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宿舍的灯又在凌晨亮了起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
“报修了吗?”灵礼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懒懒的问道,但没人答应,她忘了,今天宿舍没有其他人,舍友都去实习了。
这是学校新建的校舍,这是8月的盛夏时节,还未开学,留校的学生很少。同专业的同学们则实习的实习,回家的回家,偌大的宿舍楼里,只有灵礼一个人在住,最近更是冷清得连宿管阿姨都告假回家了。
要说为什么在放假时节的8月,灵礼不抓紧大好时光去玩,偏偏还要回校住宿舍呢?灵礼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应该是准备考试的复习吧!没有比这个更重要到可以成为剥夺假期的理由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准备考试太累了,搞得有点失忆了,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去看医生。有时她也会担心一下,自己真的没事儿吗?因为诚实的说,从暑假开始,她的确只能记得在一天里发生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唯一能让灵礼意识到又过了一天的就是宿舍的那盏灯,灵礼一个人睡觉从来不关灯,倒不是怕黑,而是那盏灯自从今年放假以来会在晚上7点自己觉得天黑时亮起,11点哈欠连天时自己关掉,虽然偶尔会像今天这样在凌晨忽然亮一下,但,早上醒来又想赖床时时一定还是不亮的状态的,从没出过错,既然不影响生活,又没有其他人在,灵礼自然更是懒得管。
今天灯又发神经似的在凌晨亮了起来,而昨天这时候肯定没亮,而自己则睡得好好的。灵礼眯着眼睛抓起手机凑在眼前看了一眼表,没错的,看来自己还记得今天不是昨天,就又倒在枕头上去了。
看来是又过了一天呢,“我今天做了什么呢?看看专业课的书,背了单词做了阅读,看了电视剧,吃了泡面。。。我然后。。。啊。。。”打一个大大的哈欠,灵礼想整理一下自己记得的东西,自己只有一天的记忆呢,这些记忆里也并没有其他人,管他呢,反正自己今天没出宿舍,也没发生什么事,明天还有题目要做呢!睡觉!在灯自己关掉之前,灵礼已经睡着了。
******
迎新的摊位恨不得直接排到火车站,每到新生报到的日子,这所校区里就会瞬间多出成百上千个棚子,明明偏僻到这座城市的边角竟然会让人感叹物流实在太过发达了。校超市的繁荣程度不亚于市中心的商业街,新生报到的三天里天天人满为患。
“今年又扩招了呢!”
“又来跟我们抢食堂了,哈~”
“不会吧,那可惨了。”
“还好,宿舍实在紧张,听说有一部分新生都被安排到那栋楼去了,不会用咱的食堂。”
“那栋楼?你说的是。。。”
“呐!不就是那边的宿舍嘛,那届学生毕业后就连宿管都走了。”
“学校宿舍真是紧张,竟然连那栋楼都安排出去了,啧啧啧,今年新生真是。。。”
穿着时尚的女生们走过,声音渐行渐远,很快随着她俩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随风消散了。迎新的队伍依旧轰轰烈烈。稚嫩的脸,沧桑的脸,有着离别的不舍,又有着未来的担当,眼神触碰的那一瞬,又赶紧离开,怕彼此看到眼中的泪花就会再也忍不住的任由它们倾泻下来。怕自己在周围一片热闹欢喜的环境中成为异类,任由不那么刺眼的夕阳直直照在脸上,迎接夜幕降临前最后的一丝温暖,拉着行李的身影,没有回头,挥挥手,毅然的往前走。
****
就像是过生日时埋伏的惊喜一样,我一推开门,宿舍的灯就亮了,虽然外面还有一丝夕阳的余晖显得有点费电,不过对大学宿舍这种贴心的设计,第一次离家的我还是感到很高兴。
看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来报道的,看着宽敞的宿舍,明亮的窗子里透过夕阳的红光,灯也适时的开启,想到明天开始就要到这样一座知名学府上学了!那,可是我多年的梦想呐!想想心理就很温暖,冲淡了刚刚离别时那种鼻子酸酸的感觉。
