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兮
1
去年八月，高先生用电动车载着我，跑遍了东南西北各个角落找房子。一般是下午一两点钟，利用午饭后的短暂休息时间，顶着一天中最烈的日头，滋味不太好受。
可我兴致勃勃，因为我们要找的，是婚房。
领证已经三个月，婚礼定在国庆，我们要在两个月内，找到一处住所，来盛放我们的爱情，并收纳未来的欢喜悲忧。
没有买房，也没有买车，我们是彻彻底底的裸婚。
因为那个时候，他创业失败，投资全部打水漂。而我大病初愈，领着不足三千的微薄薪水，斤斤计较着每一笔收入和支出。我们都穷、都卑微，即使在这十几线小城市里，也活得用力而艰辛。
可一切正如几米所说，我们总在最深的绝望里，看见最美的风景。
属于我们的风景，叫作爱情。天时地利人和正好，爱情是场命中注定的迷信，婚姻却是水到渠成的自然而然。
当我决定嫁给他时，他没有房子，但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他有谋生养家的能力，有爱我怜我让我过上好日子的一颗心。
这就够了。
一男一女要不要领证结婚的决定性因素，不是有没有房子，而是能不能彼此爱护、疼惜，并担负责任。
而判断一个男人是否良人，不仅要看他有多少钱，还要考虑他能给你多少爱。婚前评估标准里，房子是参考条件，但不是决定因素。
因为婚姻里，多的是比房子更重要的东西。房产嘛，有能力置办，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不意味着雪天失了救命炭。
2
找房持续了一星期，看过的房前前后后不下一二十套，大小不一装饰各异。我来来回回地比较挑选，很是吹毛求疵。因为它将见证我们最初的婚姻生活，成为人生记忆里的重要一部分。
它是别人的房子，却也是我们的家。房子是租来的，但家不是。
有一次，看到一套150平米的大房子，开窗就是湖，视野风景极佳，家具电器俱全，可标价吓退了我们。
也有便宜的，一室一厅的小屋子，背着光，墙壁旧旧的。他连连摇头，嘴里说着：“要让老婆住得好一点。”
最后定下的是一套100多平米的房，三室两厅。只是，房子里空无一物，地板也结了一层厚厚的灰。好在宽敞明亮，我们便爽快地签了合同打扫卫生，计划着在这里摆一盆花，在那儿添个小书架，兴致勃勃地描摹着未来的生活。
接下来，我们又跑遍了家具和电器市场，反复比较质地、颜色和价格，不求最贵最奢华，只求眼缘好、性价比高。选物的标准其实也接近于选人，喜欢了、合适了，就认定了。
沙发、茶几、双人床、电脑桌、书架、衣柜、冰箱、洗衣机一件件送了过来。盆栽绿植多肉也相继入驻，我还从淘宝买了各种小装饰来点缀其间，空荡荡的屋子一点点被填满，渐渐有了家的模样。
这是种微妙神奇的幸福，就像两只燕子衔泥筑巢，一点一滴地构建属于两个人的小窝，可遮风挡雨，可安放悲喜。
搬进去那天，我们相视而笑兴奋拥吻，只觉得在这个城市有了家，有了真正的落脚之处，也有了可依靠信赖之人。
3
长辈们喜欢把结婚叫作成家，顾名思义，就是两个年轻男女共同构建并撑起一个家。
我们必须自己来安排一日三餐、计划家庭收支、面对人情往来、处理大小矛盾、实施人生规划……
脱离各自的原生家庭，去创造共同的再生家庭，这才是“成家”的真正含义。房子是外壳，本质是彼此照顾、相互扶持、携手成长。
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无法进入妻子的角色，或许是潜意识里依旧要做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总会不自觉地把责任义务都往门外推。
我们很快就发现了，维持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并非易事，其难度并不亚于剪一段漂亮的视频，或写一篇感人的文章。
首先是繁琐的家务，其次是各种各样的开销，再就是双方的生活习惯磨合。
结婚前我从不知道，一个家会产生这么多的油腻碗筷和生活垃圾；也从没想到，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会变懒变邋遢；更没预料到柴米油盐的琐碎开支也如此惊人。
我们为谁洗碗做饭争吵，为谁拖地洗衣服呕气，为花钱多少闹别扭……
婚姻与爱情的不同，或许就在于长时间同处一个空间，各自的好与坏赤裸裸地呈现给对方，缺点短处都将暴露无遗。我们需要做的，正是在这些纠结矛盾里学习怎样做夫妻，怎样用爱和包容去化解一个又一个难题。
这是相爱一场的必然之选，也是相守一生的必经之路。
4
在租来的房子里住了一年，磕磕碰碰吵吵闹闹走过来，我们的日子，也终于从过家家式的心不在焉步入正轨。
现在我极爱下班后去逛菜市场，买回来晚饭需要的各式食材。天边有晚霞，回家的路上开满小黄花，我们挽着手走在春天的傍晚里，只觉得生活也沾满了芬芳气息。
回了家便分工协作，我摘菜他切菜，炖锅里的肉汤在沸腾，隔壁的煎炒声噼里啪啦传来。我们聊着八卦说着笑话，柴米油盐的俗世生活里，竟也品出了岁月静好。
夜晚两人都窝在书房，我写稿他读书，小桌上一杯淡茶，热气袅袅上升着。我偶尔从文字里回过神来，总会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
一想到万家灯火里，属于我们的那扇窗也发着暖暖的光亮，心里便蓦地升起强烈的归属感与宁静感。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用心布置了每一个角落，认真对待着每个普通的日子。房子是别人的，生活却是我们的，幸福和快乐，也都是我们的。人生最重要的能力之一，是把荒芜的地方变成家，把贫瘠的日子过成诗。
有人说，你在的地方就是家。这个“你”，是父母、爱人、子女。套用一句烂俗台词，“重要的是一家人齐齐整整，开开心心。”
此时方明了，家是心灵深处的情感归宿，而不仅仅是居住的房子。
5
最近在看《欢乐颂》，剧中的樊胜美，总是把房子挂在嘴边，期待着男友早日翻身逆袭，给她一个家。不，准确地说，是给她一套房。
这无可厚非，也情有可原。
因为房子与户口、福利、子女教育等诸多问题捆绑。它意味着男人的责任心，女人的安全感。
事实上，我也羡慕有房子的人，但我不愿把千钧重担丢给他，更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就好像现在，我们努力工作默默存钱，路过心仪的小区时，总要兴致勃勃地讨论一番户型、装修甚至床的颜色和形状。
最好的爱情和婚姻，大概就是一砖一瓦有了房，一点一滴有了家。
千万别把家简单地理解为一套房子，不要忽略了家的本质和意义：
家的构建，不等同于房子的购买装修。它还需要彼此都花费心思付出爱，将空荡荡的住所填进温暖和希望。如此，它才能成为可停泊栖息的心灵港湾，可补充能量的加油站。
有没有家，并不取决于有没有房。因为房子是个物，家却连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