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Reader《朗读者》 ——情感的朗读,生命的阐释

一段年少轻狂时的隐秘情感,隐匿于内心最深处;一场穿透生命年轮游弋于生与死之间的朗读,徘徊在时间的轮回之中。当男主人公Michael那缓慢且充满抑扬顿挫的朗读声漫过耳际,似乎像在召唤着爱情与记忆的回归以及道德与人性的思考。

影片以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德国作为故事叙述的背景,15岁的男孩Michael Berg在去图书馆途中突然病倒,偶然得到了Hanna的帮助,于是病痊愈后他来到了Hanna居住的小屋向她道谢。在这次寻访之后,Michael与Hanna之间的关系开始产生了变化,他们成了一对情人。

Michael时常到Hanna陈旧简陋的小屋内,与她共渡激情而美妙时光,他们之间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产生微妙的变化。在此期间,Hanna最喜欢Michael给她朗读各种文学作品。Hanna比Michael大21岁,由于两人之间日益增大的差距,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凸显,Hanna最后还是离开了Michael,只剩下Michael一个人沦陷在爱慕与失意的折磨之中。

八年之后,在Michael大学即将毕业之即,作为法律系的实习生他被导师要求前往旁听一次对纳粹战犯的审判,在审判席上,他再度看到了作为战犯的Hanna。面对集中营幸存者的指控与同是看守者伙伴的诬陷,Hanna无意辩解,坦言认罪。然而Michael却因为Hanna认罪的隐情而感到矛盾和痛苦,并备受良心的煎熬,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为Hanna进行辩护,这使得Hanna被宣判监禁终生。

十年后,步入中年的Michael与妻子离了婚,带着女儿回到了儿时的家中。他找出了录音机与曾经为Hanna所读过的许多文学作品,用录音带记录了下来,寄给监狱里自闭而孤独的Hanna。

从录音机里面传出的Michael的声音浑厚而熟悉,在Hanna狭小冰冷的牢房里萦绕回荡。Hanna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并以Michael所朗读的The lady with the little dog为素材,开始学会了识字与写信——而这也是多年以来她最害怕别人知道的一个事实。

Hanna已经服刑二十年,在这些年里Michael从未间断地为她寄去关于朗读的录音带。Hanna即将刑满出狱,但由于社会的巨大变迁,无亲无故、孤身一人的她无法独立在社会上生存下去,Michael不得不怀着复杂而矛盾的心情去接她出狱。

但现实与梦想的距离似乎总是有一道鸿沟那么遥远,当满头银发的Hanna面对早已长大成人的Michael时,却无法缝合胸中期望的憧憬与冷漠现实的裂痕,最终,她选择了自绝性命。Michael听闻Hanna的死讯后,不禁悲然而泣。多年后,他带着长大的女儿来到了他曾经和Hanna到过的乡间,在Hanna的墓碑前,他决心将自己与Hanna在若干年前的情事跟女儿娓娓道来。

影片改编自二战题材的同名小说,由Stephen Daldry(史蒂芬 戴德利)执导,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等多项提名。影片以现实与回忆两种时空的交错跟进为叙事设置,用一种缓慢而平静的叙事手法为我们讲述了一个漫长而哀伤的爱情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承载的不单单是爱情,还有关于尊严及道德的人生命题,以及对于战争的反省和思考。

在影片中,Michael对于长自己21岁的Hanna的爱情毫无疑问是显性叙事的主线,从15岁的青春期少年那对女性好奇懵懂的意识,演变成在情欲中逐渐深化的爱情感觉,直至到终其一生也无法遗忘的纠结情感,让我们见证了一个男人在时间的推移与心态的变迁中微妙的思想与情感变化。

David Kross(大卫 克劳斯)饰演少年时的Michael,虽然他相貌平平,但对于角色的把握却可圈可点,尤其当少年Michael看着Hanna美丽的脸庞和身体时,从眼中闪出的羞涩与冲动的渴望,以及为Hanna朗读文学作品时,眼中充满的自信与真实的欣喜,都准确地诠释了一个青春期少年第一次面对爱情时的心境。

