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梦
___高贵的熊猫大人
“这个梦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也是你最后的工作了,做完这单,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切,不就是一个梦么,烧掉就好了。”马面人稍稍晃动手中的铜铃,不耐烦地说道。
“以别人珍贵的梦来换取自己微不足道的记忆,你当真想好了?所有的弥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些微不足道的凡人就知道沉沦于虚假的梦,夺走它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不用你这个梦神老头费神,到时候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就行。”
梦神轻轻地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向来遵守约定,去吧”。马面人摇了一下铜铃,消失了。
在梦境堂中,马面人浏览着人们的梦境又匆匆略过,终于,她在一个梦境前驻足,梦境中的少年一直沉溺于梦境,不肯醒来,梦是为了暂时满足人们的欲望而存在,而如果一个人一直沉溺于自己虚假的欲望之中,他将永困在这儿。马面人笑了,晃动手中的铜铃,进入了男孩的梦。
马面人看到,那个男孩正抱着一个女孩并在她耳旁低声呢喃,之后男孩拿出一枚草编戒指,戴到女孩手指上。马面人看着那枚戒指有些出神。男孩注意到她,向她走过来,马面人收回自己的目光,对男孩说“你还要在这里沉溺多久?”男孩满脸疑惑,惊愣地看着她,马面人不耐烦地对男孩说“你,一直沉溺于自己的梦里,这简直太不像话,你还有那么长的寿命,却甘愿堕落于自己的欲望,你们凡人真的不可理喻。”
男孩看着马面人的脸庞,不禁笑了起来,话语中带有戏谑地说“你说我在梦里?好啊,你证明给我看啊。”
马面人摇了摇铜铃,男孩身边的事物都尽数褪去,男孩看着周遭的一切,却出奇地冷静。
马面人疑惑地说“诶?你知道自己在梦中?”
男孩玩弄着手中的草戒“每天都重复一样的场景,动作,语言都是一样的,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了。”
“不对啊,梦境里的人是不会有意识的,除非,你在这里呆了好久......”
男孩微微一笑,打断了她“有什么办法让我醒过来?”
“你可能会失去梦境。”
“梦就像是森林中用手抓不住的欲望,也是我心中有持无恐的念想,都是一厢情愿,我待那么久,就是为了,就是为了.......呃”男孩心脏撕裂般地疼痛。
“你怎么了?”
“嘁,我就知道…”
“啊?”
“没事儿......带我出去吧。”
马面女笑着摇摇铜铃,手中出现一支火把“你可想好了,这梦一旦烧毁,从此再不会出现。”男孩接过火把,温柔地对她说“倘若在余生之中,真能有人恰如春风,让我窗前的杏杉树重新长出枝丫,掀翻我的日记,在字里行间中斟酌着相守的时光,这样的默契如果能有一次,我想即使付出任何代价,我也不会辜负这好梦一场了,对么,墨怜?”
她微微一怔,想让男孩说明白些,男孩却莞尔一笑,把火把抛向天空,梦境中火光一片,光亮如白昼,马面女急忙摇晃铜铃,火花放慢延伸的速度。
男孩伸出手抚摸她的面具“我们会相见的,别怕。”火焰四起,包裹男孩,马面女根本无法接近。
光线渐渐暗淡,梦境如雾岚般消散。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祠堂门口,举起手,看着手指上的草编戒指,颤抖地揭开脸上的面具,泪水顺着她凝脂般的脸颊下流过,梦神笑着说“回忆已经还你了,那个男孩也不会再回到梦境,你们既不能彻底相认,又无法彻底忘掉,这就是你的代价。”
女孩哭着摇头,使劲摇晃铃铛。
“你疯了么!你的灵魂会被撕裂!”
女孩笑着,浅浅地留下一句话“以一种假装放荡的矜持,与你告别.....”
铜铃滑落,摔倒地上,“咚.....”地一声,祠堂前的杏杉树长出新芽。
“墨怜,墨怜!”男孩从床上坐起,手中的晶石项链微微发烫
电话响起,“喂,喂,卢晓你疯了!你是食梦貘啊,你是专食噩梦的神啊!”
“这用你说.....”
“用我说?,您还记得您是哪位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儿!去梦神的地盘做乱,捣乱就不说了好吧,你看你现在的灵力,虚弱成这样,你是想死是吗!”
