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那个湖
——来自水边的故事
沈从文曾说过：“我所写的故事，却多数是水边的故事。故事中我所最满意的文章，常用船上水上作为背景，我故事中人物的性格，全为我在水边船上所见到的人物性格。”又说：“海既那么宽泛无涯无际，我对人生远景凝眸的机会便较多了些。海边既那么寂寞，它培养了我的孤独心情。海放大了我的感情与希望，且放大了我的人格。”
可以说，水是沈从文文学生命之源，也是塑造他性格中温和气质又不乏柔而韧的本质。也是他的文学审美观的根本所在：“美，总不免有时叫人伤心。”这难道不是水的本质吗？不是水边发生的故事《边城》的气氛与主旨吗？或者更深一层去想，难道不是我们现世中的每一个人的似水流年中的人生吗？
其实，说远点，这是有着五千年源远流长的文明古国的文学启源，在有记载的文学的源头《诗经》中的启篇故事不都是写水边的故事？难怪其开篇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不难发现，水边是一切故事的发源；水边，是美的根源，更是与美丽女子有关的爱情故事的地点。也许，根本原因在于“水，是生命之源”吧！而生命之本质是蕴含“爱”的，人类生生不息的延续不是因爱而起吗？而“爱”无论如何九曲回环地追循和搜索启源，无不殊途同归都会发现那是因为“美”。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水，是具有恒美的，女性之美，不也是恒美的集大成者吗？无论是眼中之所见的外在形体美，更让人永远难以窥觊的心灵与精神深处的那些难以穷尽的灵魂之美，真正的美之极致。
因为来自远古人类的朦胧纯真的梦想本是如此。《诗经》中的另一不朽名篇《蒹葭》就描绘了这样一个人类的关于“美”的追求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意思是：意中之人在何处？就在河水那一方。美人就在眼前，可是却隔着一条“河水”，虽目之所及，心之所盼，然身难所至！“美”的追求，那种来自纯真心魂的悦目、怡人、沁心、益智、启灵的美丽，难以抗拒，正是这样的力量——爱的力量，情的感召，开启了文明的征程，促进了历史的进化。
私以为，《蒹葭》就是女性心灵与精神之深隐细密的去处的美之极致的象征，所以，可见即“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然而，当要靠近她时，却又是“溯洄从之，道阻且长”的艰难，永远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迷茫的模糊感，也许，真正的美，就在距离，适当的距离里面，这是美的本质，是水边的故事，是女性的化身“水”身的柔美静美含蓄宁静的美的力量。
也许因为这些原因，不断的阅读中的文化浸染，无数思想文字的美的遐想，还有那个远古的经典文化中一个个唯美女子的留存——梦中的那个女子，直到看到《诗经》中的“窈窕淑女”“伊人”的身影，才真正明朗化，那种亦真亦幻的朦胧，那种至纯至善的感召，那种心灵无限向往的力量。
也许，因为这些，在他的生活中，一个梦一般的女子，那么纯美柔情的“窈窕淑女”应心灵的千呼万唤始出来……
更是因那个湖（海），那个凭栏而立的亭亭玉立的女子，一头浓密柔顺的披肩秀发随微风翩然起舞，如秋天的静美，似蓝天的高远，这一切的一切最美。虽然看不到她的明眸皓齿，但是，俨然可以想见，那明亮却不可窥见的心灵，至少有一点纯净和深邃，可以从明净的“窗口”及迷人眼睫中略微窥见。尽管如此，依然可以从那女子窈窕的身影的令人有种强烈的不可抗拒的爱的吸引力。
他不知道，她是因什么令自己如此沉静，目不转睛。起初的他，只能远观，心向往之，但不敢靠近，正如美丽优雅高洁的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后来发现，无数次听她自己说自己最喜欢的是莲，常到湖边看莲花，还有百合。如此想来，真是心有灵犀，他也常说：“宝贝，你就是人间莲的化身，那怪那么超凡脱俗。”因为，美，更因为，心，他本笨拙，个性喜好静美，虽身为人师，但在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的美丽而富有灵性的女子面前，是如此的木讷而常常不知所措。
也许，那种不知的茫然，就是爱的种子，已经在萌发，甚至疯长！或许，这就是人间常说的一见钟情吧！他一直不知道，但是确实如此！他是一个专情绝不滥情的人，对感情始终坚持“宁缺毋滥”的原则。虽说不至神圣的地步，但是，却如此慎重，爱我所爱，无怨无悔，也许有人认为这是固执，但他对世人的那种看法却不以为然，那是执着。一种事物，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对此，他都是坚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否则，那就把自己的人生活在了别人的嘴上去了！他认为那种人是极为可悲的！
那个湖边的女子，在他看来，是来自《诗经》中经典的远古情怀的女子，那种美不是外敷上去的，而是心灵的内发，他常常想，这样的女子的出现，也许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梦的缘故吧！所以，在他眼中，她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古典气质美的女子。她的美，有自身的美，更有水边的景物，二者是如此的完美简直是浑然一体，相得益彰。但无论外界的什么，她所处的环境的一切，都是俨然潜移默化融入了他的美，也许是“因为爱所以爱”，或者是“因为爱，所以懂得”吧，否则，她怎么会去喜欢周围的一切？不然，她怎么会来到湖（海）边，来到古诗中布设的景致湖边随风飘飘芦苇（蒹葭）花绽放的秋景中凭栏静默地眺望？二更巧合的是，有怎么会让他和她在不经意间相遇美，也许，真的相互切合的美，是前世的缘分，或者说是今生冥冥之间夙愿吧，或许就是如张爱玲说的那样“你也在这里？”这就是所谓的缘，所谓的妙不可言吧！
美，和水一起，更显美之灵性，所谓水灵灵，美丽的女子，与水凭栏而立，更是诗意的弥漫。那种美是难以言尽的，只能用心体会领悟，只能悠然静默地感受。女子的美和水中芦苇花，还有微波粼粼，海鸟悠然自在淡然，以及湖（海）天一色的辽阔，让人心静美显，万物间自然和谐融为一体，万物（绿）丛中一点红（女子），此中美景，人间仅此，美，美的极致，正如沈从文对妻子张兆和说过的：“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
湖，有悠然宁静、辽阔宽广、淡然处之的美；景，有五彩缤纷杂然相称悄然天成的自然美；万物唯有人最美，那个辽阔天空下平静如镜的湖面中，几只水鸟自由自在游玩，湖边凭栏驻立的一优雅宁静的女子，这难道不是人世间难得的最美吗？
一个爱美且优雅的女子，一个慕美又不断追求心间优雅的男子，一对孤独而自由的灵魂，在茫茫之时间岁月流过的某一天遇见了，嗨，你也在这里，也许，这就是相传的最美的邂逅吧！那一刻，诗意朦胧弥漫，人间静美馨香！
相信，在男子心中，定然唤起了人间那最美的情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