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醒来，便再也睡不着觉了。哽咽在心头的事终于得到释放：我压抑着声音，流下泪来。
我到底是尽力了，可蚕还是一波接一波的死了。
第一波，十二只。
它们小小的身体，匐在一片小小的桑叶上。食量小，赶不及吃完一片叶子，叶子就干了。
所以过两天就会有寻桑叶之恼。北方的小城，桑叶是真难寻啊！可我愿意。小生命既然来了，我就有权利护它周全的。
抛开这些不容易，它们还是渐渐萎顿。每次从蜷缩的桑叶中将它们拯救出来，我总要默默碎碎念：蚕儿一定要坚强。
其中有三只最为可爱，每次新桑叶一到，它们便不管不顾一顿猛吃，所以明显感觉身体在渐渐发生变化。其他的则显得要呆笨许多，有的甚至还爬到叶梗上，不知所措，东张西望。到底它柔弱，经不起我揍一顿……
某天，突然发现有两只已经奄奄一息，我尽力将它们放到最新鲜的叶肉处，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我无力回天……
同样的场景再经历一次，是第二天，依然是两只。
心痛不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不得而知。我思忖，是否桑叶应该换得勤一些。奈何常常上班一走就是半天，小桑叶撑不到如此漫长地曝光露风。
中午，当我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八只换好叶子，放在阳台书桌上，想让小儿观察其变化，所以未及时将其放回小窝。
就这一放，后悔不已。等我午睡起来再次去看它们的时候，已全然不知所踪。桌上，是收拾完书包之后的一片狼藉，我找遍了那一片所有地方，上上下下，不见桑叶不见蚕……
是的，八条小生命，尸骨无存。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难过，多气愤。以致当时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仅是第一波。
这以后不多久，又有两只孵化出来。我的心情稍微好一点，想着以后一定要小心些。但某天儿子要上科学课，他用笔盒精心准备了小窝，里面放上桑叶，还有那两只小蚕，并着几枚纸上的卵，说是老师要让观察蚕。我放心地让带了去。
只是结果出乎我意料。晚上回家，看到盒子的我吓得一哆嗦，里面赫然一条大蚕，肉愣愣。儿子说，同学见他没有，送他一只；还有另一位好心的同学送了几片桑叶，一并放在了窝内。我赶紧找寻那两小只小蚕，竟然又不见踪影！
他说，他竟然说！不知道有小蚕！这次我没忍住，大声呵斥了他：你一点都不关心这些蚕，你养它干什么！就连有没有你都不知道！他，只管沉默。
我难过地去看大蚕，它一动不动，傲娇地一直昂着头。我以为是吃东西累了，休息休息。谁知天晚去看，一样的姿态架势，一点没变，甚至连位置都没有挪一下。
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它是不是太孤独了，想不开！因为突然就莫名其妙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分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多，我跳下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它。依然如此！只是我竟然发现，它好像瘦了一点！
这种感觉太绝望了！这样下去，它也命不久矣！思来想去，我想它一定是气着了，所以以绝食来反抗。想让儿子把它带去学校还给同学，又担心路上出差错，且带去一待就是半天，万一被同学忘了带走，也是活不成的。
所以天一亮，待儿子也收拾停当，我告诉他，蚕我要送走，送到隔壁同学家去养，因为她家的蚕和这只个头差不多一样，去了应该就不孤独了。
他不高兴，但后来想通了。我以十万火急的速度送它去了团队里。所幸同学加朋友妈妈好心接收了它，只是送走后我没敢再问，希望它的结局是安好的。
以上是第二波。
这样折腾两次，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养蚕了。但！剩下的卵又出来一只！当看到它蠕动的身体时，我又一次心软了。赶紧拿来储存的桑叶，小心翼翼把它扫在上面。这是清晨，午间换了一片小叶。叶子已不太那么鲜嫩。
下午一定要去找几片嫩一点的叶子带回来，它小，嫩的才咬得动：我心想着，也确实去找到了，我轻轻放入塑料袋保鲜，心内是一点点轻松和放心的感觉。可晚上有自习，我回不了家，打电话嘱咐老公在剩下的叶子里找一片好一点的给它换上。
他告诉我，蚕干了！我不信，因为第一波蚕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它们干死在蜷缩的叶子里了，但其实并没有！我说你一定要换！它真的还在的！以命令的口吻。
他确实换了，晚自习十点多回家，我迫不及待将最嫩的一片拿出来，迅速地给它再换了一次，它虽奄奄一息，但见它在动，我放心一点，想着饱饱地吃一顿，应该就会恢复过来了。
我期待着，明儿一早去看时，它肯定健健康康。但结果恰好相反，它还是死了！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本来不大的身体，缩得小小的……
这是第三波。
………………
真真的万念俱灭之感！我想我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剩下不多的几只卵，我祈祷着，别再出生了，或者赶紧，我要送人去。
儿子不愿意。
在我写下这些文字之时，还没有蚕出生，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经历等着我，心里是深深的伤心和恐惧感……
小城养蚕不易，尤其北方。若无时间和精力，奉劝诸君，且莫轻易尝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