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厚重的,承载着支离破碎、流离失所。尼克西亚,塞浦路斯的首都,也是当前世上仅存的分而治之的首都。1974年,土耳其出兵尼克西亚,这座城市从此被一分为二,缓冲带的一方是希族人,另一方是土族人,两方势同水火。
你可以想象,来自世界各地的联合国部队来这里驻扎,就是为了保护你的老邻居不会被你杀掉,或者他们不会杀了你。内战也许是所有战争中最糟糕的,因为连近邻都能反目成仇。
在硝烟弥漫,带着暴戾仇恨的空气中,依然能滋生出人类最美好的情感—“爱情”。科斯塔斯和德夫妮是一对恋人,她18岁,他17岁,他们唯一但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希族人,另一个是土族人。这是一个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但是作者的叙述手法却别有新意。
故事的开篇是他们16岁的女儿艾达已经成年,因为母亲去世情绪低落,在学校的课堂上一时失控大叫。于是,女儿艾达的故事和父母的爱情穿插着叙述,时光交错却相互影响,互相治愈。另外,我更加喜欢的一个叙述视角,是一颗无花果树。
如果“爱”是不分种族的,那么“爱”也是跨越生物界限的。年轻的科斯塔斯和德夫妮为了躲避族人的压力,躲在一个叫做“幸福无花果”的小酒馆约会。“她能听到他胸腔里的心脏怦怦直跳。这个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温柔的男孩,这个能用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唱出最动人的歌谣会兴奋地畅谈常青灌木和羽冠戴胜的男孩,此刻却仿佛失了声一般。”
他们后来在纷乱的战火中离散。少年的他们无力抵抗历史的洪流,因为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空气中,地中海的风里,总在发生一种可怕的交换,每享有一点满足,就会有一点痛苦产生,每发出一阵笑声,就会有一滴眼泪落下。因此他们觉得快乐是短暂的,承受痛苦才是永恒的。
多年之后,他们重逢,科斯塔斯成了植物学家,德夫妮作为考古学家积极寻找在战乱期间的失踪人口。成熟独立的灵魂可以坚定的在一起,他们一起移民到了伦敦,还带走了一段无花果树的枝丫。在战乱中被摧毁的“幸福无花果”小酒馆,两位店主为了保护德夫妮而失踪,带着灵性的无花果树也忧郁着慢慢枯萎,但是枝丫却漂洋过海存活了下来。
无花果树在被科斯塔斯的精心呵护下,也“爱”上了这个寡言少语却温柔专注的男人。“爱,缓慢而微妙,以至于当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保护自己了。我就这样愚蠢地、丝毫不计后果地迷恋上了一个永远不会把我当成亲密伴侣的男人。我提醒自己,不是每一份爱都必须得到同样的回报,但是如果有一天科斯塔斯回应了会怎么样,万一一个人爱上了一棵树呢?”
于是,这棵见证了一切的无花果树,用“温柔之爱”的视角缓缓道来。所有关于无花果树的篇章都太美了,文字像诗歌般流淌,形成一幅幅薄如蝉翼的美好画卷,包裹住你的感官。我不经感慨,翻译老师也太厉害了。
小说中的故事很多都是基于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旧世界的创伤是切实存在过,但是勇敢、智慧和爱,也会建造一个更加美丽的新世界。那座位于地中海尽头岛屿的遗迹不会消亡,我们残留的爱也不会殆尽,它们仍会在那里,就藏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