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人去楼空，空荡荡的那扇门，一直在提醒我，这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又是一个清晨，又是一阵阵鸡鸣，熬了几天几夜的我，又再一次被惊醒，毫无困意。从此，我便听不得鸡鸣，看不得日出，翻不得你的照片。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神，你可以从八十多一直活到九十多，好像从来都不会老去，我也从来不敢想象你离开的画面，光想象画面都已经让我哭到窒息了。可这个画面，现在已经真实地发生且再也不能从记忆中抹去了。

2022年5月27日，我收到了一张名单，名单上的名字我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一份要来参加葬礼的名单啊！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难道奶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我顿时嚎啕大哭，立马收拾几件衣服，请假报备，连夜赶回。到家已经是凌晨，我悄悄去了奶奶的屋子里，听到她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他们宽慰我，奶奶没事的，睡觉还打呼呢！怎么会没事呢？已经开始不吃不喝不睁眼了，还会有什么转机？我握紧奶奶的手，想喊喊她，又怕吵醒了一旁熟睡的小姑。回到家中已经凌晨2点，不安地睡下去了。凌晨三点，鸡叫了，我立马又从床上弹起，跑到奶奶身边。因为我听说过，凌晨三点鸡叫，是黑白无常来带人走了。这怎么能行啊！我害怕地紧紧盯着奶奶看，生怕她有一点不对的地方。

5月28日，我一早就来看奶奶，她似乎也醒了，想睁眼却抬不动眼皮。我轻轻地撑开她的眼皮，大声喊着奶奶，想让她看看我，听听我，不孝小智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摸摸她的全身，浑身上下除了骨头和皮，已经没有任何一点肉了。就连她的大肚腩，也已经深深地凹陷进去了，我连骨盆长什么样都能摸清楚。小姑和大姑帮忙给奶奶洗了头，擦了身体，涂了香香和药膏，骨瘦如柴的小小身体，真的击碎了我的心啊！我们把奶奶扶起来洗头，我大声地一遍一遍地喊着奶奶，她终于开口啊了一声，发出了声音。小姑好兴奋，说这么多天，不管谁喊她都没有回应，只有你喊她才有了一声，我太开心了！这说明奶奶意识里还记得我，还知道是我。换句话说，奶奶并没有失去意识，她还有些清醒，在这种情醒的状态下，她一定能感受到身体上的痛苦，一定能感受到呼吸的困难。一想到这个，我又陷入了极度难过之中。随后，我拼命地喊奶奶，亲奶奶，把奶奶抱在怀里，不停地和奶奶一起拍照。我知道，奶奶随时会走，一定要留下和她的回忆。

大伯扛着竹梯，告诉我要把奶奶的灶头拆了，说因为人不在了，不需要灶头来做饭了。我不能接受，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也要被一点点清理干净。我心烦意乱，只想让奶奶能安静地休息，奶奶什么时候能睁眼看到我，她还记得我吗？

5月29日，奶奶不吃不喝已经三四天了，体内所有的东西都在加速消耗。我跟小姑谈心，小姑不想耽误我的工作，让我早点回无锡工作，又忍不住告诉我，奶奶怕是撑不到端午的。她上午排出了很多很多水，不像尿液，但量特别大，感觉这是把体内所有的液体都排出来了。这样一来，奶奶更加虚弱了，她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眼睛微闭，我分不清她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来看看奶奶，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一次是来真的了，奶奶的人生也许要到这里就停下来了。我实在是承受不住心理上的折磨，不忍心看到奶奶遭受的痛苦，准备想回去工作一天再立马返回。临走时，我狠狠地亲了奶奶脸上的每一个部位。我知道，这次离家，下次回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奶奶了。上车前，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跟着我一起大哭，大家都知道，这一次离家，就是生死离别了。

以前每一次离家，我都会和奶奶好好告别，每次回家和离家，我都会和奶奶拍照。奶奶每次都会走到我车边，亲自送我，还会跟着车跑，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发呆。渐渐地，奶奶已经老到走不动了，可还是会想着站起来送我。为了不让奶奶出门送我，我离家时都是偷偷道别，偷偷离家。现在想来，我这个“偷偷离家”的行为好残忍，奶奶起床后看到我走了，该有多难过失望啊！

5月30日，去了无锡我就非常后悔了，奶奶的情况更差了，我就不应该离开她，应该一直守在她身边。我害怕得不得了，生怕她等不到我回来，我要抱憾终身了！我赶紧上完所有的课，毫不犹豫地请假、交接。

