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们讲,我们团圆的故事
2019年,除夕,全家人围坐一团包饺子、看春晚、发红包、守岁。
我问00后的儿子,过年是什么?他瞥了我一眼说,过年就是放假啊!可以自己安排时间。
我又问10后的女儿,过年是什么?她缩进我怀里说,过年就是吃好吃的,就是和妈妈在一起。
哦,在他们心里,已然没了年的味道,没了团圆的概念。他们认为的过年,其实就是自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情。听起来简单,美好,却莫名有些遗憾和失落,甚至悲哀。
记得,小时候的我们,提起过年,便能兴奋地说出一箩筐来:过年就是穿新衣、吃大肉、放鞭炮、贴对联、扭秧歌、打灯笼、走亲戚、收压岁钱……那是平时无法企及的期望,是积蓄一年的放肆,是无法言语的情感聚集……而今,却成了遥远的记忆。
我突然想,何不借这个春节,边看边讲,让他们真正感受下,那些年我们追过的那些“年”?想到做到,趁着包饺子的当儿,我告诉孩子们,除夕夜包的饺子,是为大年初一准备的,北方的大年初一是不能动刀子、剪子、扫把等物品的,所有的吃食会在大年三十准备好,饺子是一定要吃的,象征红红火火,里面必是要包几个硬币,吃到硬币的,来年一定好运相伴,于是,小时候的我们为了能吃到硬币,总是在包的时候各种做记号,又在吃的时候,各种吃撑不放碗。孩子们听得入了迷,眼巴巴盯着面前元宝似的可爱饺子,心里充满了对吃饺子的期待。
初一,天没亮的早晨,在浓烈的鞭炮声中醒来,孩子们顾不上穿衣,被窝里已开始对外公外婆妈妈小姨各种撒娇嬉闹: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这红包,少则百,多则千,更多的,已是微信红包里的数字。给孩子们讲,我们那时的红包,是要磕头拜年才能有的,孩子们很稀奇:为什么要磕头?这是中国文化的传统礼仪,是孝道的体现啊,虽然后面随着年纪见长不磕头了,也要作揖行礼拜年的。孩子们是懂非懂,在他们看来,应该是只有电视里才有的场景吧。
初二,两个小屁孩在我们的催促下终于整装待发出门了,一路上不停啰嗦:“为啥非要初二走亲戚?”因为初二妈妈要回娘家,要团圆,平日里不常见的父母家人、兄弟姐妹们借此叙家常。娘家不仅指我的父母,还指的是把我从小带大的姨妈。到了姨妈家,儿子好奇的问:“为什么人家贴的对联都是红色的,老姨家的却是黄色的?”此情此景,闻着伤心:因为2018年的寒冬,你老姨夫肺癌晚期去世了,贴黄色对联,是表示对逝者的思念和尊重,在春节这个团圆的日子,即使最亲的人不在了,心里也会惦念着他们。也有什么对联都不贴的,把惦念埋在心里。儿子不言语了,怔怔地盯着对联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难怪重庆我们家几年都没贴对联了……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真正懂得了那份惦念,多了一份对春节不同的感悟?
初五的鞭炮声响起时,我告诉孩子,初五是破五,鞭炮声是为了赶走妖魔鬼怪和不吉利,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祈愿和祝福。博物馆参观看到花馍时,我告诉孩子,那是妈妈那个年代每年春节团年必备的吃食,是走亲访友必备的礼品。陪孩子逛西安城墙灯会时,我告诉孩子,那些彩色灯笼,是妈妈小时候过年时,除了压岁钱之外最大的期盼,我们会打着舅舅送来的灯笼在黝黑的村子里寻找目标碰灯笼,欢天喜地招摇比示,那样的夜晚,因有了灯笼的蹿动而有了活力和趣味,多年后仍不能忘……每一次倾听,孩子都会先是惊讶,随后又点头应答“哦,原来是这样!”
近十天的交谈和比划,不知道孩子们到底明白了几分,传统文化与新思想的碰撞,也许偶尔会打架,但更多的,是骨子里不可否认的传承。若干后,我的孩子是否也会给他的孩子讲他们这个年代关于团圆的故事?那又将是怎样的不同和相通?年代的不同,春节很多的习俗都在发生着形式或内容的变化,但不变的,是对团圆的期盼,是对亲情的依恋。真正的团圆,也许并不是七大姑八大姨凑在一起,也不是非要回到生养自己的故土老家。多数的人们,为了团圆不惜奔波劳累,希望看到彼此,真诚微笑或是拥抱;也有些人们,因为时间和空间的相隔,无法和亲人团圆,身遥远,却心相通。
回重庆的高铁上,我内疚地感慨,还是没能陪父母过正月十五,儿子接话说:心在一起,就是团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