放下了那几罐跨在脖子上的小酱菜缸,这是带来给同学的见面礼,罐子虽然在井边冲洗过了,可黑褐色的简陋样子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寒酸来。不过真的好吃也特下饭,毕竟是特产嘛,不会被看不起的,我虽然忐忑,一这么想也就释然了,就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还好我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而且被褥都是提前到县城买好找了快递早已经寄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送到代收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送到楼下宿管阿姨处,我猜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宿管阿姨还没来的缘故吧。还是一个好心的女生帮我一起把被子拖回宿舍的,幸好她比我先来报道的。还没来得及问她的房间号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铺好被子,也没什么事干的我就下楼在校园里随便转转。跟校园的热闹简直就成了对比,我的宿舍楼除了没有宿管外连其他新生身影都找不到,而且还是报道处的学姐直接给了我的钥匙,新生手册上写的,钥匙是要到楼下宿管阿姨那里才能领的。难道申请了学费缓交的我,有什么特殊待遇不成?还是。。。我的心有点发沉,还是因为特困生的身份吗?这场考试很公平,学校又那么大那么新,而且。。。脑子里还回荡着站在车站时听到的那些唠唠叨叨的嘱托,我推开了宿舍门。
“你。。。你来啦?啊!不,那个。。。谢谢你,我刚刚不知道,还以为。。。”
“。。。 。。。”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刚刚帮我搬被子的女生坐在我的铺位上看书,身边放着似乎刚吃过的泡面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内的白炽灯发着柔和的光,照在她的黑发上,似乎她刚洗过头发,披散着的头发映着灯光发亮。
“啊!对不起,我走错宿舍了!你原来住这里啊?这栋楼的其他人还没有来,你可以找我来玩。。。。那个。。。哦!我带来家乡特产。。。不介意的话。。。我去拿。。。”
我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尴尬的冲出门去给刚刚帮过我的女生拿酱菜。竟然走到人家宿舍了,真丢人啊。
站在楼道里我下意识的把手插进裤子口袋,这是我一紧张就爱做的小动作。
“不对!”我忍不住叫起来
就在我触碰裤子口袋的瞬间,我意识到,刚刚我是用钥匙开的门,那样的话我应该进的宿舍明明就是。。。可刚刚那里是我的铺位,我刚铺的床和我放在桌子上的酱菜缸呢?我的行李呢?
被她扔出去了?!我人生地不熟刚来这里报到就被欺负了?人一紧张总爱把人往坏处想,总爱把自己至于受害者的可怜状态。
“不对!”我再次喊了出来,像是在给自己壮壮胆,因为,我脑子里管着直觉的部分告诉我,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这种感觉是恐惧,对那扇门背后的来自灵魂的恐惧。从拿到钥匙,再到一路走到宿舍,再到空荡荡的宿舍楼,我一直在试图用理性解释和安慰,然而这一切都指向“不对!”
明明知道直觉一直在我脑后疯狂的提醒我,我就这样,手中空无一物,就这样径直走向了“我的宿舍”。
***
灵礼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其他学生呢,已经开学了吗?她拿着被子走过来时灵礼还是糊涂了。新生来了为什么同学们的实习还没结束?她们这届老生还没毕业,新生都住在哪里呢?吞了几口泡面,灵礼觉得自己似乎又颓废的看了一天的剧,不能再把有限的精神放在想这种问题上了,就换了睡衣坐在床上看书。
“碰!”啊,灯又灭了。灵礼一阵心烦。这次好不容易踏实下来想看看书的。谁料到灯忽然灭了一下,很快又“碰”的一声恢复了。灵礼无奈的撇撇嘴,继续埋头看书了。
******
“让大家传达的通知,在新生群里还有谁没通知到?”站在台上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子问下面坐着的几个学生会干部。
“昨天有个新生提前报道了,所以我就直接把钥匙给她了。。。”
“还有谁迎新时发过那栋楼的钥匙?就给了一个人吗?留她的联系方式了吗?”年轻女子温柔的语气带着一丝焦急。
“老师,不是说宿舍紧张今年有一部分新生分到那栋楼了吗,怎么又忽然收回了?”
