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家宅了两天,因为娃在老家的缘故。我跟大宝爸也得以过一过“枯藤、老树、WIFI”的暑期生活,在沙发上躺着、在地毯上躺着,开着空调吃着西瓜、比萨,啃着鸡爪、鸭头,看一整天的电视剧,争吵着谁去洗碗的问题。甚至在周日下午,我还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大概睡了三个多小时吧!聊起来上一次大白天睡午觉已经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至少也得十多年了,我从不敢一个人睡大白天的觉,我害怕被来自白昼的虚无、恐惧与焦虑淹没。
周五晚上原本是想要劝大宝爸改变爱熬夜的坏习惯,早点睡觉,结果却不因何而起,聊到过去的相识,聊到小时候,聊到彼此的初恋和童年,聊到凌晨三点多才终于沉沉睡去。我们不约而同怀念起从前。
有人说“每一代人都在怀念上一个时代”好像我们总是会浪漫化过去的时光,而又常常对自己身处的时代有不安的感觉。现在的这个时代,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好的时代,没有战争和饥荒,治安良好,文化开放,即便也存在着诸多的社会现实问题,但总体瑕不掩瑜。然而,我仍然忍不住会怀念,大概怀念本身就是我的一部分,怀念过去带给我的美好的感受。
我怀念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旁,等着七点半的天气预报结束,每天两集的电视剧,那个时候电视台很少,电视剧也很少,偶尔村里放露天电影,整个村子的人都扛着条凳,摇着蒲扇,点着香蒲棒子(熏蚊子)享受视觉的盛宴。
香蒲(图片来自网络)
我怀念小时候的春天,在学校的操场用韭菜伸进洞里钓“土猴子”,抓来蜜蜂养在装满油菜花的玻璃罐子里;在屋檐上的芦苇杆子里寻找蜂蜜,金黄色的蜂蜜里藏着肥嘟嘟白色的幼虫;临近初夏,池塘里有数不清的蝌蚪和小鱼,有一种野鱼永远长不大,全身泛着好看的花纹,我们那里叫做“草鞋底”,我记不清养过多少条,但养着养着花纹就会渐渐变浅,我就会重新把它们放回去小河。
我怀念小时候的夏天,在喧嚣的蝉鸣声中用缠了蜘蛛网或是面筋的竹竿捉来知了,一只一只放进蚊帐;在吐着露水的清晨抓来田螺钓龙虾,一个人管几根钓竿忙得停不下来,那会子的小龙虾又馋又笨,钓进铅筒里还死死钳住诱饵,下雨天踩着水花去农田边走一走又能捡来一篮子小龙虾,运气好的话,田埂边的灌溉渠里浸着的秧苗根部还可以抖出来许多的龙虾、螃蟹和泥鳅。
我也怀念小时候的秋天,放学的路上因为想要偷一颗咧嘴的石榴而被邻村的大黄追赶;跟奶奶一起睡卧在打粮食的场上搭出来的简易草棚里,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看漫天的繁星;门前小河边的碎砖里常常有螃蟹爬进去产子,想来那会子也有些残忍,冒着生命风险的母蟹无一例外都会成为我傍晚的点心,用火钳夹着放进滚烫的柴火里烤得红红的,味道如何却似乎已经忘了。
冬天,我们悄悄偷来家里咸猪头上的瘦肉,切成小小一块块,放在半截易拉罐里,底下用蜡烛烘烤,滋滋冒着油,别提有多香;大雪下下来的时候,是我们最兴奋的时候,雪球滚得大大的,几个人一起推,推到溪河里顺流而下,热气从衣领里往外蒸腾;记得小时候的冬天都很冷,每年都会长冻疮,村里的道路一旦雨雪就很泥泞,清晨都是结冰的,大概10点多又会逐渐融化,上学的路上常常此起彼伏不断有人摔倒,每一个千奇百怪的摔跤姿势后面都跟着一长串的捂着肚子疼的笑声
我还怀念那个时候的情窦初开,那个喜欢穿白色T恤的少年,个子高高、皮肤白净、中分的头发泛着些金黄,喜欢从背后跳出来打一下我的头或是拍一下我的肩膀,然后在我的惊叫声中笑着跑开。
偶尔我还会怀念高考,怀念我最初的工作,怀念跟大宝爸的相识,怀念他第一次吻我的场景,记得那个时候心跳的加速和好似醉酒般的晕头转向。
现在的这个时代,我们可以快进追完一部剧,电视剧太多了,一部可以联网的手机,一天就可以追到想要看的结尾,不用再满怀期待地到点等待,但也同样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份满足。
爱情也变得很快速,每个人都学会了精确的算计,再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在爱情这件小事上去揣摩,于是,我们也失去掉了在心路历程上的“百转千回”。
现在的生活很方便,足不出户可以购买到生活中所有需要用到的日用品,于是,我们再也找不到可以和爱人牵手在超市消磨时间的机会。
我想起在金色麦浪边上的那个小院,开满油菜花的晴天,我因为艺术考试的失利,汪满一眼眶的泪水足足喂了一个下午的蚂蚁,看它们忙忙碌碌搬着我掰碎的沙琪玛,渐渐忘记了伤心。而现在,如果我再伤心,我又去哪里去寻找那个小院?在这个互联网是代里,任何事情都以快至上,我们像极了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摆件。
一个时代的进步与发展,给人们带来更为快捷、便利生活方式的同时,也必然会从人们手中拿走一些东西作为交换,并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看起来,是人类在推动社会的发展,而实际上“你在凝望深渊,深渊也在凝望你”人们以为自己可以驾驭科技,却也同时在被科技反噬,一边得到一边失去。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主流价值观,只是每一个时代中的个体,是既渺小却又伟大的,渺小在于我们没有办法逆流而上,伟大在于我们依然可以在时代更迭的洪流中生成属于个体的价值观。当我明白这个道理,便可以解放我固有的一些意识模式,找到生命真正的价值,比如不再为白天的睡眠而感到羞耻和慌张,也不再为偶尔的失眠或者熬夜陷入懊恼。我想,我偷来了更多的自由,并为此沾沾自喜,学会真正享受生活而不是过分纵欲或者过分禁欲。无论时代如何变幻,都能够找到其中值得享受与怀念的。
总有一天,今天这个飞速发展时展也会被载入史册,也会被拿来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