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男孩子,托他的福,从小我就有接触很多漂亮女孩子的机会。她们总是用小小的声音叫住我:“崔子明,请等一下,”红着脸从书包里掏出散发着香味的心事,“请把这个交给安康。”低下头跑了。
做为青鸟,我得到的回报是安康常请我吃点心,他带给我的点心盒子上面都印着外国文字,光看包装赏心悦目,我猜安康的家境是很好的。但我从不是安康的小跟班,我们一直是平等的来往,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我邀请他来家里做客,安康捧着大束的花站在门口,略带拘谨的向妈妈说道,“阿姨好,我是安康,给您添麻烦了。”十年后再回忆起这个场面,也觉得那时的安康像画中人。
妈妈吃惊的看着安康,感叹道:“天啊,这孩子这么有礼貌。”顿了顿又感叹道:“天啊,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妈妈那天用了很多感叹句,我并不在意,人们见到漂亮的东西情绪是会高涨。
安康也有感叹句,比如“啊,你的爸爸妈妈都在家!“
成年人的世界是很无聊的,下了班他们都不知道还能去哪,只好回家。拼命赚钱努力置房产,不过是为了在没处去时有个地方躲。
“啊,你的爸爸妈妈都在家。”换成羡慕的语气。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他们周末多加一加班的话,我就能把那个游戏打通关了。”
安康不以为然,都不在家有什么好,家里静的要死。可是我喜欢安康家,他家很大,更重要的是有个很棒的书房,一整贴面墙通天立地的大书架上摆满了书,如果想找上层的书,请使用梯子。
忍了半天还是脱口而出:“安康你家一定很有钱,这间书房比我半个家都大”,一头扎进书堆里,直到保姆再三催吃饭才放下书。
去的次数多了,我怪道:“安康,怎么从不见你的爸爸妈妈啊。”
安康摆弄着模型,“我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一个忙生意,另一个……”抬起头思索了一下,低下头继续摆弄模型。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我低下头继续看书,安康继续做他的模型,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15岁那年,安康生了场病,先是请了几天的假,后来直接去了外面治病,我急得像什么似的,终于一个月后,安康回来了。
一个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打开了门,穿白衬衫休闲裤,一双眼睛闪着晶光,逼得我不敢直视。
我忽的脸红起来,躲开她的目光,“您好,我是安康的同学,听说他病了,想来看看他,”扬了扬手里的本子,“还给他带了课堂笔记,他也许用的到。”
她歪着头,一只叶子形的耳坠随着着动作轻微晃动,我不安起来,生起一股转身就跑的冲动。她忽然笑了起来“哈,快进来。”调皮的冲我眨眨眼,整个人随着这一笑都变得柔和起来,这一刻我决定喜欢这个人,不管她是谁。
安康穿着一样式的白衬衫休闲裤,背影看上去有些陌生,我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叫他,“安康,你的病好了吗,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安康转过身来,声音有点哑,“没事,下周就可以去上学了。”
我很开心的坐在地上,“那真好,”向他汇报道,“那些女同学每天都来问我安康怎么了安康怎么了,我都快烦死了。”接着小声问道,“外面那个人是谁,新换的保姆吗,真漂亮。”
安康有些伤感的说:“保姆走了,这是我的……”,顿了顿,“我的姐姐”。
“啊,你姐姐真漂亮,”我忍不住又说了一次,“你的姐姐来了,那以后是不是不用保姆了。“安康家的保姆都做不久,老在换,怪烦的。
他忽然又开心起来,“对,姐姐会照顾我,不用保姆了。”
安康的姐姐端了杯饮料给我。
我忙赶紧双手接了,“谢谢安姐姐”。
安康的姐姐怪怪的重复,“安姐姐?”
安康插到中间替我们介绍,“这是子明,我的好朋友。”他把好朋友几个字说得特别重,又对着我说,“子明,这是Angel,是我姐姐。”
被安康的郑重带得也郑重了起来,忙起身道,“安琪姐姐好。”
安琪姐姐笑得半晌才止住,边抹眼角笑出的泪边招呼,“我去准备午饭,炒面好不好,子明吃不吃炒面?”
