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自从上次“会诊”之后，萧艾就开始暂时放下了其他心法，集中所有精力，主攻土系法术。天生的智商上的短板，就只能靠后天的勤奋来补偿吧。
越泽自身最擅长的就是土系和火系的法术，这一点萧艾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认识到了，有这样一位老师教导，简直压力山大。不过有了上次那件事作为教训，越泽也不敢让她太过冒进，怕再出一个意外，她又会耗尽所有法力，她的身体强度该承受不了了。
越广元每周会来一次，来的同时，荥元也会同时出现，所以，又会出现三人“会诊”的现象。萧艾颇觉得尴尬，不过鉴于三人都是好心为了让她早日恢复法力，她也只能每天努力修习，好让这几人能看出她已经慢慢有了起色。
不过也许真的是天生能力差异，这天下午，当萧艾在越泽布下的坳柯阵中再一次召唤土墙失败后，主阵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水火土都属于实际能触摸到的元素，法术也都比较好掌握。而风比较虚无，是公认比较难掌握的元素。为何你就这么特异，难度大的掌握的很好，简单的反而学不会？”
“我怎么知道。而且我也一直觉得五行的相生相克很奇怪，植物明明是生长在大地上的，那为什么是水生木，木还要克土？木生火、土生金还好理解，还是说这些太高深，确实不是我等普通人能理解的？”萧艾觉得双腿发软，刚才虽然只是比较简单的法术，但她也觉得耗费了不少法力，索性坐在地上。
越泽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见识过无土栽培以后，你不会以为非要用土壤，才能种植植物。”
萧艾顿时满脸黑线，这家伙说起冷笑话来简直没有一点预警，分分钟噎得人毫无反驳能力。
“况且，水也是万物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你难道没有在课本上学到过生命起源于海洋么？有生物能脱离陆地生存，却没有生物能脱离水和空气生存。水系法术，看似入门简单，但高深的法术修炼起来，却很难。”
萧艾撇撇嘴，那她是不是还要庆幸一下她是水属性体质？
越泽想了想，问道：“你所会的最简单的土属性法术是什么？”
萧艾低头琢磨了一下，最简单的么，风系来说，就是浮空术和风刃；水系来说，就是冰咒；火系来说，除了离火她好歹也会燃火术，就是土系么，好像还真没有。
眼看着越泽的脸色越来越沉，她突然想起来了，急忙叫道：“那个，重力术算不算？”
重力术与浮空术相反，是可以增加重力的法术。打个比方说，放开一个氢气球，会向上飘，如果对它使用重力术，就可以让它悬停在空中。
看着越泽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她又弱弱的补了一句，“其实我还会土遁来着，就是实在太消耗法力，没有水遁好用。”
“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大地上，土遁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法术。但是你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水源的，所以你也不要太过依赖水遁。”越泽看了看已经又消耗了许多法力的萧艾，心下微微叹息。从人类世界选出来的通灵人，整体能力确实比较弱，这种天生的差距确实很难补全。她已经算是很努力的了，可是仍然收效甚微。
“算了，这也急不来，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尝试一下别的方法。或许，先让你熟悉一下五行转化之法，才有可能突破这一瓶颈。”
这天上午，越泽走进书房，看见正在大剌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吃着茶点的尤里西斯，丝毫不觉得惊奇，对于这家伙的不请自来，他早已习以为常。
尤里西斯吃完点心，满足地叹了一声，紫荆的手艺就是好，各种点心做的简直太好吃了。越泽这家伙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越泽啊，你看你手底下有这么多厉害的人，再加上现在又有那位艾草小姐，你的城堡里人虽然少，但生活都过的多好啊。不想我家里，人口虽然那么多，没有几个有趣的，但是看着都心烦。”
越泽看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说正事。”
尤里西斯耸耸肩，正色道：“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商队的事，在闹大了以后，又莫名其妙地被压下来了，不知道后续是怎么处理的，连那两个挑事的小傻瓜有没有被推出来做替罪羊都不知道。这就奇怪了嘛，几个大家族好像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两仪会那边也是风平浪静，让人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一件事情，闹这么大，好歹也要给双方一个交代嘛。”
“我找了个由头办了个舞会，把那几个大家族里的年轻少爷小姐们基本都请来了，稍微探了探口风，却发现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说完全不知道也不对，准确的说，他们是听说了这件事，但是事情的起因和结果都不知道，而且也没有说大家族插手这件事，有交给年轻一辈处理的。他们或许觉得只是一个贸易事件而已，再加上又不是真的大家族出了事，我看他们也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不论东方西方，大家族们对于培养年轻一辈的能力还是很关心的。而一般来说，像这种小摩擦类的事情，交给年轻人来练手是再合适不过了。但这次，不论大家族们为何插手，不论是如何插的手，完全没有让小辈们接触到这件事，那帮老家伙们是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另有安排？