撑着上完一整天的六节课，在最后一节课时，孩子们也已经上不下去了，不愿意写作业。我忍不住说漏了嘴。我告诉孩子们，一定一定要快点写完作业，老师上完这节课就要立马回家，我最爱的人即将离开了，我要回去陪着她。说完眼泪就不自觉地夺眶而出。懂事的孩子们一下子安静了，低头开始拼命地写。连平时特别慢的几个孩子，也埋头写作业。

手机那头，小姑说情况下降了，我再也忍不住了，跑出了教室，捂嘴大哭。

我知道啊，我知道这是一件喜事啊，我知道奶奶要去自由地旅行了，可我的身体总是控制不住啊！无论她有多高寿，看着眼前人奄奄一息的模样，这泪水总是会无法控制。

我挂着泪水，满含心碎地往家赶！

一到家，奶奶还是张着嘴大口呼吸，此时她已经四天多没有进食。别说她了，就算是我不吃不喝也只能撑一两天。这样的情况，饿也会饿死。大表姐和小表姐都在我家陪着奶奶，大表姐是医生，我赶紧请教她，奶奶最后会是什么样的？我在她身边还能做些什么？大表姐说，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以后大家还会相聚。你这么想，奶奶自由了，她可以自由地去旅行了，这样想心理会好受些。人最后失去的是听觉，所以你可以一直喊她。她的手也会有些感觉，可以一直握着她的手。我一字不差地全部记住了，时不时地就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

家里好乱好吵，一堆人闹哄哄地在做孝布。小姑和我一直陪着奶奶，跟她说话，还给她展示新衣服。奶奶爱美爱干净，她说过要穿一条裙子，我们就给她买了一条漂亮的红裙子。夜深了，做孝布的人还不走，我赶走了他们，支棱起折叠小床，今晚我就和奶奶一起睡。哪里睡得着？谁又能睡得着？小姑坐在床头，抚摸着奶奶的头，轻轻拍她的胸口。我真的不忍心看奶奶难过的样子，但又想多看看她。我坐在床尾，不停地揉着她的小脚。可怜的奶奶，是裹小脚的牺牲品，一只脚竟然和我的手差不多大。我越想越揪心，奶奶的一辈子，正好是国家最动荡的几十年。她吃尽了国家的苦难，也历经了自己生活的劫难。她从1928年的春天走来，和日本敌人交过手，吃过树根树皮，饥荒、灾难、战争，她都是亲历者。八岁做了别人的童养媳，寄人篱下，吃尽了生活的苦头。奶奶的头皮伤痕累累，就是从小被打留下的伤痛。又被前夫家赶出后，被善良的爷爷收留，留在了王家，成了我的奶奶。奶奶一生都在做好事，她非常能干，八十多岁时还能做鞋子、做扫把，做各种各样的手工品，经常会拿着鞋子、扫把去集市上变卖，换来一些辛苦钱后，还会给我买好吃的，给我买好看的头花。她总是念叨着，这个我小孙女戴肯定好看的。她一到家就第一时间把头花给我戴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她还会编发，小时候我就是全村女孩子们最骄傲的崽子，因为我每天都会换不同的、绝美的发型，都是奶奶为我打造的绝佳盘头。她是我的骄傲！

5月31日凌晨了，小姑让我先眯一眯，也不能一直熬着，身体撑不住的。我躺在折叠小床上，听着奶奶急促的呼吸，难以合眼。我眯着眼睛，露出一条缝，时刻关注着动静。小姑时不时地给奶奶喂一小口温水，给她擦脸。小姑一直坐在床头，坐着打了会儿盹。她应该比我更难过吧，她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多了，她也是万般不舍吧！凌晨三点，奶奶不小心咳嗽了一声，喉咙里似乎有痰但早已没有力气咳出来，这口痰堵住了她张口呼吸的通道，眼看着情况非常危及，我立马弹起，小姑也立即扶起奶奶，帮她拍背，随即让我赶紧叫大家来。我害怕地腿软，支撑着自己跑到家里，立刻叫上爸爸妈妈和其他亲人。爸爸也迅速弹坐起来，衣服也没穿，跑到奶奶床前。我害怕极了，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喊着她，一遍遍地转着手串珠子在祈祷，祈祷奶奶不要这么痛苦了。爸爸把奶奶床顶的布扯开，我不知道是什么寓意，但我知道，奶奶要离开了！她真的要离开我了！奶奶和前夫的第一个女儿，在另一个镇，要不要叫她来？老爸在犹豫，因为天还没亮，如果告诉她，她会不会急着过来出意外。可不告诉她，恐怕真的要见不到了。老爸还是告诉了她，四点多，她终于赶到了，所有儿女全部围坐在床边，我被挤到了床尾，就一直揉搓着奶奶的脚，想让她舒服一下，少一点痛苦。我哭累了就会发呆，脑子里全是奶奶的身影，发着发着又想哭。我不敢看奶奶现在的样子，我恨自己不能替她分担一些难受。五天多了，她就一直这么躺着，不吃不睡，偶尔睁一下眼睛看看。看着她平静地呼吸，我们都以为她不痛苦。怎么可能不痛苦啊！呼吸困难，身体僵硬不能动弹，她能听得见我们的话，外面的人在做后事，儿女们在争吵，她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听见了她又不能说、不能做，该有多绝望啊！

