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立新原创小说故事

生产队要杀猪王，可把大胡子队长愁坏了。他虽没有料到分肉时会发生打打杀杀、血洒一地的情况，他眼前最担心的是怎么顺利地把猪王杀死，别发生意外。

都说有干斤猪没有干斤牛，此话不虚。要杀的猪王足有850斤。大胡子队长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么大猪危急时刻万一爆发出神奇力量，人少肯定摁不住;还怕屠夫下手太狠，一刀毙命，导致猪血流不出来，憋里边使肉变红，难看不好吃;三怕杀猪人手软不敢捅刀子，或捅四五刀都捅不死，被它挣脱后伤着人，既使最后一顿乱棒打死，那样的场面也太血腥。

猪王前身是一头能繁母猪。说起来挺悲情的，母猪己有三年产龄了，生下的猪都有一大群，贡献巨大。但突然就不发情了，不发情自然不能怀孕，吃很多药不见效。生产队专门开个会，决定阉割育肥。

阉割后，母猪就有了新的身份，叫老劁，整个性情随之一变，天天傻吃傻睡，无欲无求，一年半时间由250斤暴涨到850斤，成为远近闻名的猪王。有一次，公社柳社长来生产队指导工作，远远看见猪王在院里晃来晃去，问大胡子队长，这牛养的太肥了，是不是浪费粮食？大胡子想笑没敢，忙解释说，，是老劁肥猪，不是牛。柳社长摘下眼镜，定晴一看，笑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够大够肥就该吃肉了。

正是农忙季节，大胡子队长很是无奈的抽调十名壮劳动力，帮助杀猪。

出乎人们的意料，抓猪王异乎寻常的顺利。猪王太胖了，走路都费劲，揣一脚都起不来，还谈什么垂死挣扎。接下来就看能不能顺利宰杀了。

操刀的是牛二。据说他和水浒传上的牛二是本家，但不是泼皮，老实本份。他是十里八屯有名的屠夫，杀过的猪不计其数，从没失手过。但杀猪王时，还是底气不足，偷偷喝了半斤地瓜干酒壮胆。

看热闹很多，附近村屯的人来了不少。有走来的，有骑自行车的，其中不乏飞鸽、凤凰、永久等名车。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杀猪场地围个水泄不通，象过年一样，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也有羡慕。猪肉除了分给本村人，外村人花钱都不卖。

牛二捅刀前，口中念念有词:“猪王猪王莫要怪，不是牛二把你害。胡子队长想吃肉，俺也是被逼无奈。猪王猪王非等闲，早走早托生，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

女人都闭上了眼晴，男人长吁短叹。猪王和本村人都很熟，在生产队上班时，天天看见它，怕它胃口大吃不饱，有的人天天带点饭莱喂它。知道猪羊一刀菜，心里还有点接受不了。

牛二一刀捅进去后，猪王连叫都没来得及，脑袋下垂，全身瘫软，气若游丝。牛二没有把刀抽出来，用姆指轻轻逼着。刀不抽出来，猪王最后一口气断不了，血液就顺畅的往外流淌。

血液由哗哗流淌变成滴哒滴哒时，牛二刀锋略微反转用力，一代猪王香消玉殒，一道灵魄飘飘渺渺直奔冥府。牛二拔出锋利的杀猪刀，在一片喝彩声中，坐在一边，轻松地卷上一颗蛤蟆癞旱烟。

打斗事件是牛二割肉不公引起的。

杀完猪给社员分肉。最先来领肉的是一个叫霞的中年女人。牛二给她割肉时，突然身后传来抽泣声。

哭的人是老饲养员潘林。潘林看见活生生猪王变成白条肉，任由牛二宰割，悲从中来。

猪王是由潘林一手喂大，除了伤风感冒休班，几乎没离开过。猪王很温顺，不用放进圈里，就在院子里散养，从不乱走，大小便都在固定地方。每次潘林来上班，猪王就象一个孩子似的跟着他，寸步不离。

杀了十多年猪从不心慈手软的牛二听到哭声后，竟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由于心神不定，牛二第一刀没割好。

霞接过肉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四斤肉，排骨就有三斤半。有这么割肉的吗，太欺负人了。她忍了忍，没有发飙，偷偷躲在一旁，冷眼看牛二给别人割肉。

下一个领肉的是一个叫虹的少妇。她接过牛二给割的一块肉，过完秤，正要走，被霞拦住了。

霞问虹:"凭啥我分的肉都是排骨，你的肉都是肥肉呢？谁都知道肥肉好，炖啥啥香，排骨炖啥啥不香，都是骨头。”

虹推开霞，说:“我命好，命里该分到肥肉，与你有屁关系。”

霞说:“你用眼晴放电，才给你割肥的。你是周游世界的狐狸精，走那骚那。”

虹说:“你是老劁猪，二乙子！活该你倒霉，气死你！”

牛二忙解释说:“不怨天不怨地，怨我没有割好。第一刀把排骨割走了，剩下就是肥的了，恰好虹遇上。”

霞气得说不出话来，上前抓住虹的手。虹使劲推开，霞没站稳，重重摔在旁边一颗树上，脸被旁边的树杈子划破了，殷红的鲜血直往地上淌。霞气急败坏，抓起一个半截棍子要打虹。

虹的表哥正在旁边翻洗猪肠子，见势不妙，跑过来夺下棍子。

虹的表哥挺气人，边拉架边笑嘻嘻地哼着一首儿歌:“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嘴上讲仁义，肚里藏诡计。鼓吹克己复礼，一心想复辟…”

霞一听，又羞又恼。她说:“你们都和狐狸精穿一条裤子，想欺负我，我跟你们没有完。”

她跑过去想掀翻猪肉案子，猪太大了，根本掀不动。她又端起装猪血的盆，想往地上倒。

旁边人都慌了。猪血倒了是无法吃血肠的，杀猪不吃血肠还叫杀猪吗？都过来抢。虽然抢过去了，但也洒有四分之一在地上，鲜红鲜红的，格外刺眼晴。众人很心疼。

大胡子队长听信跑过来，了解情况后说:“平常大伙也吃不着肉，可下杀个猪吧又闹起来。牛二你真不是东西，那有专给人家砍排骨的呢？这不是坑人吗？谁不愿要大肥肉，咬一口冒油，都香好几天。”

牛二说:“真对不起，是我错了，老饲养员一哭，我动了恻隐之心，心酸了，精神一溜号没砍好。”

大胡子队长说:“犯错误就得受惩罚，猪屁股和大肠头不归你了。”

牛二忙说:“猪屁股和大肠头还是归我吧，这是老规矩，谁杀猪归谁。我重新给霞砍一刀，排骨算我的。”

大胡子队长叹口气说:“杀猪你唱主角，将功补过吧，猪屁股和大肠头还归你，霞的排骨归我，谁让我是队长呢。”

大胡子拎起排骨，义无反顾的走了。

霞脸色绯红，低下头。

大伙望着大胡子队长渐渐淡去的背影，纷纷伸出大姆指，齐齐夸赞道:“不愧是生产队的领头人，高风亮节，瘦的留给自已，肥的留给别人。”

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时过境迀，如果单位分猪肉，你是要排骨还是肥肉？

你们单位有大胡子那样的领导吗？

文/高立新，2O21年5月下旬写于阜新市细河区龙畔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