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相公痴:与你一起看白雪皑皑

文/四月默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冬日是浪漫的,睡眼惺忪的你推开雕着花的古朴窗子,就能见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那种喜悦感无法言说。大雪纷飞,你在雪中嬉戏,就像个调皮的小精灵,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你乌黑的长发上,落在了你妃色如意裙上,那一瞬,你相信了诗词里所有从前看不懂的美好。

纷纷扬扬的大雪天,谢安带着一众子侄辈出门赏雪,诗兴大发的谢安忽然吟诵了一句:“大雪纷纷何所似?”才华横溢的谢道韫脱口而出:“未若柳絮因风起。”是了,满天的雪花像极了春日随风而起的柳絮,雪似柳絮轻盈,给人十足的美感与想象空间,仅这一句就引人遐想。从此,每到冬日下雪之际,忘记了约一顿火锅,却总不忘腾出时间来赏一赏胜过烟花三月的雪景。

你手中的书卷上写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冬日没有春日郁郁葱葱的生机,枝头的鹅黄嫩绿还要过些时候才能生长出来,放眼望去总是一片凄凉,冷清的仿佛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哀伤。

而当茸茸雪片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那随意落下的雪花错落有致,远观竟是有种春日梨花忽开之感。这种无与伦的美丽是春日梨花开所不能及的,雪一下,万千棵树都成了梨树,它们枝头开满了梨花。凄凉感瞬间消失不见,只有满满的快要溢出胸口的感动。

雪花飘飘、晶莹如玉,你在这个季节、在这个浪漫的天气里总会让人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你说你想一个人去那古香古色的小院走走,看亭台楼阁都被雪花覆盖,你站在那里仿佛邂逅了古人,看到了他们的人生;你说你想与挚爱之人在长街小巷走走,你们牵着手,漫步在小巷中,雪花染上了你们的黑发,你有种真的已经和身边这个人走过了一辈子的错觉,原来白头偕老不只是在梦中;你说你想邀请知己来家中坐坐,不用谈天说地,只需静静品上一盏茶,吃上几块桂花糕便足矣。

雪花一片一片,没有成全结对的壮大,正如同孤独的你。柳宗元在万里雪飘的日子里出门走走,大雪茫茫将一切都覆盖得彻底。山还是那座山,却白了头发,飞鸟不见踪影,路上的也不见几个行人的脚印。

柳宗元穿着厚衣裳在雪地里前行,他脚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吱吱”响声,总算是了点声音,不至于一片寂静。他没有撑伞,自顾自地走到了江边,江边有一个穿着蓑衣的老翁在垂钓。这个天气根本不适合垂钓,江面结了一层薄冰,鱼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几个时辰也不一定会有一只愿意上钩。

他开口吟哦:“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银装素裹的一片世界,千万种孤独犯上心头。那时的柳宗元遭遇人生重大打击,每一个被贬的人总是免不了哀痛,可是柳宗元仍旧能淡然处之,淡定自若。

在那样一个呵气成霜的季节,他不是选择在屋里喝喝热茶,悲悲切切几句,而是走出家门,去看看外面的风景。虽然没有同行者,一路都遇不上几个行人,可是到底江边还是有那样一个秉持着“愿者上钩”的老翁,只要你有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那么再苦再难都会有美丽的风景。

雪花纯真浪漫,是人世间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像你携手的良人一样。卓文君听得司马相如一首《凤求凰》后,不顾一切的奔向还是穷小子的他。她愿意和司马相如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可以没有很多的钱,但一定要有很多爱。她看过很多场雪,在她眼中雪至纯至美,世间罕有,她眼中的爱情也该和白雪一般无瑕。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当她忽然意识到爱情可能不如她所期待的那般美好时,她决绝的告诉司马相如,如果他们的爱情不能像白雪那般无瑕,那就一别两宽吧。

没有谁愿意看到纯净之物染上尘埃,司马相如也一样,他幡然醒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两人和好如初。后来他们又见一起见过很多很多场雪,从一头青丝走到了白发苍苍仍旧还是没有放开彼此的手。雪喻爱情,遇一人白头,这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雪花洁白无瑕,不染尘埃,一如你们之间纯粹到不加任何利益的友谊。天将晚,雪飘如絮,白居易见此良辰美景,酿好了淡酒,升起了炉火,邀请志同道合的朋友来家中聚聚。他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寥寥四句,朴素简单,但却让人过目不忘。天色将晚,雪映着烛火的光,闲来无事,只想与那友人闲谈闲谈,围着火炉烤火,喝喝清茶、吃吃酒,两人一同分享着看似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天。也或者,与友相约才是重点,大雪纷飞的天气只是恰好给友人之间的相聚多了一个浪漫的理由。

相识多载的知己是友,萍水相逢的过客也是朋友。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从来都是与雪有关的佳作。“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不过百来字,初看惊奇,再看惊艳,三看称绝。那是明朝还未灭亡之际,张岱一个人住在风景如画的西湖边上。忽如其来的雪下了三天三夜,周围一片寂静,张岱忽然就起来赏雪的心思。他没有约好友一同前往,他想一个人静静地看雪,不受任何打搅,愈是安静,愈是舒畅。

张岱乘船前往湖心亭,周围白茫茫一片,宛如一幅清雅的水墨画,小小的湖心亭、小小的船只小小的三两人便是画中的点缀。场面如诗如画,叫人不忍打搅。

船靠了岸,他步行前往湖心亭。没想湖心亭里居然有两个人,他们煮茶交谈,好不畅快。张岱看着他们颇唯高兴,没想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潇洒自在,雪那么大,他看得格外认真。

湖心亭中闲坐的那两人就像见到张岱就像看见知己一样,激动地不得了。相逢即是缘,张岱与他们萍水相逢却有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之感,不必叽里呱啦说一堆没用的废话,一个眼神、一杯酒,彼此的情绪便明了。

痴人遇上痴人是极为罕见的兴事。纵然寥寥数语,就已经是知己了,他们日后可能天各一方,再也没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可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他们都会崇祯五年十二月那场湖心亭看雪的邂逅。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懂得那人就是知己。

在北风肆虐的冬日,见白雪皑皑。雪花覆盖了青山,压弯了树枝,遮住了枯黄的稻田,可它挡不住你那颗浪漫火热的心。你想去独自走走便换衣出发,不必带印着梅花的伞,也不用戴厚厚的帽子,就让雪花落在你乌黑的长发上,感受一下雪花的魅力。

若是有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恋人,那就轻快地拉起对方的手,你们一起在雪中感受一下岁月的味道。实在都不愿意的话,那就喊上三五个好友,一起写写诗、喝喝茶,不说话就已经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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