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送别才是最艰难的选择,当我看向你的时候,便仿佛看到了初春的第一场雨那通红的眼角边悬挂着的湿寒的泪珠。
夕阳刚好挂在了对面梧桐一根细瘦的枝丫,昏黄的晕把湖面染成粼粼的金色,学士帽沉甸甸的穗便仿佛四年的青春,在夏日燥热的不带有一丝滋味的风里,努力地保持着安静。路依然在宿舍和教室间交错,没有无垠的阡陌碧野和万马奔腾的宏壮的场面,偶尔会看到三两稀落的粉黄的花在强忍着微笑,落单的蜂蝶在扑扇着轻薄的翅膀,洋槐尽力地扭动着身躯和着脚下的野草一起,想为临行前的一群献上绅士般优雅的欠身,只是突然一只无名的鸟儿生硬的闯入,打破了这寂寂的僵局。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来的时候,我家阿毛的眼睛,好像是从空气中嗅到了离别的滋味,在清瘦的回廊间来回地踱步,嘴里时不时地发出低沉的轻哼,忧郁的眼神仿佛一位憔悴的老人的心,眼角隐隐地血丝时常伴有泪珠顺着嘴边的毛发滑下,宽大的身体总是紧紧地蹭着我的腿弯,索性还是爬在我的前面,伏在我的脚背上。我想这该是它的不舍的心情最真实的流露了,可如今我又要再重新感受一下离别的,苦痛。
分别总是在六月如诗的晕黄里,总有一条泛着微波的河缓缓地从脚下走过,桥上的风景并不总是一致,偶尔几绺经不住风儿挑逗的头发遮住了谁的脸庞;跳起来的风骚只是为了几张青春无悔的照片;敞开的怀抱洋溢着生命的色彩;高高抛起的学士帽是在向谁宣告着毕业的欢欣;绞尽脑汁的摆拍,鲜花、青草、行道树和两旁的过客都成了这一站的背景墙,最后,终于连自己也成了一枚小小的别针,别上了那七上八下的炙热的胸怀。
毕业的心情总像是炎炎的夏日喝了一杯滚烫的饮品那样不是滋味,开心和忧伤总是交替着袭来,是凄风苦雨吗,可嘴角还洋溢着微笑,是惠风和畅吗,可眼中却泛着隐隐的血丝,那又何必再去哀愁,我的大学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妆花了,泪珠在脸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手背总是擦不完眼角涌出的泪水,淡淡的妆蹭满了手臂和手肘,最后连着袖口和胸前都沾满了浅白的粉底。可你还在强忍着不哭出声来,紧绷的脸部的肌肤仿佛一幅抽象的画作,抽搐的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歪曲,眼睛也早已被泪水淹没,偶尔听着别人几句无良的逗乐,便又笑了起来,随之,鼻涕喷薄而出,在嘴边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彩虹色的鼻涕泡,离别的忧伤也随着鼻涕泡的破裂而烟消云散了。
你走,我送你,只是在等你回来的时候,第一个把我记起。
你走,我送你,也只是不希望看见,我走,你送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