我被安琪姐姐笑得发慌,正在喝水掩饰自己的不安,又急着做答结果呛了起来,“吃吃吃”说得就像“噗噗噗”。安康大笑着上来帮我拍背。
不得不说,安康姐姐的炒面做的一级棒,放了大量的青菜肉粒和虾仁,一盘面炒得滋味无穷,我吃的连声称好,安琪姐姐一连帮我添了几次,吃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安姐姐倒是很高兴有人欣赏他的手艺,把我认为他的厨艺知己。从此我往安家跑的更频了。
大学毕业后我忙着找工作,每天早早起来拿着简历坐着车到处面试,忍不住抱怨用人公司的刻薄,“给你三千块一个月,就要你干五千块的活,给你五千块,那简直不得了,一副救世主的嘴脸。”
安康倚着书架翻书,心不在焉的应着我。
我不满起来,“安康,你在不在听。”
“谁让你争无谓的意气,说了让你来我这里做,一个月八千。”
安家有一点“小小的”产业,他自然是要继承家业的。我并不打算去他那里做,天下的工作那么多,我何必非抱着一个安家不放,做朋友就行了,生计上就实在没必要牵扯了。
“对对对,总经理助理,从此以后我变成你的跟班,每天就是安经理长安经理短,拿着你的话当圣旨似的传下去。安康你自小就想让我做你的跟前,妄想。”
“哈,自讨苦吃,饿死活该,不值得同情。”连眼皮都没挑起来。兴灾乐祸说的就是这种人。
姐姐在外面招呼我们吃饭, 一大份加量炒面,我忍不住感叹,“姐姐,你真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迫不及待的起来吃。
“不是不吃安家的饭吗,刚才的骨气拿出来用一用。”
懒得理他,这会在这时候争意气长短,当然吃饱再说。
安康凑过去和姐姐商量:“吃了我家饭,又肯不替我做事,姐姐再不供应炒面了。”
姐姐很意外,“怎么?子明还没不肯帮你啊?”
瞧,真心帮忙的人从来不待人开口,安家姐弟一心帮我还要顾着我的面子,把话说得这样好听,我算什么人才啊,外头像我这样的人三千块一个月顺便一招就一大把,给我五千块我都要烧高香了。
我嬉皮笑脸道:“姐姐,我已经22了,不如你嫁我,咱俩开个小馆子专门卖炒面,这样我即解决了吃饭问题,又解决了工作问题,好不好?”
姐姐脸唰的红了一片,安康扔下筷子紧张的抓住姐姐,连连问:“姐姐,姐姐你别理他,别理他他。”
我被安家姐弟逗得一口面全喷在地板上,忙着扯纸来擦,安姐姐缓过神来追着打我。安家真是个避世的好地方,有吃有喝,再和他们姐弟来打打闹闹,一整天很快就混了过去。
送我出门时,姐姐在门口轻声对我说,“子明,我和小安是真心想让你来公司的。”
我打断:“姐姐,我和安康是朋友,进了公司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怎么算是朋友。”
“胡说,小安从不是那样的人。你摆明就是看不上我们的小公司没前途。”姐姐不愉,“每个月付你一万好不好,小安刚进公司总要有个自己人壮壮胆子,你总得看在朋友的份上帮帮他。”
“看,姐姐,我哪里值那么多,分明是看在朋友面上,拿了人家的钱,我从此更要俯首帖耳为命是从。”
姐姐还要说话,我拉着姐姐的手摇了两摇,姐姐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安康出来叫道:“说走又不走,站在门口跟我姐姐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我故意气他:“准备追求到了姐姐做你姐夫。”在一只拖鞋下落荒而逃。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先从基础做起,每个月四千五百块,小公司人事简单,做得好升得快,我乐得飞飞的。
“那真恭喜你了,”安康的公司楼下喝着咖啡等我,不忘讽刺道:“姐姐为贺你找到份优差特意买了件衬衫送你,唔,我看看,刚好你半年的工资。”
姐姐以沉默表明种态度,自从我执意不进安家公司之后,姐姐就沉默了许多。安康说姐姐是生气我明珠暗投,埋没才能。唏,我算什么明珠,最多算人造玻璃。
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盯着安康看,我也跟着打量起来,同样的衬衫西裤,穿在安康身上就分外妥帖俊郎,上天在捏安康时一定用了心思,叹道:“一会回去,又要有大把女生上来打探你的情况了。”
安康活泼的望了望四周,失望的表示并没有什么精彩的人。拍拍手道:“周末得空也来家里坐坐,姐姐气归姐姐气,你来归你来。”
身不由已,“我已经连着做了三周了,你瞧我这眼圈黑的。”
“呵,你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为谁,当然是为了旖旎啊。旖旎是继安琪姐姐的炒面后,我生命中另一束光了。被客户逼得忍无可忍时,想拍案而起时,只要想想旖旎,我就又可以心平气和的从头再忍。
旖旎是另一家公司的小职员,时髦而漂亮,眼睛闪着晶光神采飞扬的模样让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安康赞同的打个呼哨,很肯定的说,“她一定不是一个月四千五百块薪水负担得起的。”
安康说的对,旖旎并不是格子间能困得住的那种女孩子,她梦想着要开一间咖啡店,一间“只卖咖啡和蛋糕,营业时间随心情”的咖啡店,想开这种咖啡店的人都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浪漫。这种浪漫不像是我这种小职员能负担得起的。
“欢迎你前来投靠。”安康施施然上车走了。
