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天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摸索着打开床前爷爷在世时亲手为他制作的太阳灯。
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的事。
甩甩混沌空荡的大脑,拉开窗帘,看着外面雾蒙蒙深黑色的夜,点燃一根又一根烟静静地看着它们慢慢燃尽,却一直没有放进口中。
莫小天,男,二十八岁,未婚,国内某知名大学博物馆学博士后,任职于某博物馆研究所。
几个月前的某一天,莫小天日常来到上古博物院调研。让他没想到的事就在这一天发生了让他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安心入睡的事。
博物院是半对外开放的,除却节假日和周末平时只有少数喜欢古物的市民志愿者义工和少数学校里博物馆图书馆学与古生物学的学生才会到这里来。
上古博物院名为“上古”,却收藏了从远古家园到近现代所有不为人所熟知的文物。当然多数都是后来人们的仿制品,只有少数是真迹。
入门处是一副旧时人家画:它是古老的渔村集镇,依山而筑的是一栋栋的石头房子。
人们过着简单而朴素的生活,出海打渔,男耕女织,日升月落,见证着渔村的繁荣和沧桑。画中再远处就是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出任何七巧颜色的一种木材。应该是乌木吧,莫小天这样想着,却在脑海中想起了小时候爷爷曾给他讲解的一段话:
俗话说“家有黄金万两,不如乌木一方。”
乌木啊,又称阴沉木,专指埋藏于古河床下数千年的各类名贵古树,经过物理、化学等长期反应过程,形成了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的质地,其木质坚硬细腻,纹理清晰,非常珍贵。
由于这种树木从表面到树芯都是乌黑色,人们呢就称之为乌木。它主要出土于四川盆地,是蜀地一大珍贵资源。后来经济发达社会进步了,经科学碳十四测定,乌木的年代大致在距今三千到一万年之间……
爷爷的话语的话语还在脑海中闪现,莫小天继续向里走,却不经意瞥到了一副放置在角落几乎没人会第一眼瞧见的已看不清是山水还是花鸟或是人家并且泛着古铜色淡淡光芒的画。
从来到上古博物院工作,莫小天都没有认真的观察过这副画,这天他不经意的一撇却发现仿佛有株乌木,旁边是杂乱枝桠拼凑起来的个一大片留白是留白又仿佛不像是…
莫小天,猛地一怔,还未作出反应就听到“呲啦”一声,博物院里骤然漆黑一片,只有不远处的入门还依稀可见光亮。
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迅速赶来:“有没有人在里面,有没有人,快出来”。
莫小天正想回答有人,并想着转身向外走,却猛然感觉到似乎有阵风吹过。没细想,莫小天就大步的走出了博物院。
出来后,发现院内聚集了大量穿着浅绿色工作装的志愿者。听路过的内部工作人员说原来是有位志愿者不小心触碰了火警装置,并由于博物院已长期未维修同时造成了线路故障。
莫小天一眼就看到了一位垂头丧气低着头穿着白色衬衣的女生,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那个奇奇怪怪的画奇奇怪怪的留白。
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莫小天就走出了大门。
还未走远,就接到了研究所副所长的电话“小天啊,你在哪?现在马上回到上古博物院……"
莫小天心咯噔一下,停下转身就大步原路返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女生像是魔怔了一样,大哭起来,好吓人”
“嗯?人呢,人在哪?”
