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的婚礼

                                                                   

  有凤来仪,非梧不栖。

                                            —题记                               

黄昏下的小镇,火烧般的云悠悠飘在天上。街角处,慵懒的猫在阳台上伸了伸懒腰。老梧桐树下,下棋的老人背对斜阳,脸上洋溢着光。小孩子的兜里有几块糖,候鸟要迁向何方。正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老师在讲台上声情并茂,而韦梧桐的心思却早已不在面前的书本,转向了窗外纷飞的落叶,缤纷的晚霞,还有校门口小摊上的糖炒板栗的香。他正想的出神,可突然一个粉笔头飞来正中眉心。他方才回过神来,只见全班同学都看着他哄堂大笑,老师正怒气冲冲瞪着他,吼道:

    “韦梧桐,给我出去罚站!”

韦梧桐来不及辩解什么,也来不及吐槽一句老师的粉笔头怎么总是这么准,只能灰溜溜走出了教室。他的生活并不开心,爸爸外出务工遇到了车祸,妈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逃课罚站更是司空见惯。他一个人失落的站在走廊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百无聊赖等待着下课钟响起。不知过了多久,他刚想移动移动已经站立到酸痛的腿,于是向窗边走去,却被一个飞奔过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他定睛一看。那身影是个身着素衣,形貌妍丽的女孩。爬起来后,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可那女孩先他一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脸颊微红,低下头,像是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错误。韦梧桐心口一颤,不知怎的,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原想大度的摆摆手,说句没关系。可这简单的动作也变得扭捏起来。道过歉后,那女孩离开了,仿佛有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情。他望着女孩的背影,突然看到地上一枚梧桐叶状的书签。他弯腰拾起,仔细端详。叶脉纹路经过多年岁月的冲刷早已变得不再清晰,背面歪歪扭扭刻了一个“凤”字。他望着那熟悉的笔迹,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熟悉的回忆涌上心头。

    “阿梧,我们玩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妈,好不好?”

他向女孩离开的方向望去,却早已不见人影,是她吗?不,不会的。此时下课铃声响起,人潮涌动。他怔在原地将书签紧紧攥在手心,若有所思。马陌然和顾航从教室里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看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敢在老王的课上走神,不想活了吧。”马陌然笑着说道。     

    “没什么,咱们快走吧。”,韦梧桐眼神躲闪,从嘴角里挤出微笑,“不然那家栗子摊又要排满了。”

    “就是,梧桐你不知道,老王今天本来没想让你去走廊罚站。可看着你什么都不说直接走出教室,脸都绿了,哈哈哈…”顾航说。

十七岁那年的风吹过整个校园,夹杂着树叶与青春的气息。顾航和马陌然在前面走,韦梧桐攥着书签在后面跟着。是她吗?一张张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闪过。故乡的老梧桐树下,两张天真无邪的脸。他突然眼角一酸,仿佛要流下泪来。

  “快点,梧桐,再慢点就来不及了。”

顾航和马陌然回过身来向他挥手。他忙擦了擦眼角的晶莹,快步跟上。古城的小巷中,三个少年肩并着肩走在夕阳下。黄昏定格了他们最好的模样,怀揣梦想,心向远方。

第二天早晨,刚从老王办公室负荆请罪回来的韦梧桐迎面撞上了昨天那个女孩。他忙上去打了个招呼,攥紧手中的书签递给她,她看着我手里书签有些诧异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她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仿佛整个世界为之倾倒。

      “谢谢啊,呼,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了,原来是昨天那时候掉了,还好,还好。

      “这个书签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这个可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送给我的。”她骄傲地笑着。

      “特别好,特别好的朋友…”

韦梧桐喃喃自语,有些出神。回过神来,那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他回到班级,有些怅然若失,坐在他前面的马陌然笑嘻嘻的问他是不是被老王训得太狠了,他没有理他,径直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上课铃声很快响起,随后老王走进来,

