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好女乐当家
入住当晚,我们围坐在茶案前。梅整理装修中留下的票据,萌,捷帮忙核对,列出清单。我和捷清点了这次装修新换的面板,开关和插座数量。我们把有问题的地方标注出来,等明早施工队来做最后的收尾。
梅和萌背面是整面墙的大理石山水画,似乎是把苍山和洱海抽象到了方尺之间。画面底部墨色粗重,有徐渭的大写意之风。也许是矿石在水中浸润多年,咸水的长期腐蚀如天人泼墨一般将海的波涛和海的不羁凝固在石材的肌理之间。画面中部墨色转淡,皲擦笔触越发清晰,由近及远呈现三重远山。远山之上是淡淡的迷雾,以及更远处弱隐若现的远山。
手下这张深色原木茶案约有三米多长——茶案是梅从广东淘来的。四五个紫砂壶,各色小杯小盏至于其上——这些收藏是梅从北京运来的。梅兰竹菊四个白瓷小盏排在案上,残茶还未凉透。桌子的另一端摆着黄粉双色玫瑰和紫色小菊花。
厅门敞开着,银色夜光飘进来,与水晶吊灯温暖的橘色灯光交融到一处。李宗盛磁性的声音低沉地讲述越过山丘后爱的代价,李健风吹麦浪般的倾诉飘向二楼,余音缈缈。
午夜十分,一片寂静。房间里新做的原木床和衣架散发出陈年老木头的香气。一夜安眠。
上午,姓潘的工头面对我们列出的项目/费用清单,尤其是核对过的数量一列,无可奈何地诉起苦来……。前面麻烦的大事梅早都搞定了,这些小事梅和萌一边斟茶,一边聊家常,笑呵呵地处理完了。茜和我准备好了午饭,催了大伙儿几遍。他们忙得饿过劲儿了。
傍晚,梅接了电话,搬出库房里的小三轮车,然后在我们担忧的视线里留下蛇行的背影(梅第一次驾驭这么高级的车)。十几分钟后,梅爽朗的笑声又回来了。在我们夹道欢迎下梅取回了两大件快递。
梅抢先主张负责茶炉架组装。她属实践派,上手就干。茜属干活不语型,默默配合。干到一半,茜由于长时间低头高反加重,头疼恶心,不得已撤出一线。梅独自组装到最后一步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抽屉柜有挡条,导致抽屉装不上了!我看了一眼说明书,安慰到”说明书也是这样写的。”。“都是说明书的错!”,梅一边说一边笑,一边解决问题。把框架螺丝松几圈,柜子一变形,抽屉就挤进去了。茜回归一线时,梅已经完美收工。
我和捷负责组装博古架。捷是理论派,一定要仔细阅读说明书,亦步亦趋。我是实践派,马虎阅读,粗暴执行。我要求先把关键部件按最终效果摆好,再组装。二人从意识到流程都是拧着的。关键是说明书真的是没装过的人写的,真按它的指示装,门肯定还是装不进去的。在现场就只能听见我们二人叽叽喳喳,从下一步该干啥到木板的方向,里外都得先讨论,再动手安装。捷第一次干如此复杂工程,嘴里三番五次地念着“太复杂了!”,“说明书太烂了!”。从天大亮到日薄西山,再到月亮升起,捷始终兴味盎然地拧着一个又一个螺丝。我把练手的机会留给了捷,只能帮她搬架子扶架子,并用老母亲般慈祥的目光看着她。等她拧完螺丝,夜深了,我饿了。
我们一起把装好的博古架搬到茶案一侧。梅把她的宝贝一一摆上去,我们围着拍照欣赏。达摩祖师高高地摆到上面,这有什么说道呢?
品茶不解饮水饱,赏花不当饱腹粮。在这院子里,一边劳动,一边找乐子;一边接地气,一边小资,愿这样的日子细水长流!
补充知识:
读林清玄的《不如吃茶去》,恰好读到这段,可解上面疑问。
传说,菩提达摩在少林寺面壁九年的时间,由于想追求无上觉悟心切,夜里不倒单,也不合眼,由于过度疲劳,沉重的眼皮撑不开,最后他毅然把眼皮撕下来,丢在地上。
就在达摩丢弃眼皮的地方,长出一簇叶子翠绿的矮树丛(树叶就像眼睛的形状,两边的锯齿像睫毛)。那些在达摩座下寻求开悟的徒弟,也面临眼皮撑不开的情景,于是,就把“达摩的眼皮”采下来咀嚼或泡水,由此产生一种奇妙的灵药,使他们可以更容易保持觉醒状态,这就是茶的来源。
因为“达摩的眼皮”的传说,人们把达摩的像绘在茶壶茶杯上,这给了我们一个觉醒的启示:喝茶不只在解除口舌上的热渴,还要有一颗觉醒的心来解除人生烦恼的热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