当天晚上安琪姐姐召我前去,还没坐稳便兴师问罪:“子明,亏我当你亲弟弟一样,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白了安康一眼,这小子果然靠不住。
“子明,你别怪安康,这事当然要告诉我了。”
咦,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我也没知会我妈呢。
“子明,安康说你女友想开间咖啡店的事,这倒是个好主意。开间花店、书店、画廊都是很适合女孩子的,年纪轻轻成天价的坐在办公室,人都要坐傻了,当然咖啡店也是很好的。”
我热切的看着姐姐,这是继工作之后我和姐姐头一次答成共识。我将姐姐认为知己,迫不及待的描绘起我的主意“找一间房子,当然我已经看好了一间差不多的,依旖旎的意思全换成落地的通透大玻璃,在窗边稀落的安排座位,只卖那几种咖啡……”絮絮的倾诉。
姐姐嗯嗯的听着,不时点头称是,终于安康从书房出来,见缝插针的表达意见,“不出一个月你们就得关门大吉”倒杯水又回书房了。
“你这想法是挺好的,只是实现起来不太容易,这样的生意,是要一直倒贴才行的。”姐姐也赞同安康的说法,我低下头不言语,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姐姐继续说,“子明,你看这样好不好,安康手底下有家临街的铺子刚好闲了出来,地方虽不算太大,但是也够用了,回头让你女朋友去那边开好不好。”
安家姐弟众多优点中,我尤其喜欢低调这个优点,比如安家那个“小小的生意”,其实在银行区占了两层办公楼拥有二三百名员工。所以我猜想这个不太大的店面,也绝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
“你听我说完,那家铺子就在安康公司附近,刚好可以让你女朋友负责公司的下午茶,每天下午去咖啡和点心到茶水间方便员工取用,这样一来安康不用找外面的人,二来你们即可以抵了房租又能有一部分盈余,不然像你们那种做法,关门只是早晚的事。”
安琪姐姐竟替我想得这样周道,我有点不好意思,又迫不及待想去和旖旎分享这个消息。姐姐按住我,“急什么,按你的想法,前期的装修和采购,也是一大笔开支,你们的储蓄可够用?”
我低头盘算起我的全部储蓄,算来算去都差着一截。
安琪姐姐点点头,“我也算着你的钱不用够。这样好不好,你来帮安康忙,我替你算了一算,刚好先预支你半年的工资,也就够了。”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原来重点在这里,说来说去还是让我去安家上班,我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安家姐弟俩非要我去替安家做事。原来是看死我没出息,靠自己的本事养不活自己,怕我饿死在外面。以前操心我的工作,现在连我女朋友也惦记上了,想来以后我家世世代代都要成安家的奴才了。
“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怕我和旖旎还不起这份情,我还是靠自己的本事有粥吃粥有饭吃饭吧,”我生硬的告辞道,“我先走了。”全然不顾姐姐在后面叫我吃了饭再走。
一直到家我还在生气,三番五次,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我的生活,真是够了。我是不懂变通,应付不来办公室站队,可是我有能力,我踏实肯做,这几个月拼命工作攒下三五个客户后,电梯里遇见老板,常常拍拍我的肩膀,“好好干,年轻人有前途。”
老板的秘书偷偷向我透露“这个项目做好后,你们组要选一个组长出来“,挤挤眼睛做了个“你懂我的意思”的表情。。
我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我气安家在我已经慢慢的做出些味道时,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今天去本来想同他们分享一下我的成果,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了,下决心同安家拉开距离。我愿意靠自己的能力实现旖旎的梦想,慢一点,但是踏实。
机会已经来了,我们组有除我还有四个人,张柠是个说话嗲声嗲气只会撒娇的娇小姐,李旗人又太老实从来都是应和着客户说是,张大姐年近四十,两孩之母,按时来按时走,只求工资按时发放,唯一有竞争力的李君又洽逢妻子生产,请了一个月假期陪护。
所以说,这次升职我占尽天时地利,如有天助势在必得,只要这个项目顺利进行,升职加薪就很稳妥了。我更加卖命的做,生怕出什么纰漏,一连四周都没空约会旖旎,只能在抽空拼命在电话上弥补。上帝保佑,旖旎理解我,我爱这姑娘。
公布升职名单的那天早上,我胜券在握,穿上了最好的西装,并且盘算好了要订哪家的馆子庆祝,要送什么花给旖旎。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先到来,名单公布出来那一瞬间,我有一瞬间真空的感觉,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们组另外一个人,那个只会撒娇的张柠。看着她捏着嗓子客气道:“哎呀真的只是我运气好啦,以后大家要多多帮我哟。”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老板在办公室单独和我谈话,表示我太年轻,大家多少会不服气,让我不要懈怠,机会总是有的。我喃喃道,我不明白,张柠能力各方面都不如我的,这几个方案都是我出的,客户对我是很满意的。老板打断了我,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表示,他还是很看好我,愿意加一点工资给我,希望我继续努力。
