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柳原倚着窗台,只管望着流苏笑。流苏低下头。柳原笑道:你知道吗,你的特长是善于低头。流苏抬头笑道:什么?柳原道:有人善于说话,有人善于笑,有人善于管家,而你是善于低头的。
流苏说:我不懂。
善于低头的白流苏最终嫁给了众人虎视眈眈的钻石王老五范柳原,惊掉了白家三姑六婆的下巴。
作为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流苏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再一次阅读《倾城之恋》,我才发现,正是流苏的低头,才使她成为人生最大的赢家。
1.流苏的原生家庭
白流苏离婚后寄住母家,钱财被骗,又为兄嫂不容,只得寻求再嫁,苦无姻缘,无奈之下,便抢了异母妹妹宝络的对象范柳原。范是个老尖精滑的留学生。一个不诚娶,一个但求嫁。两个人都不愚钝,很有些小聪明,可谓棋逢对手。
流苏出身于大家族白公馆,白公馆在当地是望族,流苏是家里的六小姐。第一次婚姻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门当户对的暴发户。可是,婚后,姑爷不学好,吸鸦片、姘戏子,更不可容忍的是,他还家暴流苏。
对此,性格刚强的流苏果断止损离婚回了娘家。这一待就是七八年。刚离婚时还好,因为前夫家赔了一笔钱,哥嫂眼见她拿回钱来,一点点哄着流苏,让她入股投金子、投股票,一点点赔光了她手中的钱。哥嫂开始嫌弃她在家里吃白饭。
这天徐太太来白家报丧,说是流苏的前夫得肺癌死了。哥嫂一致同意让流苏回去守寡,领养个孩子度日。对此,流苏是不同意的。可是,面对哥嫂的嫌弃,母亲的不作为,流苏只能想办法再嫁。
在那个时代,流苏做不了女打字员,也做不了女保洁员,即使她能做,也不能做,因为那样会玷污了自己的家世和大家闺秀的出身。要做,她也只能做一个女结婚员。
送走徐太太之后,流苏一下子感到了时间的流逝。转眼间,七八年就过去了。白公馆仿佛一个千年的洞府,这里过了一天,世上已经过了一千年。可是,这里过了一千年,也跟一天差不多,因为每天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都无聊和空虚。
你年轻吗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这里,青春是不稀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地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地磨下来,眼睛钝了,下一代又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吸收到朱红洒金的辉煌 背景里去,一点一点的淡金便是从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
想到这些的流苏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屋子,扑到镜子跟前。还好还好,她还不老。她那一类娇小的身躯是最不显老的一种,永远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脸从前是白的像瓷,现在由瓷变为玉,半透明的轻青的玉,下颌起初是圆的,近年来渐渐的尖了,越显得那小小的脸,脸庞原是相当的窄,可是眉心很宽,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清水眼。
四爷在阳台上又拉起胡琴来了,伴着那抑扬顿挫的调子,流苏不由对着镜子飞了个眼风。她向左走了一步,又向右走了一步。她笑了,阴沉沉不怀好意的一笑。
流苏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否则她在第一次婚姻中,也就不会有勇气离婚。如今面对生活的压迫,面对哥嫂的轻视,她准备上场反击了。
2.一见钟情
流苏和柳原属于一见钟情。
就在徐太太来报丧流苏前夫去世的当儿,她也帮七妹宝络介绍来一个对象范柳原。范柳原是个老留学生,父亲是一个著名的华侨,有不少的产业分布在锡兰马来亚等处,范柳原今年32岁,父母双亡。父亲在一次出洋考察中,在伦敦结识了一个华侨交际花,两人秘密地结了婚。因为惧怕大太太的报复,二夫人始终不敢回国。柳原从小在英国长大,因为父母的结合是非正式的,他的脾气也有点怪癖。
柳原从小在异域的环境长大。非常渴望中国文化,也渴望一个古典的东方女人。
刚刚回国时,很多太太看中他的富豪家世,都上赶着要把女儿嫁给他,大家勾心斗角,各显神通,结果把他捧坏了,从此把女人看做脚下的泥。这一蹉跎就是七八年。
这天晚上,白家老老小小都陪着宝络去相亲。因为宝络偷听到四太太要把自己女儿介绍给范柳原的话,所以她非拉流苏去,不想和四嫂的两个女儿坐一车。范柳原邀请白家人去了舞厅。白家老老少少一群都在舞厅里枯坐,没有一个会跳舞的,只有流苏会跳。流苏在第一次婚姻中跟着前夫学过跳舞。