“同学们,今天咱们班将迎来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伴随着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一个身影走进教室,五官端正,肤白貌美,像是童话里的公主走出了童话,正是那个女孩。她面带微笑,

“大家好,我叫凤鸯,凤凰的凤,鸳鸯的鸯。以后就是同学了,请大家多多关照。”

语句虽短,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狠狠打在韦梧桐的心上,真的是她。

“凤鸯啊,你就先坐韦梧桐旁边吧。”老王指了指我,伴随着同学们艳羡的眼神,凤鸯过来坐在我的旁边,面带微笑,望了望怔在原地的韦梧桐,说:

“新同桌你好,我叫凤鸯,请多多关照。”

落幕下的花店,玫瑰将荒野的故事告诉风烟。远方的风徐徐吹过, 带给这座小镇离别的气息。梧桐树下,飘洒着古城淡淡烟火。旁边的杂货铺,一个瘦小小男孩脸颊通红,像在和老板请求着什么,老板面带歉意解释道,他手里的最后一个书签已经被一个女孩预定了,真的没办法卖给他。男孩很失落,他真的很喜欢那个书签,低下头,想要离开。这时,那个男孩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是个小女孩,嘴角含笑,

“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个书签嘛。想要吗,给你。”

男孩伸手去接,女孩却将手收回,调皮的笑笑,,

“想要就来追我啊。”

“等等我。”

黄昏的小巷,充斥着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两个孩子大汗淋漓,坐在梧桐树下,彼此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你好,我叫凤鸯,凤凰的凤,鸳鸯的鸯。今天我很开心,不过现在还不是把书签给你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就要和我做朋友。每天,每天都要来陪我玩。”女孩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小男孩想了想,看着面前女孩澄澈的眼神,心中升起一中别样的感觉,鬼神使差般点了点头。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啦。你以后每天都要来陪我玩,这棵梧桐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等到哪天我开心了,我就把书签给你,那就这么定啦,拉勾。”女孩一脸认真的说,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男孩开心地笑了。不知怎地,他觉得今天阳光格外明媚,空气格外清新。

阳光的酒很淡却很醇,浅浅地斟在路旁每一朵小野花里。两个孩子仿佛沉醉其中,脸颊微红。不知过了多久,夜幕悄悄降临,该到回家的时间了,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道别后转身离去。可没走多远,凤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大喊一声,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韦梧桐,明天见。”

后来,韦梧桐和凤鸯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每天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好不快活。有一天凤鸯告诉他,她其实不来自这里,她来自很远很远的大城市,她只是来外婆家度假,也就是说凤鸯终究会回到大城市。他无法想象那一天的到来,他拽着她的胳膊,说道:

“只要阿梧对鸯儿足够好,鸯儿就不会离开啊梧,对吗”

“那…还得看你表现。”凤鸯嘻嘻笑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睫毛下若隐若现。


“呐~这个给你。”凤鸯拿着那枚书签。

韦梧桐楞在原地有些迟疑。

“怎么,不想要,不想要就算了。”凤鸯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

“要,要,要,当然要。”韦梧桐伸手去拿。

“这个给你可以,不过你还要陪我做一件事。”

金色的梧桐叶肆意伸展着,在阳光下挥洒着它的风姿。凤鸯在前面跑着,招呼着韦梧桐来到梧桐树下,

“阿梧,我们来玩过家家,我当妈妈,你当爸爸,好不好?”凤鸯侧过头去,小声说。

“可是爸爸妈妈不是夫妻吗?所以鸯儿是要和阿梧结婚吗?”