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还是一个每个月只拿几千块的小职员。我感觉万念俱灰,我等这次升职加薪等了太久,胜算在握的一盘棋,没想到一个叫无常的人一手把棋盘搅乱,然后告诉你这局不算, 重新再来。
我向老板告了假,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别人的目光让我害怕,他们都在嘲笑我的自信,同情我的遭遇,我不想出去见人。
旖旎来了,“哦,子明,”她拉开厚重的窗帘,仔细打量我,“子明,子明,”她一迭声的唤我,“你都瘦了,眼眶都凹下去了。”盘着腿坐在地板上,像一幅画一样美丽,我深深的吸一口气,把头枕在她的腿上,向他诉说内心的苦闷,“我明白,我懂,子明,我听说这件事了,可怜的子明。”她在我额头深深一吻。
如果能这样看一辈子旖旎,受点委屈算什么呢,我愿意去给老板当牛做马,我又打起了精神,“旖旎,我爱你,你相信我,再有半年,我一定可以升职的,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咖啡馆了,我已经选好了地方,到时候我们就买一张大大的桌子……”我絮絮的向旖旎诉说我心中咖啡馆的样子,旖旎向往的倾听。“好不好,旖旎你说好不好。”
“很好,子明,都很好,我都会按你说的去做的,子明,你待我真好。谢谢你,谢谢你,子明,到时咖啡店开业,你一定要来捧场啊。”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我是要对你好一辈子的。说什么傻话,咱们的咖啡店,我当然要去的。”
旖旎不出声。
我觉得有些不对,“旖旎,怎么了。”
“子明,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什么,旖旎。”
“子明,我要走了。”
我手足失措起来,“我不明白,”我抓住她的肩膀颤声说,“旖旎,你唬我的是不是,你在吓我是不是,旖旎我再也不会消失三天不理你了,我以后去哪里都告诉你,你别吓我好不好。”
旖旎低下了头,“子明,我无意骗你,我是爱你的,可是,可是有个人,愿意出资赞助我的咖啡店,你知道的,这一直是我的梦想。”
“旖旎,旖旎,你再等等我,你知道我的,我是有能力的, 只是这次运气差了一点,再给我一年,哦不,半年,我一定能升职的。”
“子明,你这傻子,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张柠,你们组那个张柠,他是你们老板合伙人的妻妹。”
旖旎摸摸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掰开我的手,拎起包走了。
我不再有努力和上进的理由,躲在公寓里喝啤酒,老板在电话那头冲我大叫问我到底还上不上班,我觉得很吵就挂断了电话。电话不懈的响,像脑袋里有一只铃一样,疼得我关上了手机,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间小公寓里自生自灭吧。
门被人大力的拍打,我不想这扇门被人谋杀,只得提起一口真气前去开门
安康被酒气逼得后退了一步,侧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穿着皮鞋在我的小公寓里边巡视,边发出“啧啧”。我没心思理他,仰在沙上发灌啤酒,“您要没什么事,就请吧”
安康自顾自的给自己泡了杯茶,倚在窗边悠悠的说,“今天姐姐生日,我是来看看你能不能在百忙中拨冗出席一下。”
啊,我自责道“忘了忘了,实在不应该,”每年安琪姐姐生日都是我和安康一起庆祝的,“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
等我呻吟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安家的书房,费力的把腿一条条的搬到合适的位置,捧着快要裂开的头坐床边回忆我是怎么来的。
“厨房里有酒,如果你愿意可以倒进浴缸里用啤酒淹死自己,安康说要是不够,他再叫人给你送。”姐姐坐在高高的梯凳上面看书。
老好安康,老好姐姐。我故意哼得更大声,想引起姐姐的注意,可她只顾着专心的看书,完全不理会我。
垂头丧气的叫道:“喂,能不能下来安慰我一下。”
“安慰什么?”
“我没能升职加薪。”
“不要紧,你还年轻呢,机会多着呢。”
“我失业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你英明神武,工作扑上来求你做。”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自觉理亏,气焰也低了下去,“我失恋了。”
“啊!”姐姐终于动容了,爬下梯子倒了杯水给我喝。
我等着姐姐安慰我。
“可恶的老板,万恶的女人,可怜的子明,好了没有。”姐姐摊摊手,“你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只能这样安慰了。”
我组织着语言把自己伤心事诉说给姐姐听,姐姐听完蛮同情的拍拍了我的头,去厨房做了个三明治给我吃,终于有一点伤员的待遇了,我满意了一点,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琢磨着:“安康怎么知道我倒了霉,那么巧的去搭救我呢?”
