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年,一年一度。小时候快到年根儿了却也盼着想着,有新衣服穿,有好吃好喝好玩的哪个小孩儿不喜欢呀!爸妈从小参军到部队,对那些每年都重复的风俗老理儿,他们不太懂也不讲究。我也是看别人家大人们忙活却不走心,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印象深刻的倒是跟随爸妈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过的那两个春节。
记得是腊月里去的,那是辽南的半山区农村,刚到那时觉着哪儿都新鲜,村里人家忙着杀年猪、蒸粘豆包、炒毛嗑(葵花籽)、炒花生……,就连把放入油渣的大萝卜馅团成团,裹上半干不湿的玉米面在柴火大锅上蒸出来的菜团子我都能吃上两个,在城里时从来没吃过呀,反正刚去时吃什么都香。六十年代末的辽南农村白面很金贵,庄户人家弄到点白面都留着三十晚上包饺子用,可舍不得蒸白面大馒头呢。
我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东家走走西家串串,大伯大妈、爷爷奶奶们会热情的招呼我:“来了丫头,看人城里的娃儿细皮嫩肉的,来尝个粘豆包吧”,奶奶还会抓一大把炒花生揣我小衣兜里。为了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爸妈就允许我可以吃老乡家给的东西了(下乡前是不可以的哦),吃百家年货的感觉特爽。
我最喜欢的还是跟小伙伴们上山采洋辣子,山上养柞蚕的树都是低棵树种,同我身高差不多,伸手便能够到树枝。冬天无叶的树枝上粘着一个个小硬壳的罐罐,他们告诉我:“这叫洋辣子,采下来回家烤熟了吃可香了”。
(官方记载:洋辣子,褐边绿刺蛾,属鳞翅目刺蛾科。别名绿刺蛾、青刺蛾、黄缘绿刺蛾、四点刺蛾、曲纹绿刺蛾等,分布地域广泛,几乎遍及全国)
第一天上山跑了两个山坡才采到了小半衣兜洋辣子,跟着小伙伴们撒着欢的疯跑,下山时不懂技巧一大步迈下去就收不住脚惯性地滚了下去,幸好没滚多远就被小树挡住了无大碍,可是小衣兜是敞口的,洋辣子都散落了,爬起来也没找到几个,小伙伴们便把自己采的分了些给我。
兴致勃勃地拿洋辣子回家准备给爸妈和小妹一个惊喜,谁知妈不让吃:“这是什么东西呀?不能吃,吃坏了怎么办?”,我这欢快的小心脏被妈吼的拔凉拔凉的啊!
农村的三十晚上不比城里灯火通明的,我家落户的小队也就三十来户人家,平时天黑后只有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过年了家家房檐下的门两旁会挂上大红灯笼,但村里的羊肠小路上依然是黑黑的。我和娟子、二牛他们几个小伙伴每人提着个小灯笼(那时小灯笼里面点的是红蜡烛),在我们几家窜来窜去的,路过谁家放鞭炮就驻足看热闹欢呼雀跃,途经老乡家门口时会引来看家狗狗的狂叫,二牛还会从衣兜里掏出小鞭儿用小灯笼里的蜡烛火苗点着了向狗狗扔过去,吓跑了狗狗笑傻了我们。
到了娟子家,娟子奶奶说:“看你们一个个小脸冻的通红,别乱跑了我给你们讲故事吧”,于是我们就围坐在火盆旁边,听奶奶给我们讲她奶奶曾经讲过的那些老故事:《夜半子时迎财神》了,《灶王爷的故事》了,还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我保证奶奶讲的绝对是我们村的民间传说原创故事。
奶奶讲的故事好听,洋辣子更好吃,脱离了妈的视线我就没收没管了。娟子妈拿个类似炉盖子的小铁板放火盆中间,洋辣子先放炭火上烤爆,取出里面黄色的虫卵肉再放到铁板上烙熟了,干巴巴的便可以吃了。吃洋辣子并不像吃猪肉那样大口吃,因为洋辣子的肉很小,烙熟了同南瓜籽大小差不多,放到嘴里甜嘴麻舌地嚼着舍不得咽下去,娟子妈紧忙活也供不上我们几个小嘴儿,间歇时就吃点糖果、花生、冻梨什么的。
几十年后,有次在酒店应酬,居然上来一道“干煎洋辣子”的菜,东道主介绍说:“它的幼虫富含高蛋白质,成为重口味美食,最常见的是带壳盐爆,或打开壳把里面的幼虫拿出来放在锅里,不用油,慢火干煎,见裂皮即可食用,那味道不逊于蟹膏蟹黄。现在很少能找到还没孵化出的洋辣子,于是价格也就相对高”。我没想到当年在小山村里火盆上烤着吃的洋辣子,现在竟然能登大雅之堂了,而且还那么稀缺,贵的离谱,真是颠覆了我的理念。
那年代没有电视,更不知道啥叫春晚了。同小伙伴们一起围坐在热炕头上火盆边,吃着洋辣子、花生、冻梨那些原生态的年嚼货,听奶奶出神入化的讲老故事,那便是后来再也找不到的年味儿了。
随爸妈下乡那两年春节的三十晚上,都是在娟子家听奶奶讲老故事守岁的,过了零点爸妈便会来给奶奶拜年并接我回家,这就是令我记忆深刻的儿时的年味儿。感谢简书的征文活动,让我有机会写出来与简友们分享!
注:本文所用图片全部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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