五点多了，奶奶的呼吸更加急促了，我急得一步都不敢离，急匆匆地喝了一碗粥，憋住不上厕所，寸步不离。奶奶的额头开始大量出汗，她是不是在和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抗争，她一定还想和我们说话。她的手指开始发紫，肚子已经发硬，从肚子到下半身，估计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的呼吸开始变得一强一弱，她努力地、大口地喘气，似乎要把一辈子受的气全部吐掉。渐渐的，呼吸变长了，一口气要两三秒才会再吸一口。她艰难地抬起左手，好像在和这个世界告别。她闭上了一直张口呼吸的小嘴，慢慢地吸着最后一些气。我赶紧把在外面愁得不停抽烟的老爸叫进来。小姑说，再叫几声妈妈，快点叫！老爸紧紧贴着奶奶的脸，大声叫着妈妈。我再也憋不住了，也跟着大喊奶奶。几声妈妈之后，爸爸看着奶奶的胸口，沉痛地宣布妈妈走了！

2022年5月 31日5点46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所有的儿女嚎啕大哭，我紧握她的小脚，泪水早就已经浸湿了我的脸。我还小，为什么要我经历惨痛的生死离别？为什么人不能一直活着？为什么我不早点回来，看看还能睁眼的她！上一次看她，居然还是3月13日啊！为什么今年不给她过生日？为什么我要回无锡一天！为什么我这些年外出工作，而不常在家多陪陪她？为什么我离家不告诉她？为什么我没有带她回娘家看看？为什么平时不记录下奶奶喊我的声音？我再也听不到她叫我小智，再也看不到她站在门口送我，再也听不到我喊她时的回应。我还没有带她去看过南京长江大桥啊！她真的真的老去了！

房间里哭声震天，小姑把奶奶搂进怀里，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另一只手颤抖着为奶奶沐浴更衣。儿女们一边大哭一边给奶奶擦身体，换衣服。我再也受不了了，跑到房屋脚边，蜷缩在墙根边，给刘牛牛打电话。我的精神世界一下子轰然倒塌，泪水哭干了，我也难以起身。老爸放了三声炮，这是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最爱最爱最爱的老人，真的走了……

我抓紧老爸的衣服，哭着喊着：“我每次出去工作，奶奶都会说我走了她不惯了，现在她走了我也好不惯啊！”老爸抹抹眼泪，哽咽地说：“你以为我就惯了吗？”我哭得更凶了！

奶奶过完今年的春天，吃尽了人间的疾苦，在日出之初，伴着微微的轻风，向着明媚的晨光，放下了人间所有的痛苦，自由地去旅行啦！旅行论是我最能接受的解释，想到她终于能不再痛苦，能自由地旅行，我心里就好受许多。

现在还来不及好好悲伤，因为要急着办理后事了，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村子里听到炮声的同门亲戚，也赶来吊唁。一会会儿工夫，门口就热闹了起来。我也被上赶着开始各种大采购，身边的人反复地劝我：“这是喜事，奶奶高寿了，儿女们都在，走得也不痛苦，没有遗憾。”谁说不痛苦了？你经历了吗？还不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吗？当然我也明白这些道理，人总有这一程，奶奶九十五高寿，没病没灾，油尽灯枯，自然老去，这是最好的人生归宿。我们只是心有遗憾，没有再多为老人做些什么。我们只是不习惯，小屋子里的灯再也不亮了。我们只是无所适从，习惯地叫上几句奶奶，却再也没有人回应了。

亲戚们请来了风水先生，算算出殡的好日子。奶奶5月31日（五月初二）寿终，风水先生一算，给出了两个日子：五月初三和五月初六。一个时间太短，一个时间太长。我们真的舍不得奶奶离开我们，多想奶奶多留几天。可奶奶既然已经去旅行了，就让她安心入土吧。我也心疼父母的精神和身体，终日愁得郁郁寡欢。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一狠心，选择了五月初三。时间很短，我们要做很多事。我们谁也没有办过这类事，在短时间内做了很多不周全的事。不过，在我眼里，这些都是小事，只要奶奶安然寿终又顺利入土才是最大的任务。