姐姐冷哼一声,“夜观星象掐指一算。”
我觉得今天姐姐攻击性特别强,果然“昨天是我生日,小安想去请你来一起过生日。”
哎呀,我拍拍脑袋大骂自己“该死该死”一边围着姐姐打千作揖,想着怎么能弥补一下
“得了,”姐姐把我按在椅子上,“过一次老一岁,有什么好过的,倒是说说你的打算。”
我?当然是回去给老板叩头认错,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
“继续回去做你那一个月三千五百块的工作。”
“不,五千块了。”纠正道
“子明。”
“是不是又要替安家招揽我了,”我打断姐姐,“姐姐,还是不要再提了,你是好心,可是我偏不想沾朋友的这份情,咱们何必为这事弄得生分呢。”
姐姐倒出一杯咖啡坐在我对面,悠然道:“一间咖啡馆子不过若干钱,按你现在这样做,不过一年半载就可以付出一间店租钱来。可是你能保证下次升职时,不会有谁家的妻弟谁家的女友吗,来小安这里做,至少可以保证没人能截你的胡。子明,这次是旖旎,下次是谁呢?”
我被姐姐说服了,安康云淡风轻的说:“下周一去产品部报道吧,刚好有个新项目你任组长吧,一个月薪水八千。”
我松了口气,安康并没有看在朋友的份上特别关照我,真怕他安排我做他的助理,听起来像不像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
从头做起,公司没什么人知道我是安康的朋友,我安心不少。可安康的照顾依然无声无息的存在,很多工作都是故意安排我去立功的,经历了上次的事我也懂了朝中有人好做官,不再那么倔强,我升得很快。
但我肯拼命,也有真才实学才行,新老客户点名要求“让崔子明来负责”就证明了我并不是个靠朋友吃饭的废物。
我又谈了一个女朋友,一个非常温柔恬静的女孩子,安康看过之后呵了一声不再说话。是啊,旖旎在我心中留下的伤痕是永远的,所以我找了一个完全相反的女孩子。
我送衣服给棠梨,送首饰,送名牌的包,棠梨总是淡淡的收下,随手放进柜子里等着落尘土。送得多了,棠梨烦了起来,“子明,不要再送了,”拉开柜子门给我看,“都放不下了。”
我从后面抱着她,“那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子明,你多陪陪我好不好,你怎么老那么忙。”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安康说他的父母,没钱时想赚钱,有钱之后想赚更多的钱,我不知道多少钱够用,所以一直在赚钱,那间咖啡厅一直压在我的心上,喘不上来气。我没时间,所以只好多送礼物。
安康也劝我,“行了,现在谁不知道崔子明的能力,没人敢说你是凭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了,不用再做拼命三郎,求你抽空坐一会喝杯咖啡聊聊天,怎么来去似一阵风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乱用词,狗嘴里吐不如象牙。拖着箱子出差去了。
和客户斗志斗勇昏天黑地的谈了一周,终于把这单生意拿下。我预备着回去陪陪棠梨,算算好像有一个月都没一起正经吃顿饭了。
刚下飞机被安康截住,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拦住我,李律师上前来,“崔先生,请在文件上签字”。签什么字,搞得这么大阵仗,我看着安康怪叫道,“你要开除我是不是?”
安康扭过头去不理我。
“你难道把公司卖了?”
