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钟,又到了休息时间。我仰面躺在石子上,望着天空游弋的云彩,和一群在城市上空盘旋的鸽子,突然发现,原来城市的天空也可以这么蔚蓝,城市的空气也可以这样清新。我的心情舒畅而惬意,不由得又将头扭向高矗的塔吊。一幅以蓝天为底色,以白云为背景的自然画卷正镶嵌在天空,澄蓝的大海上,凌霜正扬帆远航,海风舞动着她的秀发,鸽子正在为她引航……
是谁说劳动是伟大的美,是谁说劳动是财富之父,是谁说劳动是幸福之父,我觉得说这话的人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实话,我同工地上所有人一样,自从早上踏入工地那一刻起,就开始盼着太阳快些下山,夜晚早些来临。当然,我迫切盼望着太阳下山并不完全是因为累,更不是尹相杰所唱“只盼那太阳落山头让妹妹亲个够。”而我只是想把昨晚的好消息告诉凌霜,此时我心里像有一只鸽子扑棱棱乱撞,急于要飞岀鸽笼去寻找主人。
年轻人的爱总是炽热而愚钝,恋爱不但让人智商降低,也会让人变得自私。下班的哨声刚吹,我便放下推车奔向食堂。连平日里如影随形的文强也没打声招呼,害得文强在后边一顿咆哮。
经过那次我修理塔吊之后,玉花和凌霜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那就是,玉花这些天似乎没那么话多了,尤其是在凌霜面前,说话更少,以前是花在凌霜面前像一只麻雀一样,总是师傅长、师傅短的,可近几日玉花在凌霜跟前总是有事说事无事不扰,整天总是忧心忡冲,说话也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或是说错什么话。好像对凌霜一下子产生一种戒备之心。凌霜是过来之人,她当然知道玉华的小心思。两个人生活在同一间屋檐下,互相提防,互相猜忌,总归有些压抑,有些别扭。所以今天吃过晚饭后,凌霜拿出母亲托人捎来的花生叫住正准备外出的玉花:“玉花,你这是去哪儿?我妈托人给我捎了花生,过来吃点。”
“我要去约会、一会儿回来再吃。”玉花淡淡地说。
“那不正好吗,你们约会时边聊天,边吃花生,多甜蜜。”
玉花犹豫一下还是向前迈了两步,抓了一把放在口袋,转身就要走,凌霜说那一把怎够两个人吃,再抓两把,就在玉花准备再抓一把时,我冒冒失失闯进来,看见凌霜正提着一塑料袋子的花生上前就要吃:“凌霜姐,啥时候买的花生?”边说边将手伸进袋子,玉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我抓不少了、够咱们吃了。”说着便拉着我往外走,我说“你要拉我去哪儿?”然后回头又喊“凌霜姐,我明天再来吃。”然后就被玉花押走了。
看着玉花谨慎的神色,凌霜微笑着摇一下头,坐在床上。看着玉花现在的样子,凌霜不觉想起前些年的自己,一个涉世未深的多情少女。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幻想“寻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又怕“形影或不见,翩翩伤我心。”
那时自己也是玉花现在的年龄,因为家里的贫穷,初中毕业她就不得不缀学在家帮着家里干农活,可她仍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重返校园,每次去镇上办事路过镇高中门口,看着那些带着校徽的高中生她总要驻足观看,几分羡慕,几分向往。
自从走出校园后,凌霜因为渴望上学而向往知识 ,因为向往知识而仰慕有知识的人,而她的前夫就是这样一个有学识的大学生。
那时候是她在工地操作塔吊第一年,因为她是那个工地的唯一女性、又正值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周围不免有些莺莺燕燕,上飞下舞。这其中就有她前夫——连升。那时候,连升刚从大学毕业,分配至市建筑公司当技术员。
连升追求凌霜并非完全因为他有多爱凌霜,只是因为他当时女朋友刚和他分手,他的内心像突然裂开一个口子, 风儿噗噗往里吹,急需有人来填补那个口子,而凌霜又是那个工地唯一的女性,虽然她周围总不乏追求者,但没有一个入得了她的法眼,直到连升的岀现。
连升不但人生的标致,工作稳定,关键是他是个大学生,而那个年代大学生还属于稀有物种。无论从哪一个方向审视连升,都符合自己的择偶标准。就这样,凌霜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