“留她的联系方式了吗?”又一次重复,本来她不是啰嗦的人,可是,这次事情太重要的,问题的答案也太惊人了,来不及也不可以回答此刻学生提出的任何问题。
“留了个手机号。。。”
“快打电话,给我,我联系她!”一向温柔的辅导员老师简单粗暴的说着。
电话却一直。。。嘟。。。嘟。。。嘟。。。
打发走了学生会的干部们,房间里只剩下脚步声,叹息声,电话拨号声,入夜的行政楼里,只有这一间办公室还在亮着灯,灯光明亮而柔和。。。
***
灯光明亮而柔和。。。那个女生依旧披散着刚刚洗过的黑发安静的看书,一切和我刚刚出来时的样子无异,我开门进来,她只是往头顶的方向看了一眼,连理都不理我。
“那个。。。谢谢你帮我搬东西。可是,这是我的位置,那个。。。”
紧张,尴尬,疑惑,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但唯一知道的是,这种感觉不是恐惧,不是对于那种未知事物,灵异传说的恐惧。当我看到她的瞬间,我知道,我进门前直觉给我的警告和基于恐惧的想象都是错的,她,正如我所见,就是在看书而已,似乎在复习重要的考试,就一直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她似乎看不见我,听不到我,甚至感知不到我的存在,在这一刻时间空间奇妙的存在。我们共存在这一刻,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可我还是关上了门离开了,不忍再打扰她的复习。
***
“喂?终于接了!你在哪儿?如果在宿舍楼里,快出来!快!”温柔的她已经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焦躁和恐惧了,用最大的嗓门喊着,她打通电话了,但她还不知道对面会有什么声音传来,她怕。。。
“您好,请问。。。”
“你在哪儿?我是辅导员!快出宿舍楼!”
“嗯,好的老师。我没在宿舍啊,现在就在校园里了。”
“你在哪条路上?我去接你!站那别动!别动!”老师松了口气。
“嗯。。。我在。。。第二食堂前面。。。”
“好,别挂电话,等我!”
***
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我住在了新的宿舍,认识了很多新的同学。当然,本就是特困生的我也成了今年第一个完美没有带任何行李,任何特产,绝对意义上的特困生了。还好,大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看待我,也许是因为那晚来接我的温柔的辅导员的帮助,也许还是因为我一直埋在心底的那段奇妙的会面带给内心的宁静。
开学后,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关于那栋宿舍楼的传说,也越来越离奇,但没有一个版本是对的,时间久了,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女孩是哪一届的学生,只有一个版本的传说和我看到的女孩有些接近:她,同我一样,当年也是特困生,是村子里出来的唯一大学生,是个严格要求自己的姑娘,她一直很努力,在大学最后一年的暑期,一个人留校复习考试的时候,因为电灯坏了又没有人修的情况下不幸出了意外,再也不能参加一直在复习的那场考试了。所以一直囚禁在那个房间的灯里,每到夜幕降临,用自己的灵魂点亮灯继续学习。。。
当然,相比于各种添油加醋后夸张得令人震惊的流言,这真的算是个最接近她的最正常的最治愈的版本了。我也更喜欢这个传说里的她。。。
***
“你真的不吃吗?泡面!”
“死都死了,还吃吃吃,你不是说要做玩这几篇英语阅读的嘛!”
“哎呀,都怪你,干什么又提醒我。”
“嗯。。。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已经。。。嗯。。。”
“不是这个,我是说是做阅读的事啦!”
“喂!原来你更在意这个。什么嘛,你爱学不学啦!快!把灯打开,我明天要考试的。”
“不行,已经那么晚了,快回去睡觉,复习也要有限度的,身体都坏了,怎么考试?”
“你怎么这样啊,都吃了我所有酱菜还这么小气,通宵自习室根本没位置,就让我在你这里看看书嘛~”
“不行!睡觉。。。喽~”
“行行好,我明天兼职家教的工资就发了哦!这次我打算夜宵买蛋糕的哦!”
“那。。。那样的话,答应我,你11点到3点时要睡觉的,然后,我们4点起来学习!”
“好好好~真是的,死都死了,还睡觉!
“哎,睡觉啦!关灯!”
~碰~
午夜的宿舍楼里一片宁静,我知道,在太阳升起前的凌晨4点一定会有一盏灯为我而亮。不仅是为了我的考试,更是为了她的梦想,我们会一起在这里努力的。有时人生的起点会有差距,人生在终点会留有遗憾,但,既然我活着,就有希望改变。谢谢你,陪伴我,电灯里的精灵,我会连你的那一份一起努力下去的。
故事是这样神奇的冒出来的:
这一次开学是第一个来报到的呢,可是一进门,发现宿舍的一盏灯坏了,还好有两盏灯,晚上只开一盏灯,就有些昏暗了呢,天渐渐变得更黑了,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忽然,灯亮起来啦~也许电灯里有个精灵,能够理解人心,就这样暗暗的想到。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等大家都到齐了后,灯,又不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