李律师赶紧过来低声同我讲了几句。
我扯住安康加大油门轰回了家,一进门就道,“姐姐不要把公司的股份分给我,我不要股份,我不许姐姐走。”
姐姐奇道:“你们俩个这是唱哪出,”点着安康道,“公司做得很好,”又点着我道,“你女朋友也有了,事业也稳稳的,难道还不许我去过一过自己的日子。”
我问姐姐要去做什么,姐姐伸了个懒腰,“十年了,小安小时候琢磨着他要吃什么,穿什么,病了怎么办,学习不好怎么办,后来又琢磨着公司怎么交给他,那些人他能不能压得住,哎呀,脸上都出皱纹了,现在放松了,我先各处走一走,之后再说吧。”
我愣了老半天,想不出理由反对,只是一味的嚷着姐姐不许走。
姐姐哄道,“一把年纪了,在外面也是能独挡一面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我又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有空时你们也可以去看我呀。好了好了,李律师他们还在公司等着你们俩个签字呢,走走走,我陪你们去签字。”
我赖在沙发不起来,安康赌气似的扯起我。
一路上姐姐都在不停的说话哄我俩,我赌气不出声,只把头扭到窗外,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叫道:“停,停下。”
安康忍无可忍,“崔子明你能不能合作一点,又不是让你去刑场,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遇到事就大呼小叫。”
我拉开车门下车,对面马路上棠梨和一个小男生手挽着手合吃一支冰淇淋,安康跟下车来刚想冲我发火,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手撰的紧紧的,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冲上去就要揍人,安康从后面紧紧抱住我,棠梨也看到了我,吓了一跳,我冲着她大喊:“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棠梨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子明,咱俩不合适,我需要你陪在身边时,你不是开会就是出差,我永远找不到你,我不适合你,祝你能找到更好的。”
我大叫道:“我挣钱为了谁,为了谁。”
安康也道:“张小姐的做法好像略微欠妥。”
棠梨索然无惧,“安先生,我一周之前已经给崔先生发了邮件要求分手了。”
“一周前。”我喃喃道
安康嘿了一声,“发邮件。”
棠梨显然也控制着脾气,“那是因为我打电话发短信都找不到崔先生,我猜一周前的邮件崔先生也没空看吧。”
我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安康挥挥手让他们快走。
棠梨的小男友过来护着棠梨,棠梨走了一半又回头道:”明天,我把你送的东西还给你。“
我又气又急,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醒来时周围乱成一团,姐姐的脸安康的脸还有带口罩医生的脸在我眼前交替出现,我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不那么晕了。
在医院观察了一整天才被放回来,安康和姐姐执意将我接到他们家去休养,我猜他们可能怕我会自杀,姐姐原本的出行计划也因为我暂时搁置了,每天炖汤煮药忙的不亦乐乎。我伤透了心,每天要么在床上发呆,要么站在窗前发呆,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
安康每天晚上回来坐一坐,跟我说说公司的事,我也没什么反应。安琪姐姐不满道:“你催命呢,没见他身体还没好吗,有什么事不能缓缓再说。”唬得安康一周没敢来烦我。
一周后安康过来同我商量,医生说我身体没问题了,我也该振作起来,公司一堆事情等着我呢。我翻过身去不理他,姐姐却也冷哼一声,我一时火起,起身穿鞋拿衣服,“你们姐弟嫌我烦,我这就走。”
“走啊,咱们姐弟再不管你,你再有什么事谁也不管你才好。”姐姐重重的放下药,忍不住骂道:“人家失恋你也失恋,数你最恶形恶状,总要闹出大动静才甘心。不敢去冲伤你的人发脾气,就跟咱们这发火,崔子明你好大的能耐。”
这是姐姐头一次发火,瞧着姐姐一脸怒气的样子,我一时吓愣住了,半晌缓过气来,我自知理亏,又不甘示弱,只好硬撑着:“你们又没失过恋,当然不懂得我有多难过。”
姐姐冷笑,“咱们姐弟自然没失过恋,我只不过是婚前未婚夫出了意外,他不过是年幼失去了双亲,哪一个比你惨呢。”一转身走了。
我惊呼了一声,这么多年,我竟然完全不知道安家姐弟有这段过往。我问安康,真的吗
安康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我全不知道。”
十五岁那年,我消失了一个月。”深吸一口气,“就是那时候的事。”
“怎么发生的。”
安康扭过头去似不愿回忆一般,简短的说:“车祸,我爸爸,他的未婚夫。”说完也转头出去了
我追了出去,姐姐手扶额角坐在桌前,我蹲在姐姐面前,“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姐姐像累得抬不起头似的,“子明,平日数你最理志,怎么一遇到感情上的事,你就失控一样呢,日子总要过,天大的事下来也得一日日捱过去。”
我又振作了起来,打点精神处理业务,可总觉得心神不宁。
终于一日我来到安康办公室,安康抬起一只眼皮看到是我,“请假就免开尊口了,你生病那些天已经透支了明年的假期。”
我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掂量着措词,安康见我这样子,终于放下笔“崔君,说吧,凭你我的交情,就算现在你告诉我你已经把公司卖给了对头,我也不会即刻要了你的命的。”
我不安的绞着手,赔着笑脸,“安康,我想追求姐姐。”
倒下前最后一幕是整张桌子向我飞来。
醒来时听到安家姐弟在吵架,安康见我醒来又要冲上来揍我,被医生喝道:这里是医院,你们静一点,让人强行拖了他出去
安琪坐在我的床边盯着我看了半晌,“小安说的是真的?”
