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有源居主人沙汀兄
尘世自湍湍,道心久不传。
挥毫成古意,翰墨化幽兰。
刀刻春秋过,痕行河汉悬。
清竹高士卧,云外酌林泉。
初识沙汀兄,缘于石屋诗舍。
沙汀姓钱,号有源居主人,又号沙道人,竹人,师从根雕大师张德和先生,制竹尚古意,学明清诸家,旁及历代雕刻、泥塑绘画,学古人而能出新意,闲时以诗画自娱。
对于有源居主人这个相对陌生的号,“沙道人”这三字尤让我记忆深刻,也更符合他的气质。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一次是在象山溪里方仁三房。那日夜晚,月明星稀,我与几位好友前往仁三房拜访晓野兄。踩着石板路,走过一段长廊,迎面是一扇小窗,窗里透出些许昏黄的灯光,那便是晓野兄的书房。走至书房门口,一扇古朴的门闲逸地敞开,迎面便是沙汀兄跽坐于小桌前临帖的场景,与清新的典雅不同,这是一种浑厚的高古。
晓野的书房一如他的性格,宜简宜雅。宽敞的书房里摆设不多,却井然有序。书房正对悬挂地是沙汀的一幅画,画得是竹。幽暗的房间内,筒子灯的照射让其显得更为雅致清新,竹叶在光影里熠熠生辉。书房北侧是一只臃肿的陶土瓶,上面插了两支修长的枯树枝,其中一根枝头还残留着些许淡红,应是开败了的花朵。南向靠窗处是一方书画用的小桌,两三本古人的字帖,些许素黄的毛边纸,一座简洁的笔架,一方古朴的砖砚。台灯淡黄,沙汀兄身着长衫,跽坐其间,如琢如磨,细研字帖,一笔一画,甚是精致,其中风采,至今已不复见了。
真正的道者甚少占尘世因果,沙道人亦如是, 其性格恬淡闲适,崇尚自然,一如其出世之态。沙道人之淡,便淡在一个“雅”字。道者,主张清静无为,无所不容,与自然和谐相处,这些都渗透在他的竹雕和诗词作品中。对于他的竹雕,我所知不多,瀛海逸客、蓬山瀛海、碧海乘莲等作品名字倒是偶入于耳,他的作品以古意人物为主,无论圆雕、浮雕,造型都很统一,气质一以贯之,造型有道骨仙风之态,气质有飘逸俊发之趣。他的诗词有“道”意,清静祥和。他在《听晓野吹尺八》中写到“云聚青峰外,风生碧海东。高楼闻尺八,吹彻万山空”,其中恍若有仙人飘渺其间,顿感万山亦不空。《秋日上蒙顶山夜宿天寿寺僧寮》中“夜宿僧寮闻雨落,晓汲清涧带云还”的闲适自在亦是让人向往。《石屋怀古》中的“丹山微雨留嘉客,小醉新醅放意歌。一瞬千年人何在,云天万里是生涯”的旷达着实让人钦慕。对于诗人和艺术家而言,外界的一切音声形象都会经过个人境界、状态的处理,转化成自己的想象和内容,然后以文字、音乐或者其他的艺术方式表现出来,这就是诗人和艺术家自己的“道”了。
沙汀兄的性格用尘世的话说就是稍显孤僻,但对于那些特立独行的人来说,这似乎也是常态。写到这,沙汀兄的形象似乎只停在“淡”和“雅”两字了,其实,他也只是普通人,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我就曾在一个平常的夜晚遇到他,他是来接学琴的孩子回家的。他的生活除高雅之外,也就如此简单。
或放浪于青山绿水之间,或沉迷于灯红酒绿之间,或浑噩于早出晚归,这些都不过是人生在世的形态。沙道人代表着红尘里的一类人,他们清淡优雅,把生活摆成最美的姿态,顺应自然,顺应内心,为燥热的世界送上一股清流,去冲刷人世间矫揉造作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