“被带去房间休息了。”
“可能是被吓怕了吧,也没多大事”莫小天心里这样想着却直觉并不简单。
等情绪稳定,莫小天看着发呆的女孩子想着这时不适合询问就简单安抚两句就送到副所长家中了。
原来她是副所长的外甥女,因为喜欢古物古文化古文明才选择暑假来这里做志愿者的。
八点钟到家,莫小天打开灯,看着暖黄色的灯光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副画中的那片合时宜却又不合的留白。却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出的那片留白竟隐隐约约与白天见到的女孩子穿的白衬衣结合在了一起。
十点钟,室内的电话铃响了。
正在书房里浏览一起好多年前关于罗布泊“双鱼玉佩”灵异事件的莫小天,起身穿过卧室来到客厅接起电话后,只说了句“你好”就感到一阵眩晕来袭,许是起身速度过快大脑充血不足吧,莫小天这样想着又说了句“喂,你好”,可电话里迟迟没有声响。
正感到奇怪时,一阵古筝的声音传来,有个女孩子竟然在电话那头唱起了《诗经》中最耳熟能详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一首歌结束,电话也随之而断。
“叮铃铃铃…”
博物院院长来电:“小天,白天在博物院除了突然断电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事情?
“嗯?怎么了院长,是出什么事了吗?白天,在馆藏内貌似除了我没有发现别人。”
“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那个,你现在来一下科创部吧,我们都在这并且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好,我马上就到。”
莫小天皱了皱眉头没有多问别的,挂断电话从书房中拿出车钥匙,穿上大衣就下楼了。
在路上,莫小天仔细回想了一下白天发生的情景,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有些麻烦。
博物院里漆黑一片,只有门口警务室的灯光还在亮着。远处一辆车停下,正是研究所副所长和白天的那个女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点头示意后,几人先后走进科研楼。
“昨天傍晚,按惯例检查文物时,发现少了一柄聚骨扇及一幅画。折扇前面是一副上了年纪的古画,据专家介绍那幅画作是真迹并且意义非凡价值珍贵。画作前玻璃后面就是一柄聚骨扇”。博物院院长这样为在座的众人介绍道。
“那幅画是不是有一片留白并且画中内容比较模糊?
“是,没错”
“昨天断电之前,我就在那个展馆处看画,可是并没有发现折扇。“
话毕,室内一片静默。
不久后,警察到来。了解了一下,离去的同时带走了莫小天以及白衣女生。
当两人同步走出去时,莫小天问“你还好吧?女生停下来对莫小天说“我叫木清秋,多谢。”
寥寥几字,莫小天就懂了。她在感谢他白天对她的照顾。
两人上车后随即沉默无言。
看着沿路的霓虹灯光,莫小天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抬起眼,向左一撇发现,这姑娘似乎也在瞧他?
莫小天轻轻地勾了勾了唇,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个本该平静的夜慢慢散开。
木清秋本想看看这位年纪轻轻且有为的博士后,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一时赧然无比。
因为名画被盗,而监控显示当时仅有莫小天一人进出,所以要暂停博物院工作停职查看。
无所事事的时候,莫小天总喜欢在省图书馆呆着。周六,莫小天按照惯例来到图书馆三天靠窗的一侧,正翻阅着余光中闪现出木清秋的身影……
后来,顺理成章,在读研二的木清秋和莫小天慢慢走到了一起。
而,此时又传出一个消息:在警务人员要求二次搜索莫小天的家的时候,发现了那幅博物馆失踪的画…
物证在此,任凭莫小天有再多力争自己没有犯罪的言语也无法挽回拘留的局面。此时,莫小天请求给木清秋给个电话,却,迟迟未通。
木清秋,消失了。
留下了一封信,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个月后,莫小天,无辜被放。
从警局出来后,怎么也联系不上木清秋。莫小天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中回想前后始末,猛地瞄到家中座机,发现有个细节一直被自己遗忘。
文物被盗的当天晚上,莫小天曾接过一通电话,而木清秋曾无意说起过她最爱古诗词诗歌,以《诗经》为尤。
这前后是不是有何关联?