“我救不了她,还不如死了。”
“你呀,都那么多年了,在梦神那儿,不也是最好的办法了么”
“最好的办法?放屁,你当他是老梦神呢昂,行了,你也知道管不了我,一会儿见吧。”卢晓把电话挂掉
看着窗外的杏衫树,卢晓的思绪又飘回到那个时候。
卢晓是食梦貘,一个专吃噩梦的神,噩梦越恐怖,对于他来说,就是最高级的食物,那时候,噩梦极其缺乏,他饿得不行的时候也会吃掉其他的梦境,那天,他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的梦特别可爱,梦里一只超级大的熊抱着她,给她梳头发,但卢晓当时饿极了,拿出晶石,把梦境全部吸收,卢晓拍拍肚子,刚想离开,听到了哭嚎声:
“呜啊呜啊呜~我的熊熊没了,我的熊熊没了~”
卢晓当时特别后悔,蹲在墙角。房屋灯全开,母亲在安慰小女孩儿,卢晓听着,不知觉地睡着了。
“就是你吧。”一个声音叫醒卢晓。
卢晓睁开眼,一个女人现在面前。
“就是你把我女儿的梦吃掉了吧?”
“对…对不起,我太饿了,诶?你怎么能看到我?”
“我是梦神。”
“梦…梦神大人,对不起。”
“你这小鬼,那孩子睡个觉多么费劲,我好不容易给她编成一个她喜欢的梦,希望能睡个好觉,没想到被你给搅乱了。”
“对不起…”
“罢了罢了,不过,既然是你把我女儿的梦吃掉了,你得负责啊,这孩子…虽然有灵识,能看到咱们,但是她没有神力,新的轮回快要开始了,我可能即将退位,这孩子…你得帮我”
“怎么帮?”
“你就守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之后,卢晓便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度过了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游戏,过家家等等的不堪回首的经历,小女孩一天天长大,有天,她在古堡前散步,突然喊着“卢晓~卢晓~”
卢晓闻声赶到“咋了?墨怜”
墨怜一脸茫然的说“你把你的长鼻子给我看一下。”
卢晓惊楞了一下,“什么长鼻子?”
墨怜歪歪头“传说中食梦貘长得像小猪,有个长长的肉鼻子,吃掉梦境的时候会用他的鼻子把梦境吸进去.....”
卢晓无语“谁说的!我打死他,我可是神啊,居然把我说成猪,还有长鼻子!”
墨怜摸摸卢晓的脸“哎呦,别生气嘛,这也只是传说嘛,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吃梦境的时候,是怎么吃呀?”
卢晓掏出晶石项链。
“用这个吃。”
墨怜趁卢晓不注意,突然抢过晶石。
“给我玩玩啦”
“诶诶诶,我的小祖宗啊,这可不能玩,这是命啊!”
“就玩一会儿,一会儿就给你”说完墨怜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卢晓在后面追,快要追上时,墨怜的头发扫过他的脸,他一时间慌了神,等回过神来,墨怜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卢晓摸了把脸“早点儿回来~别给我弄丢了昂~”
墨怜跑了出去。
只是,卢晓不知道的是,在墨怜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迪尔找上了她,迪尔是梦神位置的觊觎者,他骗走墨怜,并且用铜铃囚禁,随后,墨怜被当做人质带到古堡,卢晓没有晶石,而梦神因为害怕伤到墨怜而被迫退位,可是迪尔并没有履行承诺,在他得到力量的时候,把梦神诛杀,又转而追讨卢晓,卢晓因为没有晶石而四处流亡,墨怜变成迪尔的工具,他给墨怜戴上马面,封存她所有的记忆,他要把人们的梦境改编,让人们只信奉他一位神。
不过,卢晓在杏杉树下找到了晶石,每日在梦境堂中等候,等待墨怜的出现,他用他所有的力量,把他所希望的,编制出来,那枚草戒,是他在那颗杏杉树下,晶石旁边找到的,梦神迪尔很快注意到。
他和卢晓说“我现在才越发觉得,当神才是一件最悲哀的事情,以前觉得,只要我拥有力量,我就可以摆脱一切的糟糕,现在才发觉,只不过是从一个糟糕里换到另一个糟糕中去,没有伤痛,也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拥有无尽的时间,这样太无趣了,对于前任梦神,我感到自责,我会努力当好一个梦神,但是……”
“但是什么?”
“我对墨怜很感兴趣,对于她,我想跟你玩个游戏。”
“游戏?”