“是。”
“我比你大六岁。”
“不,五岁,我比安康大一岁。”
“我曾有过未婚夫,是……”
“有什么关系呢,”我打断,“我还有过两个女朋友呢。”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可能你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你一直照顾我,一直替我着想,直到前几天我才想明白。”
我挣扎着坐起来,“我原来喜欢的是你,旖旎像年轻时的你,飞扬而骄傲;棠梨似现在的你,沉静而美丽,我一直都是在找各式各样的你。”还有一句我没有说,我还喜欢你的冷静和自爱,想来我有一天若是不在了,你也能平静的过完接下来的每一天。
安琪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忽然捂住脸哭了出来,眼泪从他手指缝中一直流出来。
安康又冲了进来。
咬牙切齿了半天,“你要是对我姐姐有一点不好,小心我亲手砍下你的头。”
“是是是,都听少爷的。”
安琪又笑起来。
我和安琪的婚礼定于三个月后,妈妈挑剔着之前一点风声没有,安康听闻后大办一桌请了妈妈。妈妈在席间依然不给一点脸色,安拉着妈妈的手,“我和姐姐自小相依为命,有些事情做得不好,也是因为没有父母教导,”竟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妈妈一下心就软了,忙拍着安康的背道,“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有我疼你们呢。”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以后你若是敢对安琪不好,小心我第一个不答应。”
就这样,我和安琪如期结婚了。
婚后我们还和安康住在一起,因为安琪舍不得离开原来的家,安康便花大价钱把隔壁房买下来,大兴土木的把两间屋子打通,说这样既能住在一起,又互不打扰,连妈妈都说,小琪真是没有白疼这个弟弟。
婚后安琪把公司的事情全交了出来,家里雇了保姆和厨子,安琪忽然闲了下来,每天耽在家里没事可做,精神反倒不如从前,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老嚷着累。
我和她商量着出去走走“公司业务该向外扩展了,这种开疆拓土的事派别人去怕是不得力的,不如和安康商量我去算了,城市那么多,每个地方做个一年半载,也够你散心的了。”
安琪高兴的盘算要收拾什么行李。
没等计划在董事会上通过,我身体便出了问题,胃先是丝丝的疼,我自认为撑得住,接着就是排山倒海般的疼痛,直接将我打倒。
抽血化验一系列之后,医生稳稳的说,崔先生这病看似恶狠其实倒没什么大事,安琪松了一口气,医生继续道,但是如果再不好好调养,将来一定是大问题,你这病就是之前劳累过劳,饮食失调造成的,千万别仗着年轻胡来,将来都是会还给你的。
送我们出来时,我猜医生一定在想这家人怎么那的多事,隔三岔五便来一来医院。
我被安琪关在房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天气好时陪我出去走一走。别说开疆拓土了,连上班都不允许,安琪强行停止了我的工作,母老虎般堵在门口叉着腰对安康说:“有什么工作我来替他行不行。”安康灰溜溜的抱着文件走了,”
我只好认命的调养起来,吃完医生开出的药昏昏沉沉的睡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口渴起来找水喝,路过书房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声音不大,丝丝缕缕又断断续续的,要不是我听力灵敏都听不到。挣扎着想去调停,等小琪回来得跟他说要么换了厨子要么换了保姆,这俩人怎么就和不来呢。
书房门欠了一条小缝,里面传来“你串通医生。“小琪的声音,我驻下脚步。
“啊,做事还是不够细致,”安康懊恼的拍了拍头,“我是哪里漏了马脚。”
“别说那些,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什么,前几天他吃了个可能要坏掉的点心,我担心他逞强,就让医生说他身体不太好,需要调养一下。”安康轻描淡写。
“为什么。”对,我也想问为什么。
“因为子明要是去了,姐姐也得跟着去,我不想姐姐走啊。”
“小安,你长大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你何必费尽心思的老要留住我呢。”
“姐姐如果接受我的求婚,我就不用这么费力气了。”
听到这时,一口气几乎没上来,吓傻在外面。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小安,我是你的……"
"是,你是我爸爸的未婚妻,原则上有机会成为我的妈妈,可是你们不是没结婚吗,而且又有谁知道."
"就差一点,如果不是那场车祸的话."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也不会有这个好姐姐,姐姐既然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我又不想姐姐离开。幸好我发现你喜欢子明,子明真是我的救星。”
“你怎么发现的。”
“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只当姐姐是真心可惜子明是个人才才死命往公司拉拢,直到姐姐去搅了子明的工作。”
“所以你出手弄走了那个杨旖旎?”
