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子二十有五,从小跟着他爹走街串巷卖些零碎,十四岁时便自己挑了担子,东游西走。走的地方多了,便见识了些奇闻怪谈,胆识也就练了出来。
这天晌午(12:00-14:00),货郎子挑起担子慢悠悠进了村子,赶到村中心大磨盘那里,放下扁担,摇了摇拨浪鼓,又呦呵了长长的一嗓子:呦喂~针线镯镯(方言读chuo)花布布,蛮蛮(方言:土豆)刮刮(削皮刀)水壶壶,来喽喂~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闻声而动,围了过来。这边说:货郎子,有啥新鲜货没?那边喊:货郎子,这个头绳/针线盒盒/水壶壶咋接卖咧?一番吵嚷过后,小媳妇大姑娘大都拿着东西各回各家。只有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媳妇待在货担旁边瞅着绑腿的红缎带。
货卖的差不多了,货郎子打算挑起担子在后晌(17:00-19:00)前赶到下一个村子。那个小媳妇却拦住他,小声说:货郎子哥哥,我出来没带钱,但你这红带子我也看上了,你能不能跟我去家里取下钱,省得我还得跑一趟。
村子另一头最外围有一家院子,看起来不大还有点破。货郎子拿出红缎带,小媳妇接过去冲他笑了笑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取钱。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又是晌午,太阳大的有点刺眼,货郎子撩起对襟褂子抹了抹脸上的汗,想起那个满是热度的笑容,心神微微荡漾。
感觉过去了一顿饭的时间,始终不见院子里的人出来。货郎子心想不是不给钱了吧。他挑起担子跑到院门跟前“嘭嘭嘭”锤门:里边的人咧?该给我钱了。
院子里出来一个妇人,看起来比买红缎带的那个小媳妇老了些,她奇怪地问:你个货郎子不卖货敲我家门干啥?
货郎子说了前因后果,那个妇人问:你是不是认错人咧?我们家除了我和我婆婆,再没有个女的咧。
货郎子信誓旦旦,并坚信这家人是想赖掉他的钱。争吵不停,他进了这家人家里找那个小媳妇,一番搜索未果,也错过了去下个村子的时间。
他和这家人掌柜的商量:那个人我没找到,红缎带拿也就拿了,我不要钱了,你看我赶不上下趟卖货了,能不能让我借一黑夜睡觉地儿?
夜晚,煤油灯刚点上时,这家人招呼货郎子进里间炕上睡。
一进里间,一股特大的尿骚味传来,货郎子满心嫌弃:这家人也太不讲究了。掌柜的脱了鞋坐炕沿上敲了敲烟锅子吸了口烟,说:凑活着吧,我们家的人不论大小天天尿床,看了很多医生和阴阳(风水先生)都没用,你看你敢住了就住着,不敢住你再找户人家。
货郎子盘算着红缎带钱是拿不着了,不住这儿去其他人家又要掏钱,挺亏的,就住了下来。他将扁担立在炕边上。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货郎子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吵醒,他悄悄睁开眼向地上看去,地上站着一个人。借着微微月光,他看见那个人就是白天拿了红缎带的小媳妇。
小媳妇站在地上,又唱又跳:大的也尿,小的也尿,货郎子哥哥你也尿。
一炕的人睡的都很死,只有货郎子醒着。他冒着汗眯着眼看那个女人走的离炕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伸出手。
那手就要摸在货郎子头上,货郎子拿起炕边上的扁担狠狠敲下去。
一声凄惨的叫声过后,地上没了那个女人的身影,这家人也都醒来过来。
点着煤油灯,就看见地上有摊不大的血迹,顺着血迹的方向,找到了外间的大水缸。货郎子跟掌柜的把大水缸挪开,大水缸和灶台的死角那里有把锅刷,锅刷的把儿上边赫然绑着一条红缎带。
这家人的儿媳妇刚嫁过来不久时,有天洗碗不慎被锅刷刮到了手指,她疼的随手一扔,便去给手止血。
后来,再也没能找到这只锅刷。
日积月累,不见天日,这只锅刷又沾了女人的血,便成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