八年后在审判纳粹战犯的听证会上,Michael重见Hanna时巨大的情绪冲击,当发现Hanna不可告人的秘密时纠结在心中的矛盾与挣扎,时间的变迁与世俗的羁绊限制了Michael道德天平的偏向,他怀着深深的痛苦与歉疚选择了逃避。在狱中Michael带着矛盾的心情想见Hanna,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逃开,当Michael转身的那一刻,有一种无奈的痛楚在眼中显现。

中年的Michael由Ralph Fiennes(拉尔夫 费因斯)饰演,从The English Patient(英国病人)中那个爱上有夫之妇却要与恋人生离死别的病人;到The Constant Gardener(不朽的园丁)中那个丧失爱妻却仍必须忍痛查出真相的外交官,他的角色塑造让我感觉到一种悲怆的美感。他有着一张轮廓分明的硬朗脸庞,却被他深陷的忧郁瞳孔彰显出一种内敛而深沉的阴郁气质,他的角色塑造中集悲情与深情为一体,让人看着他的情感表露有种于心不忍的痛楚感和悲凄的美感。片中的他对于中年Michael的复杂情感诠释很到位,深沉且犹豫,眷恋却又回避。

支撑显性爱情叙事的是Michael那一场贯穿影片始末的朗读。从少年时为充满憧憬与甜蜜的爱情而朗读,到中年后为充满矛盾与眷恋的深情而朗读,那深厚且抑扬顿挫的声音把观众从现实的岁月拉回到年少时的隐秘情感之中,伴随着叙事的不断跟进与交替,展陈出更多的叙事命题,揭示起人性深处最纯真的美好和因世俗牵绊而催生的人性变迁;当阵阵朗读声吐出各种美妙的文字,在Hanna耳边碰撞出声时,她心中激荡起的是雨后春笋般的尊严和冉冉升起的希望。

The Reader除了将一个哀伤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之外,还把一种隐性的叙事命题作为升华影片的筹码。影片在开始对于Hanna不识字的事实没有给与正面叙述,而是Hanna以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艰难地应对,其后对于战犯的指控她又以一种莫名的隐忍而点头认罪,原因只有一点,她想捍卫她内心深处仅存的一点尊严。之后从Michael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当她为了她的尊严而甘愿受刑于监牢被终生监禁时,不得不让人感到一种残酷的震撼。

在对纳粹战犯的审判的情节中出现了许多血淋淋的残酷事实,这里是对二战时德国纳粹在战争所犯罪行的鞭笞与反思。而审判席将Hanna这样一个不认识字、没有知识的社会底层的女性作为一个重罪战犯送入监狱时,足以让人惋叹残酷的命运对于无知的愚弄和摧残,她用她的无知与无助助推纳粹完成了一次惨绝人寰的屠杀。

Kate Winslet扮演的Hanna Schmitz可说是趋向于完美。Hanna的角色塑造年龄跨度很大,从青年的美貌女性到两鬓斑白的老人,Kate都能掌握不同年龄跨度的心理特征,对于角色情感的演绎驾轻就熟。而每一个略显恐慌而欲言又止的眼神流露都证明了她对于Hanna不识字那难以启齿的尴尬精准到位的诠释。在审判时,面对法官那张严厉冷漠的面孔,却仍能保持镇定与尊严,面对指控,Hanna充满皱纹的脸上迷茫又坚决的表情,彰显了她捍卫尊严的决心。尤其是Hanna在狱中因为Michael寄来的录音带而重获希望,开始学习识字的情节,看着毫无破绽的妆容所显露出的那张苍白而衰老的脸,眼中却燃起了无法浇灭的希望,最是令人动容。当Kate毫无悬念地获得奥斯卡提名时,这些精彩的角色诠释都会给众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当克制缓慢的朗读声穿越时间和空间再度响起时,它拉动的将是关于爱情,关于尊严,关于道德的人生命题。而所有的这些,都将在充满情感与想象的文学字句碰撞中得到升华,并将缠绕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留下深深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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