于是范柳原邀请流苏跳了三曲舞。两人跳舞的过程中,范柳原对白流苏说了好多甜言蜜语。流苏虽不相信,但心里充满了喜悦。
晚上回到家,宝络一言不发回了房间,哥嫂对流苏极尽挖苦讽刺。他们认为白流苏是想破坏妹妹宝络的婚事。
流苏心里充满了胜利感,没错,她是给了他们一点颜色看。他们以为她这辈子完了,还早着哩。宝络虽在心里也恨她,却也佩服她。因为一个女人哪怕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点贱。
至于范柳原对她说的那些话,流苏一点也不信,因为她看出来他对女人说惯了谎的,如今的流苏失去了家人的依傍,她只有她自己。她必须得当心些。流苏把脸偎在自己的旗袍上,眼睛里闪着泪光。她在心里也对柳原生出一些感激之情。
流苏的泪水也是复活的泪水,从这天开始,她披挂上阵,为了自己的未来,再搏一把。
3.香港:爱的冒险
机会马上就来了。徐太太邀请流苏去香港,说是自己老公在那边有好多生意伙伴,到那边尽可以挑一挑。流苏迅速盘算一下,这可能是范柳原的主张,徐太太只是幌子,不管怎样,流苏都决定去。
之前徐太太在替宝络介绍范柳原的同事,也替流苏介绍一个姓范的鳏夫,死了老婆,遗下六个孩子,急等着续弦。
但流苏有自己的打算。她的父亲就是个赌徒,流苏遗传了父亲的赌徒气质,她决定用她的前途来下注,如果输了,她声名扫地,没资格做五个孩子的后母;如果赌赢了,她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尽心中这一口气。
面对徐太太的邀请,流苏心中也自有一番思量。她仔细盘算过,娘家已经待不下去了。未来何去何从,全靠自己了。她的阴沉沉的笑,和她的眼泪,都是从这里来的。从此之后,流苏只有自己。
流苏跟着徐太太来到了香港。船靠岸时,流苏到甲板上看风景,触目可及的就是码头上巨大的广告牌,各种颜色倒映在海水里,在水底厮杀得热闹。这是个夸张的城市,在这里载个跟头,只怕也比别处痛些。
流苏跟着徐太太一家住进了浅水湾饭店。一进门就遇到了范柳原。两人打着招呼,假装着偶遇的惊喜,流苏心里本就有一种猜想,房间本就是柳原花钱开的,这个恋爱开局本就令人尴尬。
流苏:你也在这里啊?
范柳原轻声道:我在这里等着你呢。
晚上大家都给徐太太一家及流苏接风。流苏和柳原一起跳舞。柳原跟流苏说,难得碰到你这样一个真正的中国女人。好女人还是老实些的好。
对柳原来说,这是跟流苏吐露心声,他欣赏流苏身上真正的中国女人的风味,但是流苏认为,如果自己是一个真正传统的中国女人,那么柳原就不会注意到这个。要论传统、守旧,宝络比流苏守旧一百倍,可是范柳原对宝络是连看也不要看的。流苏之所以入了柳原的法眼,恰恰是因为流苏是半新半旧的女人。所以,流苏认为柳原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后来,两人跳了一会,柳原就带流苏出去了,在路上遇到一个叫萨黑妮夷的印度公主。他们经过一丛红得不能再红的野火花,然后来到一堵断墙前。柳原依靠在断墙上,对流苏说:这堵墙,让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套。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到那时我们在这堵墙下见爱乐园很清楚,现在的白流苏对他没有真心,而他对白流苏也没有真心。
范柳原很清楚现在的白流苏对他没有真心,而他对白流苏也没有真心。大部分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在玩着谈恋爱的游戏,偶尔有个把真心出来,大家也都分辨不出来。
柳原跟流苏谈起自己当年刚从外国回来,对于家乡感到的失望,然后身不由己往下坠。他跟流苏说,如果你见过当时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对此流苏的反应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试着想象从一个新人的角度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四嫂,看待自己的家人。
谈恋爱的两个人都是在自说自话,每个人都在说自己的事,但是却得不到回应。这大约是最悲哀的事。柳原和流苏正是如此。
柳原说着说着便烦躁起来,他说:我也不懂得我自己,但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流苏小声回应道:我懂得,我懂的。在某个范围内流苏愿意试一试,她安慰着他。然而她却想到了自己的月光中的脸,那娇脆的轮廓,眉与眼,美的不近情理,美的渺茫,她缓缓垂下头去。
流苏面对柳原的哀恳,她虽然有回应,也愿意试一试,但是心思偏偏无法真正留在柳原身上,而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脸,轮廓和眉眼,带着明显的自怜自爱,也暗示着她的偏执与固守。
