比皆是。其实每个人外号的由来,都不是空穴来风,一定与他本人有着极深的渊源,或者千丝万缕的牵连。

比如说,严重吧,是因小时候他得了一场重病,大家都说这很严重,恐怕是无回天之力了,谁知他命大福大。在大人放弃的时候,他有了好转。从此,严重这个名字围绕着他,慢慢地在全村人嘴里扎下了根。大人,孩娃都知道,就连家里的小鸡小鸭都知道。

像日本鬼子,是形容这个人坏。三根毛,形容这个人的头发少。黑老鸹,形容这个人的皮肤很黑。五斤,是指这个人下生时的体重。感觉这标签匹配的清晰、准确、有意思。呵呵!

蒋河村里,有很多是外地媳妇。在八十年代的那会儿,困难家庭里的儿子娶媳妇,就靠买。一个四川女人,也就是1000元,3000元到5000元的事。很多四川女人不习惯我们这里的生活,要么就是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性子刚烈的,以死来威胁家人。有的女人,性格温和,央求着男人与婆婆送她回家。有的女人,成天闷闷不乐,找个借口去赶集,说去散散心,其实是想借机逃跑。有的女人,特意对家人百依百顺,让家人放松警惕,伺机而动。去寻死的,几乎没有。一段时间过后,这些女人基本上都能在俺村过得下去。和自己的男人齐心协力,共同打造温暖的家园。

那个年代的这些女人,与我们相隔几千里路,为何会被弄到我们这里来。一切都应归咎于那该死的人贩子。可恨可恶,该千刀万剐!这些女人的灵魂、精神与肉体都倍受着严重的煎熬与打击。相信这只不过是一个,带妖带魔的梦魇。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一切也就好了。是的呀,千里之外的你们,嫁到俺村。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男人个个忠实可靠,公婆们都憨厚老实,视儿媳为女,哪怕是一块糖,也要落到儿媳的嘴里。有人爱有人宠,势必能在这里过下去。

后来,通讯发达后,都取得了与娘家人的联系。交通便利后,男人们带着媳妇都回了娘家。有些女人,感觉江苏的发展好,还把自己的妹妹和朋友带了过来,嫁给了俺村上的男人。

她们都有一双勤劳的手,智慧的脑,个个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些女人还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让我们当地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当今这个法治严谨,通讯发达的社会里。那些人贩子,再也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了。今天,村上的外地媳妇还在继续增加,不过,这都是两情相悦,你侬我侬的恋人。祝你们过得幸福!

八九十年代的那会,时常会有玩马戏的人来我村。咚咚的鼓,蹚蹚的锣一响,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跑到大门口。看到了穿着胡里花哨的几个人、精灵古怪的猴、笨而慵懒的大黄狗。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晚的大队里有好马戏看了。

夜幕降临时分,大家都按捺不住一颗急躁的心,故意找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这手头的活不急,歇歇,赶紧做饭,吃过饭,去看马戏了,哈哈……哈哈……哈……

一阵紧锣密鼓后,这马戏就开始了。大家约定俗成地围成一个大圆圈,中间的马戏人员,个个神采奕奕,身材魁梧,几个小孩子鬼头鬼脑,年龄虽小,却身怀绝技。套铁环、钻铁桶、走钢钉板、走钢丝、喉咙顶钢筋,每一个节目都令人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到了特殊的环节,大家都屏住呼吸,为正在耍马戏的人捏一把汗。尤其是卸膀子、走玻璃渣,这样的节目,我似乎不敢看,不忍心看。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被他的父亲狠心卸下膀子,在一旁的人,个个唏嘘不已,几位老奶奶上前一步说:“别、别,这个节目不能演,别让孩子受罪了……”顿时,在场的许多人都落了泪。清晰地记得,一个小伙子,在走玻璃渣这个环节时,演出失败。当时双脚都是鲜血淋漓的,不忍直视。

这样的场景,我已有二十多年没有看到过了。那会儿来我村玩马戏的人,大多都是河南的。日子过得实在揭不开锅,才选择这一行。好久没有出现在我村的马戏团,相信他们的技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生活过得好了,再也不用走南闯北地奔波受苦了。我深深地、真诚地祝你们过得平安、幸福!

那些年月里,很多人都过得穷,穷则思变,越是穷,越要想方设法地去寻找一条求生的出路。除了玩马戏的,也不乏有一些要饭的。

呱嗒板一响,不见其人闻其声,就知道,这是要饭的人上门了。果不其然,我总是好奇地跑出锅屋门,看见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白胡子老头,他精神萎靡,弱不禁风,左肩上扛着一个满是补丁的布口袋,左胸前抱着一个烂茶缸,右手里拄着一根杨木棍。有气无力地说:“孩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他眼神不坚定,嘴唇张了几张,才嗫嚅着说出了这几个字。母亲她很善良,赶紧用我自家的碗,给他舀上一大碗热粥,还递给他两个大热馍,让他和我们坐在一起吃,吃饱了,母亲还到麦缸里,舀上两葫芦瓢小麦,倒进了他的口袋里。

这样的情景,我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令我心痛很久很久,目送着要饭人的背影,那会儿,七八岁、十几岁时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懵懂的我,仿佛已体会到了,活个人不易!

