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读后感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书评 看到书名的第一感觉，这似乎是一个开在春天里的美好故事。故事里应该有盐汽水膨胀的味道，有少女左手拿着氢气球，右手拿着奶油冰淇淋的画面。但是，房思琪的这片初恋乐园却似深渊，让人有着太多的无力感。 这部小说是台湾女作家林奕含根据自身经历改写的，媒体人习惯称这是一部关于强奸犯诱奸少女的故事，但是，林奕含在采访中称，她觉得这更像是一个少女爱上诱奸犯的故事。年近五旬的补习班教师李国华，以帮助房思琪提高语文成绩为由，将面临中考压力的少女房思琪骗到家中，进行了诱奸，而这仅仅是个开始，从此以后，李国华便伴随着房思琪的读书生涯，直至房思琪被领入疯人院。它不像是新闻里报道的某个角落突然冲出一头猛兽袭击了年轻少女的简单暴力，它更像是润物无声的冷暴力，一点一点在少女心里开出深渊里的花。 李国华是个怎样的人？他大房思琪三十七岁，有妻有女，是某知名补习班里的知名教师。他精通，或者说他自认为精通中国的传统经典文化，他时常解释孔子，理解庄子，又去收集探索唐三彩的奥妙，他将自己的别墅塞满文物古玩，这似乎是一个饮饱中华上下五千年黄河之水的知识分子。但是，他的背后却也有这样一个小团体，他们顶着语文数学英语物理补课老师的头衔，暗地里却似一只只恶狼，将年幼懵懂的少男少女当作猎物，他们沉浸在捕猎的乐趣当中并互相津津乐道地分享。李国华在将十三岁的房思琪捕获之前，他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他懂得如何狩猎一个有着文学天分的文艺女孩，他先引导房思琪去高大的书架前取书，趁此之际，从后面拦腰抱住，嘴里喃喃道：“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于是，在暗暗的书香味的房间里，在五千年文化的河流中，在房思琪说着“不要，不要”的无助里，李国华的床单上开出了一朵朵牡丹花，鲜艳又凄厉。 林奕含在采访中说，李国华是胡兰成赝品的赝品，对于胡兰成，她是可以共情的，胡生活的社会有着战争的背景，他是一个滥情，但滥得很彻底的人，他爱张爱玲的分量，是可以与妻子离婚的，他又爱上了别的女孩，他会告知其他女孩他还有张爱玲。林说，她虽然不能苟同，但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共情的。但李国华他活成了胡兰成的模样了吗？显然没有。他生活的年代物质富足、和平稳定，他对房思琪的“爱”在与他的妻子女儿之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墙，他将除房思琪之外其他的少女骗上床也始终会说：“我的心里至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人。”这样的人，是人到中年日渐想要发掘新的刺激来抵挡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他要让无数青春的花朵绽放在他的眼前，他才觉得自己还年轻，自己还真正活着。用作者的话说：“他发现奸污一个崇拜你的小女生是让她离不开他最快的途径。而且她愈黏甩了她愈痛。他喜欢在一个女生面前练习对未来下一个女生的甜言蜜语，这种永生感很美，而且有一种环保的感觉。”李国华对房思琪说过的话，如果不做成篇阅读，逐字逐句地去回味，其实有的确实挺美妙的，他在树枝状水晶灯前念“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在龙山寺时，房思琪问他信什么，他说“我信你”。这些话本身是有美感属性的。但是，李国华贡献的美感是要在完全不允许破坏自己的社会属性前提下，一旦他预感危机来临，就会搬出自己的妻子女儿，以传统伦理道德的那一套来抵御。所以说，他是胡兰成赝品的赝品，他是完完全全畸形的。 为什么房思琪不反抗?可能很多人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可能有人会呐喊维权，会在读到房思琪第一次被李国华侵犯时，就气愤喊道，“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啊”。但是，我们往往会忽略掉一个很客观的事实：尽管房思琪是一个才思聪颖的女孩，但她也只是一个面临中考压力的十三岁少女而已。李国华用自己犀利独到的眼光盯准了目标房思琪，他的原因是十分老辣的，他发觉到了房思琪这个精致女孩身上是有着强烈自尊心的，他暗想，“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在被侵犯后的房思琪内心是很矛盾复杂的，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不再纯洁了，变得很肮脏。