越泽看着站起身来，抱着双臂来回踱步的好友，微微点头。尤里西斯确实心思缜密，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虽然有可能是他们俩都反应过度了，但是他却觉得，事情真的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先不要过于着急，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有些线索是会慢慢浮现的，有些看起来没有关联的事情，在关键点出现以后，你才会突然发现，它们之间也是有关联的。不过，还是要经常保持着警惕。”
“这件事表面上看来也就是这样了，没什么结果，目前看来，也就只有慢慢打探了。”尤里西斯坐回到椅子上，两眼无聊地望着天花板。
越泽笑了笑，“不用觉得无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虽然可能有点危险，但是应该会很有意思。”
骨子里天生爱冒险的西方人瞬间坐直了身体，连声音都升了一个调，“哪里？”
“还记得我是从哪里把萧艾带回来的么？那片浮玉大泽，可是一片很少有人涉足的禁忌之地，里面妖兽众多，而且传说中，也埋藏有不少宝藏。我最近知道了一件事情，想去那里确认一下，有兴趣一起么？”
尤里西斯在听到“禁忌之地”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兴奋的站起身来，等到越泽说完，他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生怕越泽又说不去了。
“好，我们走。”
虽然已经知道游泳池里沉睡着昀蛟荥元，但萧艾还是还是忍不住再次来到这个水质清澈的游泳池边。
纠结再三，她还是没敢下水，只是在池子边木头铺设的栈道上坐下，脱下鞋子，把双脚浸入水中。
游泳池边就是大片的青草地和花园，今天虽然是阴天，天上云层很厚，但景致依然很好。坐在这里，花香混合着青草香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萧艾突然想起来这么一句古文，眼前的美景确实当得起这一句话，但是她的心情可没有见到桃花源时那么轻松惬意。
坐了一会，觉得有点累，她就势在干燥温暖的木栈道上躺下。她转头看看左右，青草地离她那么近，她甚至都能看清草叶上的脉络，木栈道之下，也是散发着泥土香气的大地。
土元素么，萧艾抬手挡住眼睛，她记得希腊神话里有一个英雄，是大地女神之子，所以当他站在大地上时，就会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无人能敌。那么，自己该怎么感受大地呢，孕育了万物的大地，又该怎么去掌握这种力量？
上次听到水之心声，是她在水里将一切心思放空，想象自己与水融为一体，努力去感知最微小的水流变化。那么，这种方法应该是通用的吧？萧艾闭上眼睛，努力放空心思，试图让自己进入到在水里的那种氛围中去，她现在正躺在大地上，四周都是从大地上生长出来的植物，似乎都能听到植物们努力拔节长高的声音。
渐渐地，萧艾发现自己陷入一种恍惚中午，不过她不确定自己是进去那种感觉了，还是只是快睡着了。要是真的只是困了，那她真的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这时，她觉得游泳池里的水动了一下，水流拂过她的脚面，“哗啦”一声水花响，旁边已多了一个黑影。
她急忙撑起身来，看清身旁站着的是一身蓝袍的荥元，正低头看着她，手里还抱着一个什么东西。
荥元在她旁边的草地上坐下，开口道：“你刚刚身上散发出很浓厚的水行气息，果然还是水属性的体质，对于土元素，还是不行么？”
萧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发懵，下意识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一阵难过。不过转头又想起来一个问题，顺嘴又问出来了：“我一直有个问题，你是蛟龙哎，但是为什么会喷火？”
荥元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难道没见过西方的龙都是能喷火的？”
这噎人的功力，简直和越泽一样一样，怪不得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守护兽。萧艾撇撇嘴，那西方的龙还都和你们长得不一样呢，人家又不是水生生物，为啥不能喷火。
不过转眼看见他手里抱着一个好像大号半透明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无极珠，可以用来检测法力的属性类型和强弱，对任何族类都适用。喏，试试吧。”荥元说着，就把那个大号水晶球举到了萧艾面前。
“让我试试？”萧艾接过无极珠，发现还挺重，一个手拿不住，干脆从水里把脚收回来，盘腿坐下，两个手抱在怀里。
无极珠一接触到她的手掌，就立刻起了变化。里面原本呈现半透明凝固状，开始如同云雾一般翻腾流动，而且颜色还在不断加深，从白色到灰色，再渐渐地染上了一丝墨蓝色。待变化停止下来，整个无极珠已变成了深灰蓝色，里面的雾状物还在缓缓流转。一眼看去，里面的景象像极了阴云密布下波涛汹涌的大海，只不过是微缩版的，但那云波诡谲的气息，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
荥元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居然有点啧啧称奇的感觉。这个姑娘天生的水属性力量很是浓厚啊，不过还夹杂了其他属性，居然能在无极珠里幻化出大海的景象，在他一个见多识广的昀蛟看来，也是很少见的。
萧艾低头看见无极珠里幻化出的景象，狠狠地吃了一惊，有点手足无措地看向荥元，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她其实还没有催动法力，就变成这样子了，敢情这无极珠还是个自动感应的高级设备？