现在,哪还有要饭讨饭的人。一家比一家过得好,就算你真没有能力养活自己,国家会出资救济你,帮扶你。生活在这样的好时代,生活在以习主席为领导核心的国家里,我们再也不用为温饱担忧。饥肠辘辘、食不果腹的时代已永远地成为了过去!祝福祖国更加繁荣昌盛,祝福祖国的明天更加灿烂!

卖老鼠药的,在九十年代时,很是盛行。老鼠药,药老鼠、大的小的都逮住……这样的顺口溜,相信每一位乡村人,都是耳熟能详的。

几十粒粉红色的麦粒子,棒粒子,用报纸包的有角有棱。这就是所谓的老鼠药,一包一元钱,要么两元钱。这个卖老鼠药的人,犹如老鼠一样,賊精賊精的。前一次的药还挺有效,第二次,就不行了,好像只放了红颜色,而没有药。这老百姓也是有智慧的,骗人的伎俩一下子被揭穿。这回,他不敢了,实行现场拌药。

今天,这卖老鼠药的人呢?仿佛再也见不到了,更听不到他那有意思,且又朗朗上口的顺口溜了。

时间在前进,科技在发展,对付老鼠的方法多到数不胜数。卖老鼠药的人,他的那一席之地也荒芜了!

蒋河村里有了路灯,已基本覆盖到每一条村路 ,甚至是每家每户。夜幕降临时分,路灯迫不及待的亮起,到处灯火通明。喝罢汤的百姓们,都不约而同地走到大路上来,散散步,跳跳广场舞。要么就是凑在一块儿聊聊天。这生活堪比小城生活,其实,比城市里的生活更有情调,更有韵味!城市里除了高楼还是高楼,个个关门闭户,哪怕挨边住着的人,一年半载的也说不上一句话。

这要是在八九十年代,太阳一落,到处都是乌漆麻黑。早早喝罢汤,大门二门一关,各进各屋,各钻各窝。除了狗吠鸡鸣,到处一片死气沉沉,万籁俱寂,了无生趣。

八九十年代的村里人,总喜欢端着饭碗凑在一起吃饭。看吧,二爷爷大门口的木墩上,石磙上,烂靠椅上,都是人。东边的驼背大爷,右手捏着一双筷子,左手托着一碗红薯粥,没有菜,喝得呼呼啦啦响。西边的胖大婶,左手里拿着一个棒子面的窝窝头,右手里拿着一根鲜大葱,正歪着头地咬上一口窝窝头,再咬上一口葱,吃得津津有味。哦,南边院里的瘸腿奶奶也来了,大老远的就扯着嗓子喊,您都吃里啥饭啊?哈哈……哈……哈……这边的人立马搭话,没啥好吃里,能吃饱就行呗……

今天的我们,家家户户都吃的是白米白面,天天有肉。反而没有人聚在一起吃饭了。主因是村上的人少了,生活节奏快了。吃饭就是一味地吃饭,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围着桌子吃,吃饱了,才走出家门。

我奶奶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五更里得起床,要去地里干活。村里的公鸡每啼叫一次,似乎她就会醒一次。她睡在被窝里自言自语着说,嗯,一更天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奶奶又自言自语着说,三更天了。待我睡意朦胧时,听着满村的公鸡都在叫,此起彼伏,一声又一声。这时的奶奶已经起床了,她给我说,五更天了,天就要大亮了,得下地干活了。

那时的奶奶就是这样计算时间的,现在的人,拨弄一下手机,瞬间就知道几点了。不过,现在也几乎听不到公鸡打鸣了。一是村上居住的人家少,有那么些人家,仿佛也不热衷于喂鸡了。前些日子的一天夜里,我听到了几声公鸡的叫声。激动不已,坐起来,拉开灯,睡意全无,靠着床头柜,回想起许多许多的往事,默默地想啊、想啊、想啊!天空放亮,旭日东升时,我迷醉着下了床 ,慢悠悠地走到院子里,径直走向那棵老槐树,轻轻地抚摸着它,仰望着树杈,幻想着能有几只公鸡今晚来上架,还像以前一样地打着鸣,唤我起床吧……

这就是俺的村庄——蒋河村。洋洋洒洒千万言,始终道不尽它的昨天与现在。风云变换、日月交替、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亲爱的蒋河游子们,不管村子里有着怎样的变化,发生着什么样的事,不管你身处何方,在哪高就,都要心系家乡,有空了就回来看看吧,哪怕是开着车从村里过一趟子也好。让车轮粘粘村庄上的泥土,让视线与村庄的某个地方重合那么一刹也好。请你相信,村庄上的风一定记得你来过,村庄上的那片蓝天一定会映照下你的身影!

完稿于2022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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