“你既然来到我的地方,就得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叫她的名字,也不能说关于她的任何事情,她可能会遇到你,不过..”迪尔停顿了一下,“不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卢晓看着墨怜出入梦境堂,举起火把烧掉那些梦境,每当卢晓想要阻止她的时候,心脏就会像撕裂般的疼痛,只要让她觉得沉迷于梦境,她才可能会来这儿,卢晓用手握住晶石,光般四处飘散,慢慢放大形成一个大光团,明亮褪去,形成了当时墨怜离开他的那个地方,他把自己关在了这个梦境中。
墨怜是来了,但是卢晓没有想到,她竟不记得自己,卢晓苦笑不得,他这时才明白迪尔那段话的意思,“做神才是最悲哀的…”
卢晓看着她,一时间想起那个哭着喊着要熊熊的女孩儿,时间过去这么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他能感受到切实的疼痛,一种占有欲作祟的心痛,一个专吃噩梦的神,竟然会被梦困住,想想都滑稽,他不想这样下去了,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罢了,墨怜不记得他,更不会爱上他,卢晓仿佛看到了迪尔当时的欲言又止。
解铃还需系铃人,让墨怜结束这一切也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可是,当火焰四起,蔓延全身的时候,卢晓看到了墨怜的眼泪,那一滴泪让他枯萎的心脏重新焕发生机,迪尔真的太狡猾,他把最好的结果藏进结束的句号中,卢晓摸摸墨怜的脸,心底的情愫泛滥…
卢晓回过神来,窗外的杏杉树已经长出嫩叶,他急切想着要见到墨怜,他穿好衣服,去找堂铭,堂铭是药神,卢晓不少受他照顾,卢晓脱下衣服,摊坐在堂铭家里的沙发中,堂铭不断咋舌。
“虚弱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
“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你都懂,你可是明白人儿啊,想喝点儿什么,大明白?”
卢晓坐起身,“我有事找你。”
“啧啧啧,你说你每次找我哪次没事儿?你就不能给个喝点东西的时间啊。”
卢晓皱皱眉“有没有让我快速恢复能力草药?”
堂铭低着头,,没看他,“没有。”
“你别骗我,你是药神,肯定有办法的,说吧,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
“力量散尽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又要快速恢复,这是反天命的事情…你别耍疯了,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对你有什么作用能让你那么拼命?”
“我爱她…”
堂铭沉默,过了很久,“有办法,不过会改变未来事情,缘分的走向,而且会被剥夺长生的寿命!”
“我愿意。”
堂铭没说话,把卢晓拉进一个屋子里,屋子里有一把椅子,地上和墙上都用粉末画上了很多字符。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吗?”
卢晓坐在椅子上,没说话。
“把你晶石拿出来,放到额头前。”
“嗯。”
“闭上眼睛,在我说话停止之前不要睁眼。”
卢晓闭上眼睛,堂铭在吟唱悼念,晶石变得滚烫,堂铭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空灵,卢晓感觉全身都在发热,每根血管都滚烫暴起,堂铭的声音开始断续,而后消失。
卢晓睁开眼睛,刚站起身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诶?我的晶石呢?”
“你体内。”
“没想到晶石还有这种作用,谢了。”
“别扯这些没有用的,现在走向全变了,你得小心。”
“明白,我先走了。”
堂铭注视着他,无奈的笑笑。
卢晓回到梦境堂,找到迪尔。
“墨怜呢?”
“把你的梦境焚毁后,墨怜的记忆被解除,她....”
“她怎么了?”
“用……诛神诀…自杀了”
卢晓不愿意相信,他四处找,可是都找不到,他摊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越发悲哀,而后张开嘴大哭,灵力四起,整个梦境堂都在震颤,梦境破碎,噩梦都被释放出来,整个梦界一片浓雾胀气。
迪尔释放灵力巩固结界,卢晓的胸前发着光
迪尔说,“居然用晶石提升自己灵力,如果你今天被晶石所杀,你将永远消失”
突然,“咚~”的一声,,所有噩梦都被焚毁。
又有两声“咚咚”卢晓体内的晶石被取出来,浓雾散去,墨怜站在卢晓的前面,
“嘻嘻,卢晓~我还得谢谢你呢,如果你没有强制改变走向,我们现在都不复存在了,而且我感觉到,我体内有种力量。”
“是梦神的力量”迪尔拍拍衣服。
迪尔看着墨怜,“其实你才是最佳人选,不过你没有灵力,但禁术让未来和现在的走向全部改变,嘁…当神太无聊了,这个位置转交给你了。”
迪尔看看墨怜,把自己的力量全部转接给她。随后迪尔转身离开梦境堂。
杏杉树下,卢晓和墨怜十指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