“哎呀,只是过家家而已。”凤鸯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韦梧桐一把拉住凤鸯的手,

“如果鸯儿愿意,阿梧愿意去找世上最好的东西作为聘礼来娶你。在这棵梧桐树下,举办一场属于我们的婚礼。”

夕阳下,两个孩童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思念是落满秋的梧桐,一层接一层叠加,稍不注意便会在街道上沸反盈天。它会融入笔尖的细碎,化成柔情融入少年的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韦梧桐发现凤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微笑时扬起的嘴角,骨子里的活泼烂漫。可凤鸯却好像完全忘记了他这个人,忘记了他们的梧桐树,忘记了这个小镇,忘记了他们的婚礼。也罢,都是些孩童时期的事,不提也罢。可是如果她真的是凤鸯,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学回来,回到这个小镇。韦梧桐想不清楚,望着旁边女孩的一颦一笑,又想起了那个离别的夜晚,窗外下着倾盆大雨,他发了疯似的想要出去找她,最后不知怎的晕倒在地。醒来已经回到了家,可他还是因为被雨淋湿发烧了整夜,妈妈忙前忙后照顾他。无论如何,这是老天爷留给他的机会,不管是不是她,他一定要搞个清楚,绝不能再让她离开他身边了。

这天,正值凤鸯值日。放学后,韦梧桐破天荒像往常一样跟着马陌然和顾航一起回家,而是提出帮助凤鸯值日,凤鸯没有拒绝。马陌然若有所思,看了看正在擦黑板的凤鸯,拍了拍韦梧桐的肩膀,一副我已经看透你的样子,便拉着一脸懵的顾航走人了。终于走了,他暗松一口气,开始干起了活。很快,他们望着窗明几净的教室,彼此对望一眼,会心一笑。就仿佛回到了那棵梧桐树下,他们初见的场景。

“那个…”

“怎么了?”

犹豫许久,韦梧桐终于还是开口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是我,阿梧。”

凤鸯摸了摸韦梧桐的额头,

“没发烧啊。”她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对你,对这个小镇有股莫名熟悉的感觉,感觉似乎有些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忘记了。”

突然,凤鸯的表情从微笑变得狰狞,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扶着讲台。韦梧桐忙上去关心道,

“你怎么了,凤鸯?”

凤鸯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透过眼前虚幻的人影,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拿着一枚书签特别认真的送给她,可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她想伸手抓住眼前的美好,可它们转瞬即逝,她随及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躺在地上,全身剧痛,拼命睁开眼,面前是灰蒙蒙的天,柏油路上满是血迹,她好怕。她感觉自己被雨水裹挟,冰冷刺骨。一个男孩站在梧桐树下,向她张开双臂,不知为何,她感觉如此温暖。她向他伸出手,触摸到却是韦梧桐,她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韦梧桐的怀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跳开。转过头去,像在掩饰着什么。

“凤鸯,你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吐出了一句,

“没事,今天送我回家吧。”

他们两人并肩走在小镇的街,听着商店的橱窗里放着肖邦的钢琴曲。梧桐叶轻轻飘落,落在两人的肩上,

“对了,你那个朋友,特别重要的朋友,可以和我讲讲吗?”

“他啊,让我想想,有些记不清了,只有些零碎的片段。记得那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那无比坚定的眼神。可是他后来突然销声匿迹,只留下了那个书签…”她的眼睛从闪耀着光到逐渐黯淡,“其实,我从大城市转学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些失去的东西,我的感觉告诉我它就在这里,在我的外婆家的小镇。”她的眼神逐渐闪出坚定的光芒。

“我会帮助你的。”

“那…我们一起加油!”

“一起加油!”

面前的女孩的笑容是那么灿烂,让歌唱的鸟,纷飞的叶都黯然失色。分别后,韦梧桐回到家,打开门,迎接他的不是喷香的饭菜,而是妈妈怪异的眼神,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天要做值日,所以有些晚。”

“听说你们班,新来了个转学生,一定要少和她来往。”

妈妈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刹那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慈祥。韦梧桐感觉阵阵后背发凉,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赶紧躲进房间,看着贴在墙上的旧报纸,上面的标题格外醒目,《XX镇交通肇事逃逸致2死1伤》。