浅水湾的第一夜,让流苏对柳原刮目相看,原来柳原是提倡精神恋爱的。柳原有钱,如果他只是想要满足的身体欲望,可选的对象大把,不说别的,旁边就有一个黑公主。所以柳原想要的一定是一个精神相通的恋人。流苏在很多方面符合柳原对完美恋人的想象。可惜的是,现实中的流苏却因为诸多限制放不开,固守着某些刻板教条。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大中华区吃上海馆子,柳原跟流苏说:真想带你去马来西亚的原始丛林。流苏问:做什么?柳原说:回到自然。
柳原对流苏动了真情,他说真想脱下流苏身上的伪装,希望她活的洒脱自然一点,而流苏却无法做到,因为她身上有无法摆脱的经济的压迫。
每个都是孤独的,人和人之间是不相通的,这再柳原和流苏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正如弦子在《路》中唱得那样:大声地呼喊,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这之后,流苏发现柳原是个君子,她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两人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一样到处跑到处玩,哪儿都吃到了,哪儿都玩到了,晚上就去散步,一直到深夜才回房。
白天,流苏和柳原在沙滩上消磨一下午,两人互相帮对方拍小飞虫。噼里啪啦,拍得很热闹。可是,流苏忽然被得罪了,她转身回了房。然而柳原并没有跟上来。流苏回房间后拿望远镜发现,柳原身边躺了一个印度黑公主。
两人互相拍小飞虫,这是流苏开始最怕的身体接触。但是,也不过如此。柳原也并没有扑上来吃了她。流苏生气回房之后,柳原并没有跟上来道歉,反而和黑公主混在一起。流苏不由心中吃醋。这时候的流苏已经到打开心扉,开始喜欢上柳原。
柳原确定流苏却是为他吃醋后,两人很快言归于好。晚上,流苏睡了。忽然电话铃大响起来,原来是柳原。
他说:我爱你。然后电话挂断。
然后电话又响起来。还是柳原,他说:我忘了问,你爱我吗?
流苏低声道:要不然,我为什么到香港来?
柳原:不, 你不爱我。
流苏:怎见的我不?
柳原给流苏讲《诗经》中有一首诗: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说:依我看,这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柳原作为一个洋派富商对中国传统文化感兴趣,他对中国传统经典文学《诗经》中这首古旧诗歌念念不忘,且有自己的理解,他把这首诗讲给流苏听,是想跟流苏有更深层面点情感沟通。可惜流苏不懂。
柳原说,你不爱我,你你有什么办法,你做得了主吗?
流苏说:你若真爱我的话,你还顾得了这些?
柳原说:我不至于那么糊涂,我犯不着花了钱娶一个对我毫无感情的人来管束我。那太不公平了。对于你也那也不公平。噢,也许你不在乎,根本你以为婚姻就是长期的卖淫——
柳原这话属于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真话。柳原并不排斥婚姻,只不过他想要的婚姻有前提,就是男女两人之间的深挚情感与懂得;除此之外,他不接受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他察觉到流苏和他在一起,想要婚姻却不付出真情,猜想流苏眼里的婚姻只是经济上与肉体上,所以,他才称之为“长期的卖淫”。
白天时。两人见面,绝口不提晚上这一茬。流苏屡屡怀疑这是个梦。很多人,见了她,也都是叫她“范太太”。柳原笑嘻嘻道:你别枉担了这虚名。
流苏认为柳原要逼自己做情妇。事实上, 柳原确实有让她做情妇的意思。于是流苏决定回上海。只不过柳原的情妇也是要心灵相通的情妇。这些流苏不懂。
4.流苏回上海
再次回到已经和自己恩断义绝的白公馆,流苏遭遇到更多的白眼讥讽。如果一个女人上了男人的当,就该死。女人给男人当上,那更是淫妇。如果一个女人给男人当上,而失败了,反而上了人家的当,那是双料淫恶,杀了她还嫌污染了刀。
在白公馆,明里暗里,流苏听多了这类言语,心寒至极,与之相比,做柳原的情妇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了。
痛定思痛,流苏重新梳理自己和柳原的关系,重新琢磨这件事的利弊得失。原来,她不是没有对柳原的风仪与魅力所折服,只是太不纯粹,里面有太多家庭的压力。这是最痛苦的成分。
如今回到白公馆重新面对家庭的痛苦,做柳原的情妇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流苏投降了。
三个月后,柳原发来电报,邀请流苏去香港。流苏立刻去了。因为她禁不起等待,一个秋天,她感觉自己已经老了两年。
5.重返香港
回到香港的第一晚,两人之间有了亲吻,有了第一次亲密。
原著中,这样写道:两人都疑惑不是第一次,因为在幻想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柳原还把她往镜子里推,他们似乎是跌倒镜子里面,凉的凉,烫的烫,野火花直烧上身来。