”姐姐既然觉得那份工作配不上子明,当然也会觉得那个女孩更配不上子明。“顿了顿,“开始我很生气,后来我想通了,子明是我很好的朋友,姐姐也是我舍不得的人,要是帮姐姐得到了子明,你们就都会留在我身边了。”
里面的对话让我震惊到无以复加,我站在门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推门进去,“姐弟俩在吵什么。”
显然没料到我会醒,两个人愣了个神,小琪率先反应过来抢着说,“我刚从医院回来,我怀孕了。”
“那是好事,吵什么呢。”
安康笑嬉嬉道,“我正在起草文件,不管是男是女,出生就会拥有公司5%的股份,姐姐嫌少,正在大发脾气逼我多交出来些。”
我缓了缓心思,接口说,“那你便多交出来些,怎么那么小气。”
“先给5%,不然姐姐再多生几个,我都没的给了。”
我愣愣的站在地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琪又说:“子明我怀孕了。”
”啊,“我很冷静的说,”那很好,恭喜你。“转身出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旖旎走时说的话”子明,你看外面那些人,每天挤挤捱捱从早到晚不过为了一餐饭一间屋。这街上的人这么多,你能说他们一辈子不能出头是因为没有才华吗。不能,他们只是缺少一点运气。子明,这世上从不缺有才华的人,只缺有运气的人。“
如果没有安琪,现在我也和街上的人一样,为了一餐饭一间屋每天从早到晚困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做到八十岁时,也没有出头之日。既然现在过得顺心如意,又何必计较当初是谁算计了谁。聪明人都在街上讨生活,人笨一点活得更好。想通这一点,我松一下一口气。
背后的安琪面如土灰,我猛的拉住她,“安琪安琪你说什么,”激动的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想拥抱一下小琪,又怕碰到他的肚子,只好拉起她的手连连说,“真的吗,真的吗,我的天。”在地上转了几圈,“安琪,安琪,你真是我的天使。”
安琪方才松下一口气来。安康笑道:“子明几乎吓死我,我还以为这几天在家养病养伤了呢。依我说还得回去上班才对。”
我使劲点头,“明天我就回去上班,安琪,你放心,我努力工作,一定挣钱养你和宝宝。”我使劲在她脸上亲了几下,一阵风似的跑出去:”我要去告诉妈妈他当奶奶了。“
书房里安琪小声的问安康,“他听到了是不是。”
安康很肯定的回答:“没有。”
静了一会,安琪用肯定的声音说:“是的,没有。”
婚礼之后一直没什么作为的安康终于逮着了机会,趁安琪有了身孕大展拳脚兴风作浪,佣人保姆厨子司机,挤挤挨挨的一屋子人,小琪一出门前呼后拥阵仗非常大,我笑安康,可比你威风多了。
孩子出生后,安琪一门心思全放在孩子身上,完全没空理他,安康将孩子视为头等大敌。孩子也不甘示弱,一见安康靠近就“卟卟”的吐口水。
我安慰安康:“这个世界不需要男人了,咱俩难兄难弟没人疼。”
有天小琪带着孩子累得睡着了,孩子哭起来,保姆不知去了哪里,安康不耐烦的走过去,孩子眼角带着一颗硕大的眼泪委屈的用眼神示意要抱抱。
安康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观察着,见孩子没什么敌意先伸手过去碰了碰,慢慢的眼神融化了,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小一团粉粉的肉在怀里拱啊拱的,征服了他。
从那天以后,安康决定把爱心转移到孩子身上去,学着给孩子换尿布喂奶,只要在家就一直抱着孩子,保姆闲得坐在沙发上打毛衣,妈妈抢不到孩子直冲抱怨,“这么喜欢孩子,你自己生一个嘛。”
安康乐此不疲,每天都能找出一堆理由不去公司,把业务全推给我,以便他全天在家陪孩子。我吓唬他我要把公司卖掉卷钱跑。安康根本不在乎,趴在婴儿床边等孩子睡醒陪他玩,头都不抬,“反正将来都是要给他的,你高兴卖就卖好了。”
我起了疑心,趁空把安康拉到了书房,安康老大不耐烦“有什么事你就说嘛,索菲亚还在等我玩呢。”他固执的称孩子为索菲亚,说这是一个古老而美丽的名字。
我嗤之以鼻,明明是你在等索菲亚睡醒陪你玩。安康一副不与你计较的表情,等了老半天不见我说话,安慰道:“看在你生了索菲亚的份上,就算你现在说你把公司卖给了对手,我也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搓着手小心翼翼道:“我和安琪想出去补个蜜月。”
“嗯,不行。”
“公司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也只走一周,耽误不了事。”
“我不是说你,谁走了公司都一样转,我是说索菲亚不能去,”说着掏出手机查看,“明天他要去打一针疫苗,三天后要再打一针,后天约了摄影师过来拍照,不行,索菲亚行程很满。”
我被他念的心烦,大吼一声:“不如把孩子留给你。”
安康马上同意了,“祝你们玩的愉快,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
我一颗心落了地,原来以为安康不肯放小琪走是因为安康爱小琪,现在看来,安康只是寂寞,只是需要有个人稳定而长久的陪伴,之前是安琪,现在是索菲亚。
晚上路过婴儿房,听见里面有细碎的声音,打开门缝一看,安康一脸认真的对孩子说:“索菲亚,我的小公主,谢谢你陪着舅舅,谢谢你。”
孩子扬起脸,“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