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广州的山里人,春节来去匆匆,又到开工时节,带着家乡的味道到北上广奋斗,最易睹物思乡,最易热泪盈眶。
年初五,我们一行匆匆上广州,新一年的工作又开始了。
妈妈循例帮我买了两包柿饼,作为手信跟同事和朋友分享。
听到同事或朋友说好吃的时候,都会格外的开心和骄傲。
柿饼,对于我们山里的孩子来说,不仅是家乡的特产,更是陪伴我们每个人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关于柿饼的记忆啊,真是太多太多!
我们山里十一个乡虽然有柿子树,但是并不生产可以加工为柿饼的柿子,不过这也毫不影响其成为粤东地区最大的柿饼加工集散地,所以在潮汕各地所吃到的柿饼多产自于我们几个村,最主要是东坑村和芦塘村。
在镇上,经过“山路十八弯”,首先进入到东坑村,若适逢秋季到村里,就可以看到一幅独特而又壮观的“柿饼加工画卷”。
村道两旁的空地上都摆满了一排排的竹架,架上铺满了一个个金黄色的柿子,在村里,无论是专业晒柿场,还是房前屋后“周边带”,都能看到成片金澄澄亮堂堂在这个山村里,既独特又壮观。
赶上柿饼的季节,全家人会一起出动到加工场里赚钱。一般爸爸会在早上去帮忙张罗搬运果子,然后妈妈就会先跟柿棚的老板说好我们家要刨多少“筐”,而我们放学后,就会飞奔到柿棚去帮忙刨柿子。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的星期天,为了刨更多的柿饼,赚到更多零钱,妈妈让我自己一个人去一个柿棚,要了两大筐,当时我也就是10岁左右吧,一个十来岁的姑娘,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刨下了大概有两百斤的柿子,当妈妈回去找我的时候,我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双手持续机械工作好几个小时,几乎动弹不得了。
后来每每妈妈在别人面前讲起这件事时,我的眼泪都还在眼眶里暗自打滚。
穷人家的孩子都懂事得非常早,就像《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安,孙兰香一样,很小就知道自己不能够任性,不能偷懒,要为家里人分担。
在柿饼加工的季节,小孩需要帮忙干零活,其实大人更累。
如果是自己搭建柿棚做“老板”的,那么大概有三四个月会很忙很忙。
邻居家的叔叔,每年都会搭柿棚,做老板,但他脾气不大好,在柿饼季节这几个月经常可以听到他大声呼喝老婆孩子以及去刨柿饼的人。
柿子从广西、江西、山西、福建等地方运送来,“老板”就要一大早去贩卖柿子中介那里挑柿子,要目测柿子的好坏,要抓阄,最后确定要几斤。
如果碰上运气不好,可能当天要的几千斤柿子就会亏一些钱,这时邻居叔叔就会骂骂咧咧开始一天的刨柿生活,如果伙计刨得不干净,又会大声呵斥,遇上天气不好,又是怨声载天。
但这些都很正常,让我久久不能忘记的是,邻居叔叔每次被硫磺熏到后那震天动地的咳嗽声。
柿饼晒上两三天,就要开始用硫磺熏,才能够保持柿饼不会发霉不会腐烂。如果一天晒上上千斤的柿饼,就要连续熏十几次硫磺。每到傍晚,熏硫磺时间,就会听到邻居叔叔不停的咳嗽,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当时小不知道,后来长大后才知道,那该是多么难受。
这近两年,加工柿饼的人家越来越少了。大概是大家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年轻人都有更多稳定的工作岗位,小孩也不用为了零花钱,补贴家用在放学后奔波于柿棚了。邻居的叔叔也已不干好几年了,是啊,生活水平都提高了,就不要再干这么伤身体的工作了吧!
作为山里人,我依旧会想起那些刨柿子的时光,想起为了赚十块钱,刨下整整两百斤柿子的那种忍耐力,想起那么勤劳懂事的自己依旧会被感动。
不管是漂泊在外的人,还是扎根家乡的人儿,回望过去,正也是提醒我们:
应该珍惜现在幸福的生活,每一个幸福的当下都是当年全家人付出的汗水;
应该保持着最具韧性的勤劳,每一个赚钱的机会,都应该认真去对待去负责;
应该保持着最朴素的心,不能因为因为见过大城市灯火而忘记了家乡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