这是真情流露,双方都卸下了伪装,放下了架子。明白地表达着自己的欲望。
两人相处一周之后,柳原说自己要去英国处理生意。
流苏说:带我去。
柳原道:不可能。
柳原帮她租了房子,雇了佣人,就走了。流苏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也空洞洞的。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长期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太困难、痛苦的事。但是,转念一想,她跟柳原的目的究竟是经济上的安全,这一点她完全可以放心。
6.战争的成全
飞机、流弹、高射炮、屋檐上被击落的沙石、满地的玻璃屑、花园里被炸出的大坑……一声炮火,香港开战了。
柳原没走成,他回来找流苏。两个人在硝烟炮火中互相偎依,互相依靠。在子弹穿梭中,流苏忽然懊悔柳原在她身边,一个人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也就蒙了双重危险,一弹子打不中她,还许打中他,他若是死了,若是残废了,她的处境更是不堪设想。她若是受了伤,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横了心求死。就是死了,也没有孤身一人死得干净爽利。她料柳原也这么想,在这一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战争荡剂了一切,劫后的香港,那些上等、文雅的爱情游戏都失去了意义,反倒是之前看似无用的生存技巧成了必需。机巧的心机、游戏没用了,剩下的只有情感的相互抚慰,还有心灵的体贴和交融。
流苏仿佛做梦一般,又来到那墙根下,迎面走来了柳原,她终于遇见了柳原。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个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忽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着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到这个时候,流苏才明白这个她在乎、又在乎她的人,才是生活的一切里最可宝贵的,所以要拥抱住他,而柳原也立即接收到了她的讯息,握住了她的手。
原著中这样写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但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于是,柳原和流苏登报结婚了。
夫妻之间本质上不是个人主义的,夫妻之间应该和谐共处、灵魂相通,彼此之间应该能提供精神支持和物质互助。夫妻之间如果做不到这点,就趁早滚蛋。
7.写在最后
白流苏爱上范柳原,大家都能理解。张爱玲说过,权势是最好的春药。引申一下,说金钱是最好的春药也未尝不可。白流苏作为破落贵族的女儿,而且还是个离异女,遇到钻石王老五范柳原,没有理由不紧紧抓住。
但是反过来,范柳原爱上白流苏,很多人不能理解。
我认为,范柳原爱上流苏。也有基础。白流苏确实很漂亮,而且亦新亦旧。恰恰是这个亦新亦旧的女人才有可能吸引范柳原。流苏于宝络之间,更旧式更传统的应该是宝络,不过范柳原没有正眼看过宝络,因为太旧了就无法和新潮的柳原有言语行为上的沟通。而太新潮的女人柳原见得太多,这样的女人只能是交际场合逢场作戏的对象。
所以,反而是亦新亦旧的流苏吸引了柳原的目光。因为流苏会跳舞,两人第一次见面有了相识的基础。接近之后,柳原发现流苏身上还具有一种非常传统、中国化的气质,恰恰是这种亦新亦旧牢牢吸引住了情场浪子范柳原的目光。
流苏身上新的那一部分契合了范柳原的洋派,两人之间有共同语言;旧的那一部分又戳到了范柳原的痛点。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求最中国的东西。
在白流苏和范柳原的情感较量中,范柳原作为富豪多金男,占尽优势。他喜欢中国文化,渴望在中国找到一种归宿感。流苏作为一个穷遗老的女儿,处于完全的弱势。但是,最终结局却是一次以弱胜强的胜利。
去掉外在的物质条件,谈恋爱也是需要对手的,柳原和流苏就是棋逢对手。在两人精心“谈恋爱”的第一个回合,流苏落败,放弃婚姻,甘愿做了柳原的情妇。然后随着战争的爆发,两个人在相依相扶中,确认了彼此最真实的处境和要求,人生所求不过是现世安稳。于是,柳原就决定结婚了。
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城市倾覆了。传奇里倾国倾城的美人大多如此。这真一个难得美满的结局,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几乎是唯一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