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带不走感情,那就带走感情的寄托吧。
1
“墨石,别躲了,我晓得你在,快出来!”
一阵风儿吹过,案上纸张落下,一块砚台瞬间幻化成人形:“又来干嘛?”
这只火凤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隔三差五就来店里找墨石。
“有没有好看的物件?就上次那个木盒玉簪子……”凤丹一脸调笑。
墨石一脸无奈:“你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凤丹笑嘻嘻道:“偏不告诉你。”
2
墨石何许人也,原是青鸾山下一块普通石头,偶得一过路老者提点,竟通了灵性,渐幻化成人形。看着人世纷纷扰扰,露羡慕之意,便随着机缘走一遭。
再次醒来,成了一块砚台,天天听着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念着之乎者也,倒也是烦闷。
这天,书呆子正对着旅肆门前杏花发呆。“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小桃新谢后,双燕却来时。”一个窈窕女子款款走来,手持折扇,目不转睛地看着书生头上的杏花。墨石一个机灵化成人形从桌上跳起来,趴在窗扇窥伺。书生略加沉思,也看着头顶杏花,吟道:“粉薄红轻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软非因醉都无力,凝不成歌亦自愁。”
“公子好才华!”姑娘朱红微启,扇掩笑颜。
墨石一惊:这书呆子可以啊,平时没看出来!
3
自此,书呆子晌午一过便坐在杏花树下,那位天仙似的姑娘也是天天赴约,两人作诗吟对,谈笑风生。墨石也落得清闲,书呆子终于不用天天拿毛笔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了。
终于,这天傍晚,天色微红,余晖印在两人身上。
“小生有一事……”
“小女子有一事……”
两人轻咳,脸色泛红,低低浅笑。
“公子先说。”
书生从宽袖中拿出一个雕花木盒,轻轻打开木盒,碧绿色的簪子熠熠生辉:“孙姑娘,在下此次进京赶考,中榜也有些许把握。我知晓姑娘并非俗人,可否接受在下祖传的玉簪?”望着书生,姑娘低下了头,抓着手帕:“苏公子,让你误会了。小女子早有婚约,你我诗友会面,渐有风语,家父不快,今后怕是难以再见,对不住……”
手中折扇忽的一落,姑娘起身行礼转身便走去了。书生这下真成呆子了,望着姑娘离开方向呆呆不语,墨石亦是费解。
这夜,书生酩酊大醉,书也不读,字也不练,只是捏着雕花盒楠楠自语,距离考生入场只有一天了。
4
阳光刺眼,墨石一下醒来,发现书生一大早就走了,只留下散落的酒瓶。丹凤拿着毛笔在墨石脸上戳戳戳:“人间好玩不?”“别闹!”墨石白了他一眼。
“你晓得你的主人谁吗?他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苏池喻。你晓得天天来的天仙姑娘谁吗?她是孙太师府上的千金,她不稀奇,只是她哥哥今年也要参加考试诶……”丹凤不顾墨石惊讶的脸,自问自答道。
墨石心下一紧:原来不是什么萍水相逢相见恨晚,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可怜了书生白白付出了情感,现在只盼望他能够高中了。
“丹凤,你知晓未来吧,可否告知我主人能否高中?”
“天机不可泄露!”
5
二十六日晚些时书生终于回来了,依旧是那副呆呆的表情,这次没酒了,只还是拿着雕花盒子不语。墨石望着他,心里也没了往日的烦闷,竟希望书呆子拿起笔用墨水写写画画。心道:只能等待三日后放榜了。窗外一道红影跃过发出奸笑,墨石轻哼一声不再理他。
二十九日。
书生一早将墨石等收拾好,站在放榜墙下等待。手里仍旧是那个雕花盒子。
人群忽然蜂拥,惊呼高叹。
“我中了,中了!”
“状元,状元是江南省的苏池喻!”
“恭喜苏兄,果然不负江南第一才子威名啊!”
“恭喜恭喜”
……
果然主人还是高中,墨石一颗心也是放下了。书生看着眼前恭贺的,讨喜的,恭维的,却只是转头,远远的,一抹碧色也向这边望来。书生拨开人群,定定地跑去,只将手中的雕花盒子递给眼前女子……
6
“丹凤,你说为何苏公子还是要倾心孙姑娘?”望着旅肆下面的张灯结彩,墨石发问。
“哈哈,这叫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早叫你不要出来,青鸾山多自由啊!人世间你怎么会懂。”
“这一次,我带走这玉簪吧。”墨石经历了一遭,似有感悟。索性留在人世,开了一家时遇古店。每经历一事,墨石都会带走他认为重要的东西。既然感情带不走,就带走感情的寄托吧。
时遇店又打烊了,丹凤一脸嫌弃地看着古店紧闭的大门,墨石不知道又去哪里度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