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闹市停马
北楼西望满晴空,积水连山胜画中。
湍上急流声若箭,城头残月势如弓。
兰州城守皋兰、九州台二山,更有黄河穿城而过,自西汉来便是军事重镇,同时也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关隘。东接中原,西连西域,北邻蒙古,往来商人多停于此地。虽不如应天府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却也别有一番风情。出入城门的主道上人来人往,街旁房屋鳞次栉比,街上商贩有摆着摊儿的,有推着车儿的,吆喝声遍地皆是。偶尔还有些讨价还价、吵嚷争执之声。
“驾!”街口几骑快马扬尘而来。这些骑马的人也不知防着些行人,竟是不住地扬鞭狂飙。街上行人、小贩慌忙躲闪,手脚麻利的赶紧把摊子都先拉回来些,生怕被撞到。
不远处,一个老汉拉着泔水车,正想从这条路出城,等发现这几个太岁爷冲过来,已经有些迟了。这拉泔水的车为了便于使力,两旁的把手连着一根粗麻绳,绕在老汉双臂上套住,此刻便成了累赘。老汉着急忙慌解下麻绳要躲,马已经快到眼前了。如果这骑马的人不停,蹭到老汉非死即伤。这时人群中一声轻哼,飞出一道白影,扑到老汉身边拽住老汉飞身蹿出。
照理说救人已经达到目的了,但这人却在蹿出之前一脚勾在泔水车的下梁,就势一挑,这泔水车连车带桶倒飞了出去,那泔水桶不偏不倚,正扣在当先一骑骑手的身上,不多不少刚刚把那人从头顶罩到腿前。骑手一惊身形后仰,手上缰绳没松,往后一拽,胯下马一声长嘶,前蹄蹬起,停下来了。
马是停下来了,但前蹄一蹬的时候,马上的骑可是手正在后仰。一换气,泔水味一冲,腰上劲儿卸下来,可就坐不住了,仰天而倒;倒的时候又不是平躺,头先着的地,相当于桶扣在身上又被从头上往下砸瓷实了些。也是赶上寸劲儿了,桶不是扣在身上吗?刚好够一个人的,这人被扣进去胳膊都不能动。按说泔水桶不能这么小,可巧这老汉年纪大,气力不足,大桶拉不动,只能拉小桶。只见这人躺在泔水桶里,双臂困住使不上力,在地上滚来滚去就是出不来。后面几骑人马到此,见到这人后也勒马停了下来。
只见边上四人都是公人打扮,单单当中一人锦衣华服,一派文生公子的装束,但这张脸长得可够瞧得:细纹眼,短锋眉,狮子鼻,蛤蟆嘴。粗犷的脸上若是加一副络腮胡倒也能说是武人风骨,可偏偏干干净净一根胡茬子没有。鼻下一颗黑毛痣,两腮粉刺跟仙人球开了花似的,看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这人名叫郑康,他父亲叫郑岳,原名司徒岳,乃是缉事处的掌事,武功奇高,本来是缉事处十杀手之一,后来认三宝太监郑和为父,改姓郑,因行事果决,立为四大掌事之首,在缉事处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次皇太孙朱瞻基代天子巡视西北,郑岳便举荐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打前站,一方面表示忠心于皇上、皇太孙,更多的也是想让这不争气的儿子多加历练。
郑康一看随从如此狼狈,脸先黑了下来,朝身边人挥挥手,意思就是:赶紧给弄出来!身边四个人看到头前这位的尊容,想笑不敢笑,赶忙凑上前去,一手掩着鼻子,一手要帮忙,但地上那位左右翻滚当真不好搭手。只有两个人瞅机会按住桶,剩下两个跟上去拽住脚,着实忙活了一阵,终于把这位从泔水桶里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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