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不怕大家笑,80后出生的我居然从来没有上过一堂美术课,甚至连任何与绘画相关的培训课都没有上过。现在看来或许不是不喜欢,而是一直因为一些错误的认识而错过。
画画,在我小时候被周围几乎所有的人认定是不务正业;反正没有人告诉过我,画画或艺术也是一种值得追求的人生目标。虽然实际上小学和初中每次发新课本的时候都有美术和音乐的课本,但是课程表上却没有这些课,实际上学校里也根本没有教这些科目的老师。
但是每次发新书都会有这两本书,所以我们倒也熟悉。只是每次发到手里,看着这两本一如既往比其他课本印刷更精美、纸质更上乘的新书,我都会忍不住猜想这些书发给我们到底是要干啥的,因为老师从来没有让带到学校用过。往往是新书拿回家里,就把新学期上课要用的书,主要是语文、数学、以及英语之类的挑出来,工工整整地写上班级和姓名,再小心地包上书皮。
而美术和音乐课本就作为没用的书被丢在角落里,以后妈妈可以用来剪鞋样,我们小孩子会用来折纸船、纸飞机、纸元宝,比别的纸好用多了。又或者这些书被直接拿过来拆开,纸张厚实精美正好可以就地取材用来包书皮。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美术是什么概念,也没有老师讲过。不过每个小孩天性里都喜欢涂涂画画,我也不例外。经常和妹妹对着挂历上的人物,或者书上的插图,在本子上或课本的空白处一笔一笔地揣摹着画。画得特别认真,也特别开心。我清楚地记得妹妹当年画得一幅《黛玉葬花图》很美,形神兼备。但是画画在学校里被老师发现会被训,在家里被父母看到也要被讲“别做些没用的事!”
那个时候我们身边没有人懂艺术,别说画画,就连写文章都被认为是不入流的行当。大家只认准一件事: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所以即便有人画得好,也没有人会夸奖,甚至反而会说你“考试又不考这个啦!”
我们的价值观就这样被塑造了,认为画画只是一件随便玩玩,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这与《小王子》里那个飞行员相比实在是太逊了。他虽然也在大人们的反对声里放弃了绘画,但内心深处却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表面上学会了去迎合大人和世俗中的大众。
而我们一开始还能兴致盎然地偷偷画几笔,后来学校里的功课紧了就再也没有心思去画了。甚至再也想不起画画这件事情,因为周围也没有人在做这件事。
高中是否发过美术课本我已经不记得了,作为一个理科生,我的记忆就是课桌上高高堆起的试卷和课本习题集,以及不停地月考、模考、联考。
但是当看到高中有美术以及音乐和体育特长生,并且他们的高考难度会很低时,我还是被惊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政策,而且认定他们这种方式考上的大学肯定是打折扣的。只能说我当年是太年轻见识太短浅。
这种认识到了大学时的某个阶段忽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因为上大学以后视野开阔了,接触的人、读到的书、以及所处的环境和以前大不一样。封闭已久的年轻的心灵开始对美和所有美好的事物感兴趣。
似乎突然之间发现,原来学艺术是那么高雅的一件事,尤其是女生。对面宿舍楼里美术系的女生经常用一支画笔把长发简单地挽成发髻,配一件棉质长裙,远观之,别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气质。
他们动不动就全班出动去某处名山胜水写生,或去美术馆看画展。连他们背着画夹的样子都特别让我们这些天天往返于宿舍教室图书馆的人羡慕。
再后来,等我们毕业了,按部就班地参加工作以后,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社会已经真的和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了。而且我们的认知与社会发展的差距越来越大,互联网行业的兴起,各种新职业的出现,我这三十几岁的人时常会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老了,甚至有点不赶趟儿了。
我那些学美术的同学们也并没有像以前大人说的那样,找不到工作,或端不上饭碗;他们像每个普通人一样有适合自己的工作,美术老师、插画师、摄影师、广告设计、装修设计等等。在这些我们不熟悉的领域里,有的甚至还做得非常出色,比如一个高中学美术的同学现在专做别墅设计和高端工程设计。
等到我的女儿上幼儿园之后,我又惊然发现他们班上居然有三分之一以上的小朋友业余报了绘画班。而且我们家附近就有大大小小五六家开设画画课程的培训班,基本收费都在一年(50节课)四千元左右。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我也带着女儿去看了两家绘画班,皆因女儿实在坐不住五十分钟,且先生不支持报太多兴趣班而作罢。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而我们的观念也在跟着不断变化。以前人人都不看好的艺术,变成现在哪个小孩都至少要学个绘画、舞蹈或乐器。应该说这是社会的进步。物质条件上去了,大家才有能力注重精神层面的追求。
而我对于画画仍然是心向往之,但却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看到很多人报了网上的一些彩铅、插画课程,但对自己还是不自信的,毕竟二十多年没有画了。正像一句俗话说的,越缺啥越在乎啥。所以每每看到别人晒出来的手绘作品,心里就羡慕得不行。
我的观念再次发生巨大转变是在几天前参加了王语华老师的视觉表达课之后。她在开课前就很诚恳地跟大家讲自己也是刚刚开始学绘画,但是她悟到了很多东西要和大家分享。
她告诉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画画,画画只是一种表达方式,和写字、说话一样。不要纠结画得好与不好,这只是和不同的人笔迹不同一样,带着鲜明的个人风格。
这句话真的深深地触动了我的心,像是突然拨开了迷雾,心境豁然开朗。我为什么不敢画呢?人为地给画画贴上了高不可攀的标签,思维上做了一个框,限制住了自己。
当我拿起笔,认真地把我的想法用简单的画表达出来,而别人居然能够看懂,我的心是愉快而感动的。
我与画画的缘分,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这么简单就实现了。
也许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吧,想得太复杂,或赋予太多期许在上面,就看不到它原本可以如此简单。
(下图是第一次课的作业,十分钟搞定,不完美,但是完成了表达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