离别的那一天,来的很快。

怕是连老天爷也为之动容,降下了这场倾盆大雨。

韦梧桐仍清晰的记得那天梧桐树下他们举行的婚礼,当时他们是那么开心。虽然只是过家家,不过对于他,也足够了。

临走之前,他把那张书签还给了凤鸯,不过上面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凤”字,是他亲手刻的。他悄悄地趴在她耳边说,等他长大了,努力学习,考进大城市,就去找她。凤鸯咯咯地笑着,说

“可你到时候忘了我,怎么办?”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那…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不懂什么是心痛,什么是别离,他只觉得他的心底空落落的,仿佛被人用刀割去了一块很痛,很痛。他一边哭,一边想要追上远行的车子。可突然雷声滚滚,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却阻拦不了他前进的步伐。不知过了多久,他体力不支,倒在雨中。听妈妈说,是邻居发现了他,将他送回家。他全身被雨淋透,高烧整夜。

也是那年中秋,外出务工的父亲打算请假回家,可是最后却杳无音信。那年中秋的夜晚,月亮格外圆。韦梧桐问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妈妈突然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你爸爸在路上出了车祸,再也回不来了。他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过了许久,他望着天上的月亮,缓缓吐出几个字,

“再也…回不来…了…”

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后,韦梧桐仿佛变了一个人,闭门不出,坐在床旁。将当时的报纸贴在墙上,用红笔狠狠画了几个❌。他恨那个逃逸的肇事司机,恨让他失去了父亲的车祸,或许如果不是他在跟爸爸打电话的时候,说了句“老爸,我想你了。”,爸爸也不会回来,也就不会遇上这一切。想着想着,他掉下泪来,不知哭了多久,他昏了过去。

上了初中后,韦梧桐认识了马陌然,顾航等朋友,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有时独处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当年的场景,不禁流下泪来,但是他要振作,妈妈一个人扛起了家庭和照顾他的重担,日渐消瘦,望着妈妈弯下的腰和白了的头发。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辜负妈妈的期望,帮她一起照顾这个家。

韦梧桐和凤鸯来到了街角处的一间网吧门口。凤鸯戴着墨镜,把他一把拉过来,悄悄跟他说,秘密行动,别太张扬。他们走进去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网管,网管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给他们安排了里面的两个位置。韦梧桐有些诧异: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计划,不就是来网吧上网嘛。”

“那可不是,我来这是为了给你看些东西。关于我这次的来意。”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网管一直在背后盯着他们,久久没有离开,眼角仿佛有些湿润。韦梧桐回过头去,看见网管的异样举动,很是诧异。满脸疑惑的询问道:

“还有什么事吗?”

那网管赶忙摆了摆手,就离开了。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望了望那人离去的背影,竟有些熟悉。可他没注意的事,身旁的凤鸯,流露处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微笑。

韦梧桐转过身去,发现凤鸯已经将一篇陈年的新闻报道展示在他眼前,标题和他那张报纸上的如出一辙。他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见凤鸯眼角闪着泪花,带着哭腔说道,

“我其实一直都记得你,阿梧。从我来到这的第一天起。那天我来办理转学手续,遇到了堵车,看到你在走廊罚站,我心口一怔,想起了当年那个小男孩,我来不及躲闪,直接撞了上去。我有些慌张,我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有那天我刚来到咱们班,听到老师叫你的名字,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人。当年我离开小镇,下起了倾盆大雨。一辆卡车突然失控,我们来不及躲闪,出了车祸。我感到一阵疼痛,便失去了意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等我醒来,等我醒来,已经是在医院了。我的叔叔告诉我,我的妈妈抱住了我,导致我幸免于难,可他们都已丧身在那场车祸。”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韦梧桐赶紧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眼泪。他想要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他会一直陪着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两个字,我在,我在。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一般,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过了许久,凤鸯方从情绪中脱离出来,韦梧桐赶紧问道,

“那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走,这人多眼杂,我们出去说。”

凤鸯拉着韦梧桐的手,出门拐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悄悄对他说,“其实我发现那个肇事司机就躲在咱们小镇,”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从旁边冲出,凤鸯害怕躲在韦梧桐后边,可韦梧桐哪里经受过这种阵仗,只能强装镇定。他颤抖着说,