莫小天拿出木清秋留给他的那封信,慢慢展开,轻嗒嗒的呼吸声和纸张的声响在这样静谧的深夜显现出一丝丝不同寻常……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近在眼前”
女子话音未落,从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接话声。
“心儿,你知道,我等了那么多年,机会终于来了。男子看着眼前愈发湍急的河流,自信满满地说。
南朝那狗皇帝迷心于温柔港一心想寻求长生不老,导致民生沸沸,这天下啊也是时候该乱一乱了,男子话毕陷入了沉默。”
“女子没有任何言语,也许默默陪在他的身旁就已经很开心了吧。”
“心儿,你等我,等我归来定十里红妆迎你入府!”男子信誓旦旦的说。
她斜屏半倚,烛火未明摇曳满地,在将尽未尽的烛光照应被拉长了身影。
依旧是那件花影重叠的衣,眼前闪现地却不再是郎骑竹马来的戏。
院子里花香扑鼻,已是数不清几个春秋。重彩朱漆的楼里,依旧是清清冷冷,闺阁墙壁上挂着一幅画,那是那天从河边归来女子画的,也一直没来得及让他看。
南朝纷纷扰扰,而在这样的小城里纸醉金迷依然是正常事。不是没有媒婆前来为大家门户的公子哥说亲,只是都被她以死相逼一一劝退了。
西厢下的书桌前放置着一只勾勒眉脚的笔和一封封泛黄褶皱的信,写了多少就没有寄出去多少。战乱年代,虽有书信可通往来,可一来一去就近几个月,这让她如何安得了牵挂的心!
寒来暑往,几度春秋。
院子里梧桐树,在一场大雨后纷纷落下摇摇欲坠的叶。女子还是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里,静静地和衣睡去不理朝夕。
那一封封信只是少数,寄出去的远远不止,却一封书信都没有传回。
让她蹉跎了岁月的人啊,余生她将只能留在他为她编织的那个美好的梦里。
后来,女子容颜渐衰不复从前。
其实也不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有人说将军在南下的路上就突发大病逝去了,也有人说他升官发财迎娶了郡主,还有人说他被属下举报流浪四处无言面对家乡父老…
向晚的天空,突然现出了久久不见的夕阳。
可年迈却还依旧梳着未出阁女子发髻的她,却再也看不到了。棺中有她,还有那幅她一直宝贵着的画。那已不仅仅是一幅画那么简单,那是她的希望她的寄托她的一生……
站立在窗边,看着泛白的天,陷入了沉思…
莫小天醒来,又一次做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梦。
放下手中已燃尽即将烧手的烟,想着木清秋到底会在哪里。
脑海中浮现出,那幅一大片留白的画,是流水!
金陵城烟雨纷纷几度扰,河边矗立着一穿着白衣的女子。她等了那么久都没有等到那个人,却在偶然间路过一书屋看到一孩提在读“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这首词,蓦地醒悟了。
木清秋正在看着流水匆匆逝去一时没察觉身后站了个人。
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那幅画中的景……
与此同时,博物院研究所有了重大发现。
一直以来被放置在角落无人问津的画作因为离奇被盗走入了考古人员的眼中,而现在经过现今科技的探索,画中内容已有了初步闪现。
据说画中还有是一首名叫《登建康赏心亭》的词,虽然仍是模模糊糊,可是,对于莫小天来说,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爸爸,爸爸,后来怎么样了?”
夜幕已深,一个没有丝毫睡意的大约六七岁的男孩问。
“后来啊,没有后来了。”
“啊,就这样结束了?爸爸爸爸你告诉我嘛,他们后来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在爸爸你说过的距我们很远很远的“平行宇宙中?”
约摸三十五岁的男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睡得正香的穿着白色印花睡衣女子,无声地笑了。
“儿子,宇宙的最不可理解之处在于它的可理解,宇宙的最可理解之处在于它的不可理解。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好好学习,慢慢你就懂了。”
男孩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睡着了。
他一定是在他自己的某个不为外人所熟知的平行世界创造着只属于他自己的精彩吧。
窗外的灯光渐渐暗了些,月光悄悄爬上地板,室内一片安静。
每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也是。
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你不相信不代表着他不存在。
人生需要留白,有些事不那么清楚,其实也挺好。
版权: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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