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活了25年多,就已经亲眼,亲耳,亲自亲身体会了三个生命在我身边消逝。
第一位,我的挚友。
今年2017年,我的挚友,紫薇,已经去世快十年了。我闭上眼睛仍然可以清清楚楚描绘出的她的脸庞,然而却再也没办法想象她如果活到我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模样?她在中考前体检查出肿瘤,在反反复复的检查中,有过起色,回来继续备考。中考考上了我们那儿的重点高中,然而没等开学,又住进了医院,肿瘤变癌症,当时我们没有现在的轻松筹可以集齐全社会爱心人士的力量去给到她足够的资金支持,我们只是在校内筹措了一场捐款,然而实际上医疗费用远远不止。
一放假我基本上会去她家看她,有一次我们去小学母校散步。我跟她说,你知道吗,你二年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你和你姐姐当时在元旦汇演上跳舞惊艳全校。我说我很羡慕你,你太美了,也很佩服你,你很厉害。她当时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们当天的心情都很平静,后来聊到爱恋男生那个话题,我不知道是否有男生喜欢她,她的另一部分朋友和我完全不是一路的,很多事情我也没法参与。只是她隐隐表达出的遗憾让我很难受。
做过多次化疗放疗,美丽的姑娘剪了头发。有一次她撩起衣服给我看她的伤疤,狰狞不堪。她向我描述手术过程,说她全程亲眼看着医生拿刀在伤口里面刮。而我不敢去触摸她的伤口。她消瘦得很厉害,很快,几天不见,就越发明显。身上很白,基本上没有再在太阳底下待过。
她生日的时候,我去她家祝福她。她的另一帮朋友来了,她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不能待着了,我就主动告辞了。我知道她待我心意,我让她不用愧疚。她对我说过,你知道我走后就是不放心你吗?她怕我以后没有朋友。快十年了,我身边的朋友确实不多,如果她还活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过很多。
我最最后悔对她做的二件事,第一件,上高一的时候我写信给住院的她,通篇都是对生活,对周围人的抱怨,说自己委屈,她没有回信。后来我看到出医院回来的她,戴上了帽子,那时我就知道自己干了一件特别特别蠢的事。
第二件,我在她家告别要走的时候,她说她想吃李子,我当时已经跨上自行车要走了,我骑出去不久特别想去买李子再返回带给她,然而我一想到家里奶奶肯定又要说我晚回家,就还是一路骑回家了,反正下次再给她带吧。而那次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她想吃李子,我本可以带给她却没有,而从此再也没有机会。
第二位,高中校友
这位同学,我于他一点都不熟,他来我们班找他原来的同学玩,应该是比较爱开玩笑的外向型男生。当时听他们在聊天儿,还觉着有些烦,想这个男生好聒噪哦。没想到,就过了几天这个男生就出车祸死了。非常非常意外,我们那里的小镇马路上连车子都不太多,而他就死在路上。前几天还在我们班逼逼的男生,突然就没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学校惋惜一个会考上大学第一批的苗子没了,而他的父母,简直是崩溃了。
第三位,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被病痛折磨很久,他是一个非常非常坚强,特别能忍受病痛的人,而最终实在受不了双腿的疼痛,自杀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出发去上班,天空特别干净,我缕了下最近的好事和坏事,爷爷的病痛是我忧心的。我心里想着希望爷爷赶快好起来。而那天在车上,我接到了电话,说爷爷不在了。我当时就在大庭广众下,失声痛哭。没办法止住眼泪,特别特别难受。
奶奶说爷爷特地支开她,先问了奶奶是否确定知道存折本放在哪里,知道有多少钱吗。奶奶说知道,说有钱给你买药的,放心。爷爷让奶奶去帮她买膏药,回来的时候就不在了。
蔡康永在他的书中说过,“我们身处的时代,每个人每天接触到大量的琐碎信息,知悉大量的天灾人祸,我们被训练到把不切身的灾难都加以抽象处理。” 确实,人看到别人的亲人朋友离世,会有一些同情,但不会同情到体会对方的伤痛。我们把伤痛抽象化了,不是切肤之痛,别人的生命就是浩瀚人口中的一个数字。
我经历了朋友亲人的离世,我感到悲痛,是因为她们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从此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她们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摆渡人》里面摆渡人的存在,可以护送人的灵魂去到另一个世界,去感受另一次生命。我希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