期间发生了各种丧尽天良、天理不容的闹剧，我实在不愿意费劲去回忆了，我只怀念我最爱的奶奶。

奶奶爱我，至死都爱着我。她在人间发出的最后的声音，是听见了我的呼唤发出的回应。她还为我准备了最美的孝服，为即将结婚的我准备了花花孝，是给我的婚姻送来一份好兆头。我心都碎了，这个善良的老人，即便是仙逝后，还依旧要把最好的留给自己儿女们。她选择五点多出发，既让儿女们睡到了觉，又把一日三餐留给了孩子们。多好的奶奶呀！

晚上，家人们清理奶奶的衣物，说是要全部烧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真的要一点点消失了，我心里放不下，昨晚还睡在这里，今天就搬得空空荡荡。我打开一层抽屉，看到了奶奶用过的针线包，她最爱做鞋子了，手工又特别棒，我们所有儿女都穿过她做的鞋子。我留了下来，留作纪念。

又是一夜未眠。时间过得好慢好慢，眯了一会儿怎么才1点2点？时间又过得很快很快，和奶奶一起生活的二十八年，竟然一瞬而过。

2022年6月1日，凌晨飘了一点小雨，我采购完早饭，抓紧最后的时间，再多陪陪奶奶。我坐在冰棺前，悲从心中来，无法抑制心底里的悲痛，泪如泉涌，声嘶力竭。我无法接受现实，不停地向小姑确认，也许奶奶还有呼吸，只是躺在冰棺里没法告诉我们。小姑说，从奶奶呼完最后一口气，到穿好衣服，还在门板上放了一会儿，最后安放在冰棺里，整个过程一个小时左右。可这一个小时里，奶奶没有回神了。

2022年6月1日，七点，奶奶出了家门，她离开了这个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离开了她最温馨的家，离开了最爱的我和老爸。我抱着老妈嚎啕大哭，哭干了泪水，全身发抖，逼迫自己尽快接受现实。怎么能接受啊！看到她的瘦小身躯被装进了冷冰冰的柜子里，我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想去抚摸奶奶。但身边一堆人乱糟糟地拉拉扯扯，实在让我心力交瘁。

到了殡仪馆，奶奶和我们分开了，她进入了接尸处，我去了接待区。许是我太敏感了，这些字眼都戳穿了我的心啊！我想着她被孤零零地推进去，孤单地走着，是多么得令人心疼啊！

奶奶被放在了鲜花中间，大屏字幕打出了她的名字，遗体告别仪式再一次划破我的心，我忍不住大哭，可泪水又模糊了眼睛，看不见奶奶的面容，我疯狂地擦眼泪，睁大眼睛拼命记住奶奶的容颜。她好慈祥，好安详，好可爱呀！我一直留在告别厅，久久不愿离去。其他亲戚拽着我出去，挡住我的眼睛，她是希望我少看一些，心里少一点留恋。可是不行啊，我看到奶奶被渐渐升起，升起来了要干嘛？她会去哪里？火化炉里什么样子？烈火炙烤。奶奶会不会被烫到？奶奶的最后一段路，居然只能一个人走完。在那一刻我特别希望我是里面的工作人员，我要做摆渡人，陪伴往生者的最后一程。

奶奶真的非常坚强，非常勇敢！她克服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带来的身体上的痛苦，她吃下了九十五年的委屈痛苦，最后又一个人承下高温灼烧。难以消化的悲痛，时时刻刻刺激着我的神经。

奶奶真的非常非常善良，她一生的善意为她积累了满满的福气。她能得到善终，生于三月初三，别于五月初三。出殡前下雨，出殡时无雨，出殡后小雨润泽万物，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这样的老人，是我们儿女们一辈子的骄傲！真好！

众人退去，清理门口，一切回到原来的模样，这是一场梦，一切都非常不真实。

房间空空荡荡，一盏孤灯，一扇空门。这不是梦啊！房间里真的没有小老太了，再也没有一位老人坐在门口，盼着我们回来。门口再也听不到咚咚咚的拐杖声了。

奶奶，我还需要多少个日夜，才能接受没有你的日子。好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可我睁眼就是你，闭眼还是你，一想到你就哭，一关灯就哭，一听到鸡叫就哭，一看到5.46分的时间就发抖，一看到你的小屋就泪流满面……

栀子花开了，那是奶奶最爱的花，洁白又清香。那年初夏，她摘了一些栀子花，放在水盆里，清洗小虫子。洗完叫我过来，凑到我的鼻子上，问：“香吧？”我惊喜地说：“哇，好香啊！这是什么花？”“栀子花，和你的名字一样噢。”“栀子”和“智智”在方言中发音一致。

奶奶，今年的栀子花又开了，智智回来了，而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刻在我生命里的老人，寿终于九十五岁，94周岁，好巧！我94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