“你们要打就打我,别伤害她。”

他抱住了头,可是没有遭受到想象中的打击。睁开眼,那个网管挡在他们面前,那几个小喽啰不是对手,却摘下了他的口罩,逃跑而去。口罩下是一个韦梧桐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面孔,那个网管就是他的父亲,在他心里死去了许久的父亲,他不由得落下泪来。

“儿子,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爸爸”一声爸爸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部喊出。来不及叙旧,突然响起了警笛声,凤鸯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爸爸却神色一变,想要戴上口罩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他被警察戴上了手铐,我楞在原地,喊到,

“为什么要抓我爸爸,为什么?”

“孩子,爸爸是罪人,是罪人…”

公安局里,我和凤鸯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等待审讯结果。

妈妈姗姗来迟,癫狂的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挨千刀的,不是告诉你,不要和她来往吗?是你,是你害了你爸爸啊”

“妈妈,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为什么一切都要瞒着我。爸爸根本就没死,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他一面,为什么?”

妈妈长叹了一口气,讲述起了真相,被尘封的真相,

“当年,你父亲开着卡车请假往回赶。走着走着却下起了雨。一个拐角处,他看见一个孩子在马路上玩耍,此时刹车已经于事无补,只能猛打方向盘,没想到却撞上开着轿车回城的一家三口。两个大人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唯一活下来的,是一个小女孩,却也失了忆,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坐在你面前的,凤鸯。你爸爸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最终在道德与自由间,选择了自由,从此隐姓埋名。后来他偷偷回到咱们小镇,当起了网管,他不想错过你的成长,他一直在暗处保护着你啊…”

妈妈哽咽了起来,而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韦梧桐看着那几个小混混的脸,马陌然,顾航也在其中,我看着眼前的凤鸯,她仿佛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冷酷又无情的魔鬼。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

“所以你找我来只是为了逼他现身对不对?”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不对?”

凤鸯点了点头,说道,

“那些感情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你还当真了,真是可笑,可笑啊!血海深仇,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你。”

“可那些感情都是曾经存在过得不是吗?还有那个书签,对,书签,你都忘了吗?他们都是事实存在着的啊。”

“事实,事实就是你爸爸杀死了我父母,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那个书签,反正现在对我也没有用处了,那我就还给你。”她癫狂似的大笑,将那枚书签重重摔在他脸上,扬长而去。韦梧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忘记了哭泣,就那样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韦梧桐躺在医院的床上,妈妈经过这场变故,身体更加单薄。见我醒来,哭着对他说,

“是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阿梧长大了,妈妈不应该瞒着你…”

他抱着妈妈哭了起来。

那天之后,父亲锒铛入狱,而凤鸯呢转学离开。韦梧桐的生活又再度回归正常,不过多了一片梧桐叶。他还是时常会想起当初的那些美好时光,那应该是他这辈子仅存的美好,他有时也会想,如果没有发生这场意外,他的生活会不会不一样,他也可以拥有美满的家庭,向往的爱情。可那一切都是如果,也只能是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他高考,上了个大学,在大城市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把妈妈接过来,过起了还不错的小生活。青春是丛林,是荒原,是阳光下炙热的奔跑,是大雨滂沱的伫立。那些充满遗憾的故事,夹在笔记本最后的空白页,像夹在时光的罅隙,风吹不走,火烧不掉,独自沉眠。

七年之后,他来到监狱前接父亲出狱,监狱门口还停留着一位妙龄少女,他望着那熟悉的身影,陷入沉思。是她,她回来了。韦梧桐没有多说什么就那样和她静静坐在梧桐树下,像年少时的那场婚礼一样。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趴在他的耳边,

“我原谅你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原谅你了。”

随着这一声呼喊,监狱大门应声打开。门口的梧桐树下,两个人坐在一起,仿佛回到了童年,

“阿梧,我们玩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妈,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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