“没错，当你的法力达到一定程度后，无极珠就可以自动感应出你的法力属性，不过这也是判定法力强弱的基本标准。啧啧，没想到你倒还算是天生通灵能力很强么，要知道，法力太弱的，就算使劲催动法力，无极珠也不一定能感应得到。”
“那检测出这个结果了，然后要做什么，你不会只是为了来检测一下就过来特意找我吧？”萧艾把手里的无极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已经深深地被里面的景象所吸引。大海的景色变化无常，再加上云雾翻腾流转，她还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法力属性居然能幻化出这样一幅景色。
无极珠的作用当然不止这一点，它还能储存法力，制造空间结界等等。不过现在还用不到那些功能，荥元开口道：“无极珠自动检测出的，只是你本身的法力属性，还检测不到你别的法术强度。所以，现在你把你所掌握的各属性法术中最强的法术使用出来，看看会在无极珠中有什么显现。”
萧艾疑惑地皱起眉毛，“各类法术，都是对着无极珠使用么？还是，你的意思是，催动各类属性的法力？”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只不过你以前都还很分不清五行道理，又缺乏土属性力量，直接催动各属性法力比较困难，使用法术就简单得多。”
萧艾哼了一声，这简直小看人。她是在土元素上面是短板，可是操纵水和风两种元素，在法术学校里的同龄人当中，还没有能超过她的。
她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无极珠，水属性力量就不用再考虑了，无极珠中的大海景象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她定了定心神，直接催动了风系力量。
无极珠当中，大海的上方的云层开始剧烈涌动起来，海面波涛冲天而起，似乎都要将顶上的云层冲破。云层急剧旋转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风，覆盖整个海面上空，大量的海水被吸起，卷入到云层当中，又增强的旋风的威力。这一场巨大风暴，若是放在现实世界中，恐怕连再先进的船队，都无法幸免于难。
随着海水逐渐被巨大的旋风吸上天空，海底泥泞的地面逐渐显露出来，灰黑的土壤，在水底沉积了多年，终于得见天日。海水被吸上天空，云层越来越厚，终于承受不住水的重量，一场蓄势已久的大暴雨，倾盆而下。在一旁观看的荥元，甚至都能听到那雨滴急速落向地面，不绝于耳的“哗哗”声。
渐渐地，大雨逐渐停歇，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也逐渐散去了一些。泥泞的大地上，经历了这一轮大雨的冲刷，星星点点的野草正在冒出头来。
风属木，可以看做是木行的力量，而植物就是更纯粹的木行力量，而雨水催生植物，也恰好对应了水生木的相生之法。荥元微微点了点头，这丫头在转化力量的同时已经下意识地带上了五行转化之法，这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只是她自身所擅长的两种力量，但已经比他想象中好得多。
只不过，她本身最缺乏土属性，那这自然而然出现在水面之下的土地，又是怎么来的？
再看萧艾，微微垂着眼睛，仍然在继续催动着法力。无极珠中，原本荒芜一片的大地上，此刻已是郁郁葱葱的一片。青翠的草地像一片绿色的绒毯，覆盖在大地上，其中还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很快，季节交替，鲜艳的花朵争先恐后地盛开，又一波接一波地凋谢，草叶也开始微微发黄。原本生机勃勃的大地，开始渐渐显现出萧瑟。秋风起，卷起落叶，呼啸着刮向远方，天空之上，厚重的黑色云层开始聚集。
忽然，一道霹雳突兀地落下，击打在已经枯萎焦黄的草地上。
萧艾吓了一跳，仿佛刚才那声惊雷就在自己头顶炸响，连无极珠也差点脱手而出。荥元也没想到无极珠中会出现这种景象，也连带着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不过立刻就反应过来，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无极珠便有稳稳当当地回到她的怀里。
此刻，再低头向无极珠看去，当中已经是一片火光。闪电击打在干枯的草叶上，引起了火星，而火借风势，迎风而起，点点火星瞬间就有了燎原之势。
萧艾看着无极珠中已经快要烧掉大半草原的熊熊大火，再次目瞪口呆。不得已只能再看向荥元，求助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荥元微微皱了皱眉毛，萧艾身上出现的这情况连他也有些说不准了。按照五行相生来说，木生火是没错，可是秋风属金，雷电更是属金，居然借助金行力量来生火，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别管别的法术了，直接用金行法术试试。”
萧艾与其说从善如流，不如说是下意识地对他的话做出反应，催动金属性力量。她所学过的能和金属性沾上边的其实也就是雷系法术了，一时之间，无极珠中的火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电闪雷鸣。
荥元本来还想接着说用土系法术，但是想起土元素对她来说实在是弱项，只得放弃。如果只是催动单项元素法术的话，无极珠当中显现的景象很正常，那这么看来，之前的情况越发显得不用寻常，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原因。
“好了，把无极珠给我吧，今天暂时先到这里。明天再用无极珠测试的话，我还会来找你。”
萧艾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当中，直到荥元从她手中拿走了无极珠，才反应过来。她急忙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无极珠在荥元手中是什么样的，那个身影却已经隐入了水中，只得悻悻地活动活动已经坐麻了的小腿，慢慢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