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在我上小学的第二年,春节过完没几天,我还沉浸在寒假的喜悦之中,妈妈从舅舅家给我抱来一只猫咪,全身灰色,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嗷嗷待哺的小女生,全身软呼呼的毛发,真的让人爱不释手。
姐姐对她不甚欢喜,于是,照顾她的重担便落到了我的肩上,我倒也乐意。爸爸把一个鞋盒改装一下,里面再放上一件旧衣服和棉花,便成了她的公主床。她还太小,吃不了别的,只能喝奶粉;奶粉买来了,紧接着出现的一个问题却困扰了我大半天,我把冲好的奶粉放在了盘子里,她却不会喝,准确的说还不太会用舌头。
奶瓶的奶嘴太大,塞不进她的小嘴巴;绞尽脑汁后,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一只注射器拔掉针头,再套上老式自行车气门芯上的那种黄色橡胶管,一个简易奶瓶便做好了。把软软的橡胶管塞进她的嘴巴,轻轻地推动注射器,一口口的温奶便如愿以偿的跑进她的肚子。
弹指之间,大半年过去了;她也在我的每日呵护下,从嗷嗷待哺到体壮如熊。或许大半年都是我喂食的原因,她最听我的话,我喊一声她就会跑到我身边,三两步便跳到了我的肩上,用她沙沙的小舌头舔舐我的手背,或者脸颊,那滋味,不言而喻。
冬日,气温始终在零度以下,聪明的她早不在那个小鞋盒里面睡觉,而是跑到我的被窝,蜷缩在我的胸口边,一边“喵喵”的轻声叫唤,一边舔舐我的手,讨好的要我抱她睡觉,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几日之后,父母知晓了此事,便告诉我不准让她上床;晚上睡觉前更是紧锁门窗,把她留在了院内。然而,机智的她总能找地方爬进来,我则开心地掀开被窝与她分享。
第二年的春天来得尤其早,村里的猫咪开始陆续发情,呼唤声没日没夜的传来。她也受其影响,白日总是见不到其踪影;夜晚翻越近三米高的院墙更是不在话下。有时我在夜间醒来,可以看到她因呼吸而一动一动的肚子;有时她会在半夜舔舐我的脸颊,调皮的把我弄醒,然后再蜷缩到我的胸口。
虽然天气愈来愈暖,但她还是不舍得离开我的被窝,也许她早已把我当成最好的玩伴,我早已如此。
后面的日子,包括我父母在内,都没有注意到她饭量的增加,运动的减少。我也是在两个月之后才明白“怀孕产子”这一名词。
那日早上,天刚微亮,被尿意憋醒的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手掌不知放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黏糊糊,热乎乎。不情愿地打开灯,把被窝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只蜷缩在她怀里的小猫,一只颜色与她一样,另外一只是黄色。
我兴奋地跑到父母床前,把还在熟睡的母亲喊了起来。当母亲看到我床上的景象,一边让我端盆提热水,一边高兴地喊我父亲起床帮忙。
母亲生怕她营养不够,特地从村里的小卖部买来了饼干,和小鱼干,用热水泡着给她吃,爱子心切的她每次都是狼吞虎咽。
我本以为,这样的和谐画面能够持续很久。
然而,一个星期后的凌晨六点多钟,她回来了,踉踉跄跄的把两只小猫叼到我的床上,然后拉着正在刷牙的我去看,以为她又在调皮,我便故意把两只小猫拿了下来。对着我虚弱的喵叫了两声,又开始把她的孩子叼到我的床上,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我一边呼喊母亲,一边帮她把小猫放到床上。
等母亲跑进卧室,她已经口吐白沫,吓哭的我跑到她跟前,轻抚着她的后背;母亲也开始和父亲去弄肥皂水。灌了三次肥皂水,她还是没能挺过来,就这样去了。
母亲颇为自责,责备自己为什么不用绳子拴着她。原来她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营养,便夜间跑去抓老鼠,却误食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
当时,我恨,恨那些下老鼠药的人,否则她也不会死。
母亲陪着我把她葬在了距离我家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并起了一个小坟包,然后嘱咐我好好照顾两只小猫。
尽管,恢复过来的我拼尽全力去照顾她的孩子,但由于他们俩太小,太虚弱,所以在几天之后也陆续死去,我便把她的坟先后起了两次,让她们一家团圆。
随着时代的变迁,那棵大树早已被伐,我家也已拆迁数年变为农田,她的坟墓亦不见踪影。
如今,每当想起她,总会让我在一丝遗憾外感觉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