可是，人的本能总是渴望能够不被否定，能够有生生不息的向阳而生的动力的。那么，十三岁的房思琪她该往何处走，才能过好自己的人生呢？她也试图把求救信号传递给父母，但是父母完全被社会风尘侵蚀的模样关闭了她希望的一扇窗。直到她在内心开完辩论会，给自己找了一条出路：老师是因为爱她而和她发生了关系，所以如果这是爱情的话，那她就不再肮脏了。她是在寻找能够救赎自己的路。尽管这是一条歧途。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就这样开始了。它是辗转在小公寓与小旅馆之间的暗流涌动；它是房思琪与自己发小之间的一次次歇斯底里；它是李国华有意编织的一道道情网；它也是房思琪内心逐渐放大的黑洞......直到房思琪发现她不是李国华的御用厨师，而只是他的豪华套餐中的一盘菜时，她崩溃了。她的“初恋乐园”不复存在！ 写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就想到了采访时林奕含的举手投足，一个多么美丽有才华的女孩！笔者本以为她会就这篇小说的核心“性侵与强暴”大谈特谈，但她说道，她相信任何一个人看了这篇小说都能看到这一主题，如果有人说没有看出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想探讨的是文学的本末问题，我们说诗言志，词传情，那么，那些饱读四书五经，那些在中华文化大背景下生长起来，明知道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知名老师们，为什么还要做出完全有悖于文化教育的事情来？进一步地，她提出疑问，难道文学的本末就只是巧言令色而已？ 心很痛。是什么让一个如此热爱文学的女孩对文学产生了根本质疑？ 再回到“性侵与强暴”这一主题来谈一些感想。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生活在高端奢侈的畸形羊水里，他们深谙人性，懂得披着“温良恭俭让”的羊皮去涉猎。一旦事情暴露，他会用“爱情”之名巧舌如簧。他们一遍遍地赘述过程、分析受害者字里行间的爱情意味，以此来证明两情相悦，花好月圆。但是，这些话语背后有着强大的漏洞，问题的核心在于：侵犯者你凭什么在一个少女对世界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强行灌输进去你那可鄙的人生价值观？任何人也没有权力去塑造别人的人生。所以，过程无意义。“性侵与强暴”一旦发生，从一开始就是恶性的。后来大家可能也都知道，现实中的林奕含因为不堪忍受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的痛苦而自缢，有人说她是弱者，其实一点也不然。她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无论这些女孩受着怎样的内心痛苦折磨，像李国华这样的人仍然存在着，而且他们安然无恙地生活着，只要他们一直存在，这个社会就暂时不会好起来。在笔者眼里，她的死亡更像是一次反抗，她始终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反抗，直到发现死亡或许可以给这个社会一点反馈。 反之，如果我们的文化能够坦诚接受“性”，坦白引导小孩的“大人”心态，或许就不会让太多女孩在迷雾中去摸索，以为得到光，其实坠入了深渊。如果父母能够在孩子询问关于“性”知识时，不是遮掩或者指责，可能会给予孩子更多交流的勇气。美国记录片导演詹妮弗·福克斯自编自导的电影《信笺故事》同样是讲述了自己在13岁时被成年人诱惑性侵的尘封往事，她的妈妈偶然翻到了她的日记，越看越不对劲，才迫使已经人到中年的她重新去回忆少女时代所遭遇的这件事情，她才发现：那些自认为的爱情故事，很可能只是被性侵之后，她处于自我保护的潜意识而有意在大脑中进行了美化加工。 生命本是绚烂而美好的，生命也应该潜藏无尽的可能性。每个清晨，太阳还是以崭新的面貌竭尽全力照亮每个角落，尽管阴影相伴而生，但是正如b站最近很风行的一个名为《后浪》的视频里讲到，“人类积攒了几千年的财富，所有的知识、见识、智慧和艺术，像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礼物。科技繁荣、文化繁茂、城市繁华，现代文明的成果被层层打开，可以尽情地享用。”笔者想，或许我们都生于一个最美好的时代。我们，都能拥有无限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