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终归是太过于天真了。虽然阿爹阿娘为了我的婚事着急,但我在那日偷溜出去后,心中却莫名的多了一份欢喜。而这份欢喜,则是因着南怀谨。既然传文说国公府小姐才色双绝,一般人家不敢冒然求娶,那么身为当朝四皇子的南怀谨呢?即便不是为着那才色双绝的美人儿,作为大陇国公府的小姐,我的身份以及我背后的阿爹,能否让南怀谨对我青眼有加,我们之间是否便有了一种可能?许是因着我的痴心感动了上天,皇上竟然为我和南怀谨赐了婚。
那日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在院中,我拿着话本子斜倚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
“小姐,小姐,您怎么还睡呢,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张公公正在厅里侯着您呢!”
“张公公,那不是皇上殿前的公公吗,他侯着我干嘛?”疑惑间,小浅已经将我从贵妃榻上拉起整理着衣着。
“当然是来宣旨的!”说话间小浅已然拽着我向前厅走去。只是我这刚醒,整个人还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便只当是皇上的圣旨要全府上下一起跪接而已。直到头上响起了张公公的声音,我还在与瞌睡虫作斗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张公公用他那堪比女子的嗓音故作威严的宣读着圣旨,我却一句都没有入耳。
“……国公府小姐苏允儿才貌倾城,特许配与当朝四皇子南怀谨为正妃,四皇子于成婚之日起离宫建府,特封南王。钦此!”宣读完圣旨后,张公公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等待着我接旨,并向我予以祝贺,而我则被赐婚南怀谨雷得外焦里嫩,忘记了接旨。最后还是小浅将我喊醒,这才赶忙接了旨。
送走了张公公后,国公府大小一干人等均向我道喜,虽说这道圣旨下的毫无征兆,但看着大家真诚的笑脸,加上我本不是爱多想的性子,便也欣然接受了大家的祝福。在向我道喜后,小浅偷偷的转过脸去抹了眼泪,那时只是以为她是因着我即将嫁人,有些许不舍,现在看来,却是因着那李明娇。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时的我当真太过于是单纯了。在国公府宣读圣旨后,张公公其实并未回宫复命,而是去了礼部尚书府宣旨。而这一切我是在出嫁那日才知晓的。
那日我一袭嫁衣,越发衬的面色娇翘,身边丫头无一不点头称赞,母亲来时,看到从未如此明艳的我,泪水连连。终归是怕我嫁过去受委屈,母亲让周围的一干下人退下后,很是愧疚的告诉了我实情。
原来,这桩婚事并非上天眷顾我的痴情,而是阿爹阿娘知我心悦南怀谨,特意去向皇上求来的。阿爹阿娘以为身为当朝四皇子,南怀谨或多或少都会顾及国公府的面子,却不知当从宫中传来国公爷向皇上请旨赐婚我与南怀谨的消息时,南怀谨为了李明娇会不惜得罪国公府。据阿娘所说,那日南怀谨得知消息后,身上的衣着都未来得及更换,便匆忙进宫向皇子求情,表明自己已有心系之人,乃礼部尚书之女李明娇。
要说这李明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在我还未在灯谜会上出彩,尚且低调行事时,她已名冠京城。所以皇上对于南怀谨心悦李明娇并不感到惊讶,只是问他说这些的目的。而南怀谨不畏圣怒,直言自己要拒婚,并求皇上赐婚自己与李明娇,圣上震怒,二人在书房内争吵,后来还是南怀谨母妃及时赶到,并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才劝住了二人。
那日,张公公在国公府宣旨后,便去了尚书府宣读圣上的第二道圣旨,即尚书府小姐李明娇以侧妃之礼入住南王府,并掌管王府大小一切内务。也就是说那李明娇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而我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罢了!
阿爹知道这事时,已经无力回天。毕竟这桩婚事是阿爹去求来的,此刻悔婚恐怕整个国公府都得陪葬。所以他和阿娘便一直瞒着我,直到今日,阿娘怕我嫁过去和李明娇硬碰硬,吃了亏,这才告知了我真相。
而我,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便已然心死。
我本就不喜夺人所爱,如果早知南怀谨心悦李明娇,是断不会由着自己喜欢上南怀谨的,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了。可木已成舟,为时晚已。已经成为别人幸福道路上的阻碍,我也只能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出现在对方的面前,碍了对方的眼。可我终归还是没能堪破人心,不知这世道,即已经成为了别人幸福路上的阻碍,即便是什么都不作,也还是他人的眼中钉。
我本就是一个不爱管事的人,所以那日阿娘告诉我实情后,我便不问世事,只是终日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话本子,甚至连南怀谨大婚之夜都不曾出现也没有一丝怨言。
回门那日,我在小浅的陪同下,在南王府的小厨房里做了几个阿爹阿娘喜欢的菜便离开了。至于南怀谨,我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一个心里眼里都没有我的人,我又怎会期待他突然心血来潮陪我回门。 时至今日,我早已是京城的笑柄,又何惧孤身回门后的流言飞语。我唯一怕的只是阿爹阿娘伤心。
都说国公府小姐才色双绝,可是外人不知道的是对于这样的艳名我并不喜欢,与其为了一个虚名苦学琴棋书画,整日描眉画脸,我更喜一身素衣,拿着个话本子在软榻上一呆便是一天。
与美艳的李明娇相比,一身素色的我低调坐于马车中回到了国公府,原本以为大家会因为我的事情伤怀,可当真到了国公府下了马车,才发现国公府张灯结彩,一干众人皆展颜欢迎。他们并没有因为我在王府不得宠而不喜我,对我的归来冷眼相看。相反,对于我回来,他们是欣喜的,虽只有三日,却像是与我三年未见。
乐妈早在母亲的吩咐下做下了我最喜的饭食,小元儿则将我出嫁前的闺阁早早的收拾妥当,并摆好了我最喜的梅子和最爱读的话本子……这才是一个家应有的温暖,而南王府相较于国公府对我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容身之地,毫无温情。
用午膳时,小浅将我亲自做的菜拿到后厨热了后摆上桌,阿爹阿娘却瞬间湿了眼眶。用过饭后,阿爹将我叫到了书房,刚至中年的阿爹因为我的亲事竟有了些许白发,这让我情何以堪!
“允儿,是为父错了。你虽被阿爹阿娘一直养在深闺,甚少出门,但是对于南王南怀谨却是格外的上心,每当我与你母亲谈到他时,你虽并无多言,但却总是眉眼带笑,那时我和你阿娘便知,你是心悦他的。想来你是阿爹的掌上明珠,又是国公府的嫡小组,身份足以与南怀谨匹配,故而阿爹才会,才会……”
话未说完,阿爹的声音中已然带有哽咽。看着伤心的阿爹,我的内心满是愧疚。倘若我没有心悦南怀谨,倘若……只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阿爹,允儿从未怨过您,因为允儿深知您和阿娘对允儿的疼爱。如果要责怪,也只能怪允儿不该对南怀谨心生爱慕。”
“傻孩子,终归是阿爹唐突了……”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我强忍着跪在了阿爹面前,“允儿恳请阿爹和阿娘保重身子,切忌不可为了允儿出头。也请阿爹放心,允儿在王府也会保重自己,只是日后恐怕不能常常侍奉阿爹阿娘左右,以尽孝道,还请阿爹阿娘莫怪。”
知我所为何事后,阿爹便赶忙将我扶起道:“傻孩子,答应阿爹,一定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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