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三期【人世百态】
提起我的哥哥,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从我的角度来看,哥哥周身冒着一股“傻气”,甚至是有点“窝囊”的。
在我的记忆里,哥哥属于“不争气”型的。长相普通平庸,完全没有遗传爸妈的良好基因;学习成绩平平淡淡,不上不下;性格脾气属于“老好人”,不懂得拒绝别人,只会自己吃亏……
自哥哥上学以来,就没见他往家里拿过一次奖状,大学里也没领到过奖学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哥哥初中升高中那会儿,他和我大伯家的堂姐同年,一起向我们那儿最好的高中进发,结果,堂姐高中,哥哥却名落孙山。
“你说吧,你准备咋办?”爸爸摆着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质问哥哥。
哥哥低着头,两眼含泪,一声不吭。这是无声的抵抗?还是沉默地忏悔?我不知道,只有爸爸那张如冰似铁的脸至今回忆起来仍不免浑身打颤。
“有三条路供你选:一是上职专;二是复习;三是跟着我去工地上打工。你选吧,自己选的路咬牙也是要坚持的。”爸爸在训斥了哥哥一番后,也只能认清现实。
“复习吧。”十多分钟的沉默后,哥哥“憋”出了三个字。
爸爸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站起身走了。
那个时候,复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学校就在邻村,学校里的老师也都是熟人,打个招呼就可以在班上给你留下一席之地。哥哥和我成了同届,但他却不愿跟我同班,便自己选进了四班,开启了他的复习之路。
一年以后,中考结束,哥哥果然还是那么“不争气”,我都替他臊的慌,尽管我还不如他。哥哥以两分之差再次落榜,这一次,爸爸的脸更黑了,甩锅底十万八千里。哥哥不愿去工地干活,死活求着爸爸给他掏了高价,“顺利”进入了我们那儿最好的高中。
依稀记得当时是以分数线为界,三分之内多少钱,八分之内多少钱…哥哥当时差两分,花出去八千元。八千,在当时的农村,对于我们这种底层农户来说,相当于巨款。但爸爸还是“心甘情愿”为哥哥掏出了这笔巨款,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哥哥都不敢抬头看爸爸的脸!
不知道是哥哥能力有限,还是玩心太重?反正整个高中时期也没见他能拿回来多好的成绩。大学好像考去了江西,也不是什么被人熟知的学校,至少我连名字都已经忘记了。
大学毕业后,哥哥还是孤身一人,并没有给我领回来半个嫂子。当时全家上下(包括大伯、叔叔家的兄弟姊妹们)都在开他的玩笑,笑话他怎地如此“佛系”?连个女朋友都“骗”不回来。在我们的狂轰乱炸之下,哥哥终于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红着脸说,喜欢初中时班里的一个女同学,似乎大概叫庞琳琳。
这个女孩子我们也都曾有耳闻,哥哥初中时时常提起,也经常一起学习玩耍,她和大伯家的堂姐是好朋友。庞琳琳其实长得很一般,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圆圆乎乎的,满脸青春痘。堂姐一听,拍着胸脯说:“这好办,我帮你问问。”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庞琳琳已经谈了男朋友,心有所属!
哥哥,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眼睛一红,流起了眼泪。哎哟喂,至于吗?因为年纪小,我并不理解哥哥,也不懂这种芳心暗许后,被无情泼一盆冷水的感觉。只隐隐记得当时有十万个问号在心里冷笑,对哥哥,我是嗤之以鼻的。
哥哥的这个念想彻底被切断后,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至此,庞琳琳这个名字再也没被提起过。
哥哥在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也一直痴迷于从事计算机行业。刚开始是在网吧当管理员,后来又在网络公司做技术员,再后来开始自己单干,开了个卖电脑的小店儿。说实话,哥哥这个人的性格和爸爸如出一辙,做生意?完全不是那块料。
听妈妈说,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折腾过几次的。卖衣服,赔本;卖雪糕,还是赔本;卖蘑菇,血本无归……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心不够“黑”。爸爸太过善良,当然,这也不影响做生意,但善良到赔本赚吆喝的地步就要被人戴上“傻”的帽子了。爸爸做生意舍不得给别人加价,自己进的什么价儿,几乎是照价出售,更有甚者,别人再能说会道点儿,他竟然会赔钱卖给别人。这生意做的,每次都以赔钱收场,只得放弃自己做生意的念头,还是踏踏实实去工地上挣个死工资让人省心!
哥哥和爸爸半斤八两,用别人的话说,生意人谁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哥哥呢?能有八个心眼就阿弥陀佛了。电脑恨不得按进价卖给别人,遇到认识的同学朋友或拐弯抹角的所谓亲戚,都是给人赊账。你仁义,关键有人不仁义,赊的帐好多都是三年五载地要不回来。哥哥这人还死要面子,拉不下脸去给人要账,再遇到不主动还账的人,好些都成了烂账。因为这些个烂事儿,嫂子也没少跟哥哥生气。
妈妈说,哥哥给别人修电脑,如果不是什么换零件的大毛病,每次都是免费上门服务。你干的这一行,又不给人要钱,你指着什么挣钱?可哥哥固执,任凭你再怎么讲道理,人家依旧“高风亮节”,免费!
哥哥家住8楼,11楼的一位男士经常找哥哥去帮他修电脑,三番五次地不给人要钱,搞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有一次,这位男士跟着哥哥来家里拿个小配件(我猜是故意跟来的),硬是塞给侄女一百块钱。我想,大概是哥哥太过于耿直,愣是不收人家的钱,弄得对方都别扭了,只得通过这种方式出点钱,心里也求个踏实。
哥哥就是这么个老好人。记得哥哥的电脑店刚开业那会儿,他的一个同学小杜每天都去找他,而且只趁着中午吃饭那个点儿去,吃过饭也就走了。每天中午11点半,小杜会准时出现在哥哥的店里,等着跟哥哥一起去吃饭。两个人一起吃饭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小杜从来没有付钱的意思,好像这饭都是白捡免费的一样,从来都是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人,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白嫖”。一次两次可以,每天如此,难免让人心生厌恶。
“知道他每天都是这个点儿来混饭吃,你就不能早点,或晚点去吃饭?非要跟他一起去?”妈妈、嫂子和我都心生不满,好心劝哥哥避开小杜来蹭饭的饭点儿。
可哥哥却满不在乎,该请人吃饭照样请人吃饭,真让人着急。更让人气愤的一次,是在一个夏天。那天下着瓢泼大雨,而且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小杜在哥哥的店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雨停的影子,便要了哥哥的雨衣,骑车回家。哥哥也是个“傻子”,怎么就那么实诚,自己就这一件雨衣,就没想过借出去自己怎么回家吗?或者你再买一件也行啊。可人家倒好,直接选择冒雨回家。结局很悲催,哥哥因此大病一场,高烧好多天,吃了一年多的药才把身体调养过来。
经一事,长一智。经历这么多事儿,本以为哥哥能长点智慧,你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总觉得哥哥长了个神奇的脑袋,无论吃多少亏,受多少骗,踩多少坑,仍旧毫无长进,从来不知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用嫂子的话说:“你哥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没一点儿心眼儿。”
如今,哥哥仍是那副“窝囊”样儿,不谙世事,傻得冒泡,不懂人情世故,不知社会险恶,更不了解什么叫人心叵测。我想,或许在哥哥眼中,全天下都是好人,“心眼儿”这东西是多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