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早橘
“怀念某年,空气自由新鲜,远山和炊烟,我沉睡一夏天。”
山野葱茏,院落间间。
这里是父亲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是我前半生灵魂的初点,是我此生唯一的归宿。
我心悦年时旧景。常和小汤圆一起步于路边,路遇有人点火放鞭炮,我们笑着闹着,掩着耳朵跑,迈着步子笑,一派惊慌,却不失措。这噼里啪啦的声响在浓烟里漫步,有山风,在其间圆润地滚动。散开后,一串笑落幕。人儿呢,早不见了。
目之所及,是山野间,藏也藏不住的欢喜,草木不笑,也无泪,此时却沾染上了人的气息,不笑,自欢。
这里的午后,已是春天。一碗山风,一碟虫鸣,一群孩子,醉成未现的柳絮。春,是田间野草上跃动的微光,轻尝一口便醉倒在春风里。隐归故里,是一件很深情的事。
可还是最喜欢夏天。草木闲逸,光阴闲逸,天气也闲逸,热得让人只想沉睡。睡过夏天,等充实的秋天。小城里的夏天确实让人困倦。我曾梦见,故里的远山与院落同我一起,在夏天中醒来,树篱都染成金色。恍惚间只过了一会,却惊觉已是夜晚。窗外是繁星点点,院落里是萤火和星光交织的影子,轻轻晃动着,在轻薄的山风里流动着。原谅我笔力尚浅,用起钟书先生的句子“一梳月亮像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委实漂亮的句子。我梦里想见的月亮,应是比鸿渐归国那夜还要再暗淡些,旧气一些的。
这样的夏天,值得沉睡整个八月,临了醒了还不愿起,却神清气爽,久眠而难惫。
人在前半生,总是想问谁与共平生,其实更应该问,是不是有一个地方,可以想去就去,到了那,可以起身就闭眼,想及前半生最想耳闻的后半生。
城市,有城市的氛围。谈不上人人忙碌,人人疾走,却是人开始因忙碌而惫懒,不愿亲自与邻居交流。早晨听着楼上人家的脚步声来来去去,以及热水壶冒着热气的哨声,又闻某人打开窗户的吱吱声,却不曾想谁住在那,什么模样,又是怎样有趣的一个人。
我的坐标是一个安徽的小城。小城里起初也是邻人如亲,可慢慢建起了高楼,后来人心便被一个个孤零零地架在了高空。
冷,确实冷。
“ 城市让人抓狂,它榨干你的灵魂,又像吐口香糖般把它吐出来。”
有些所爱,所中意,以及想沉睡的夏天,皆变为所失。我却想要。
世俗,请还给我
请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